第九章 祈癸道
隨著吳捕頭抵達現場。
蘭陽府衙的官差將義莊圍了個水泄不通。
除開難以運出地下室的鬼蛾外,其他人的屍體都被集中到前院,接受仵作的勘驗。
安靖坐在門前階梯。
原本備給術士的食盒堆在腳邊,成了他的戰利品。
左手一隻油香雞腿,右手一壇烈酒。
面對著滿地屍骸,安靖旁若無人的大塊朵頤,補充著剛消耗的體力。
「你還能吃得下?」
剛從地下室出來的吳捕頭臉色煞白,坐在安靖邊上,緩了口氣。
「底下的怪物是我親手宰的,不過是蟲豸而已,它還不夠資格影響我的胃口。」
拎起一壇還沒開封的烈酒遞過去,安靖撇嘴笑道,
「灌上兩口,拿酒氣一衝,興許會好一點?」
吳捕頭接過酒罈,看了圈旁邊仍在忙活的官差們,還是轉手放下。
「有什麼發現?」
見吳捕頭神情凝重,安靖停下手頭動作詢問。
他終究是第一次進蘭陽城,對這邊的情況實在稱不上了解,想要查清來由,還得靠吳捕頭。
「地下室里的那些屍體,其中大部分是蘭陽城裡的異鄉人,他們死在這,屍體沒人認領,就由義莊埋葬,沒成想全被當成了......實在是叫人噁心!」
蘭陽府城每天都有大量的異鄉人出入,這些人或是來城裡做工,或是生意往來,失蹤后很少會有人報案。
說的難聽些,就算報了案,官府也不會下太多功夫去查。
這才讓鬼蛾鑽了空子。
安靖沒有應聲,而是繼續看向吳捕頭,他相信後者不會只得出如此淺顯的見解。
單靠裙帶關係可混不到蘭陽城捕頭的位置。
果不其然,吳捕頭環顧左右,這才側著身從懷中摸出一根青玉簪頭飾。
借著門廊的燈籠,安靖注意到這玉簪上鐫刻著兩個小字「祈癸」。
「這是祈癸道專門贈予教內信徒的簪子,我在那術士身上找到的......祈癸道是蘭陽府本地的一個小教派,幾年前在城外開了道場,香火談不上旺,聽說半年前換了個新觀主,有幾分本事,在本地達官顯貴間很是吃得開。」
到底是地頭蛇,吳捕頭掂量著玉簪,沉聲說道。
「你認為是這個祈癸道有問題?」
聽到新觀主在半年前就任,安靖眼中頓時閃過一抹精光。
「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地下室中間的那幾個人,你應該也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鼓包破開后全是鬼蛾幼體,那術士分明是在用血肉繁殖鬼蛾,要是讓他培養出來,說不得能藉此控制好幾十人,如果真是祈癸道所為......後果不堪設想!」
就像吳捕頭上邊說的,祈癸道在本地達官顯貴中很有「市場」。
這就意味著祈癸道如果能掌握培養鬼蛾的手段。
他們就有直接渠道接觸並控制掌握著蘭陽府財富,權勢的人。
屆時即便是以吳捕頭現在的身份,想要繼續追查都將變的困難重重。
『控制?』
腦海中靈光乍現,安靖隱約捕捉到關鍵,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麼?」
見安靖遲遲沒回應,吳捕頭有些焦急的追問。
「接下去準備怎麼辦?」
思緒被打斷的安靖有些不滿,考慮到吳捕頭還是合作夥伴,於是轉變話題問道。
「當下最緊要的是確認鬼蛾與祈癸道之間的聯繫,只要找到足夠的證據,我可以尋求蘭陽將軍府的幫助,直接調動軍隊剿滅他們,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得保證不露風聲!」
衙門裡的鬼蛾卷宗都能莫名消失,吳捕頭幾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著手調查那些富戶,立刻就會有人將消息傳出去,更別提直接前往那座祈癸道的道場。
在不明敵友的情況下,打草驚蛇絕不是好主意。
「倒有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安靖轉身指向義莊內杯盤狼藉的桌面。
鬼蛾宿主需要大量的進食來維持體內鬼蛾的正常生長,這一點從先前抓捕閻東升及其同黨陳四時他們在酒樓大吃大喝,還有今晚義莊內的景象就有所體現。
