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147決裂

第148章147.決裂

天是無底洞般的黑色，薄薄的影綽灰雲下，透著月亮凄寒的光。