祈癸道場內如果有鬼蛾宿主,數量絕不會少。
那麼他們每日消耗的肉食無疑將是個大數字。
蘭陽城內能夠每日提供大量肉食的地方就那麼幾處,稍加打探就能得到結果。
如此一來,既不用接觸富戶,也不用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潛入道場就能得到證據。
「這法子不錯,待會兒我就讓信得過的人暗中去查。」
在衙門已經被滲透的前提下,吳捕頭不敢大張旗鼓的展開行動,就連發現的這枚玉簪也要對外隱瞞消息,頓了頓又說道,
「今晚我們搗毀此處據點,肯定會引起幕後主使者的注意,接下去你我都要小心,不如你換身官差的衣服跟我一起行動?」
在吳捕頭眼中,安靖這個獨自搗毀義莊據點的人,無疑是眼下最值得信任的。
「我今天去劉氏車行發現了一些可能與鬼蛾案有關的線索,很重要,或許跟鬼蛾的來源有關,我想知道九個月前嶺南那邊發生了什麼?」
安靖沒有直接給出答覆,轉而詢問道。
單是消滅鬼蛾並不難,難的是將它的幕後主使一同找出來消滅。
否則誰也受不了隔上幾個月就有鬼蛾突然冒出來四處作祟。
劉氏車行的前任掌柜做為第一任受害者,安靖總覺得事有蹊蹺,正好趁此機會詢問。
「九個月前?」
對安靖突然提及的問題,吳捕頭頗有些不解,皺著眉頭思索良久后才回答道,
「嶺南那邊我不熟,非要說有什麼事情......啊,當時嶺南有一座古墓有寶光現世,不少盜墓賊和江洋大盜前去盜寶,據說後來為了爭奪墓里的東西,弄的當地大亂,軍隊出動都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穩定局面。」
古墓有寶物出世,群盜聚集使得嶺南大亂,進而導致當地富戶集體搬遷。
如此一來就跟劉福提及的事情對上了。
想到這,安靖取出離開劉氏車行前得到的那份路線圖,將其在吳捕頭面前展開。
「這是劉氏車行往來於蘭陽府和嶺南之間的路線圖,九個月......不,半年前這條路線上是否發生過某些涉及到詭怪的事情?」
鬼蛾宿主的截殺讓安靖肯定劉氏車行,或者說上一位劉掌柜當年必然接觸到了鬼蛾案幕後的核心機密,否則不會在半年前被特地滅口。
本以為吳捕頭要思考一會兒,畢竟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沒成想他盯著路線圖看了不過十幾秒,就點在了其中一處地方,
「這裡,禹岳縣,大概是八個月前,禹岳縣一帶出了頭虎妖,肆虐縣外的群山,不知怎得專挑那些流竄至禹岳縣附近的江洋大盜追殺,幾天時間,硬生生的將禹岳縣周邊殺成了一片盜匪禁地,為此當地的縣令派人來報了好幾次,所以我的印象很深。」
「後續呢,那頭虎妖還在么?」
「早就沒了消息,估計是去別的地方,我們還專門派人去調查過,除開山野里被虎妖啃食的屍體外,沒有其他的發現......有什麼問題嗎?」
「虎妖食人?」
咀嚼著吳捕頭提及的關鍵信息,安靖想著劉福的父親當時可能就是看見虎妖食人的場面,這才精神出了問題。
然而單隻是看見虎妖食人,值得控制鬼蛾的那人如此大費周折的找上門嗎?
視線無意識在周邊逡巡,落在前院的幾具屍體。
看著他們後頸處的鬼蛾頭顱,安靖像是想到什麼,猛地直起身。
他之前想錯了!
鬼蛾最初找上劉福的父親,不是為了殺人滅口,而是想要藉助鬼蛾對人的控制來獲取某些信息!
劉福的父親顯然是在虎妖事件中發現了什麼。
「你剛才說那虎妖幾天時間裡殺了好些江洋大盜,它不殺普通人?」
安靖轉向吳捕頭,追問道。
「沒錯,那虎妖似乎是對普通人沒興趣,專找兇惡之人充當獵物。」
「原來如此......你的腰牌再借我一會兒。」
得到答案的安靖徑直起身,抽刀直奔前院,拉開蹲在地上的仵作。
揮刀砍下一顆鬼蛾頭顱。
旋即在一眾官差驚詫的目光中拎著就往義莊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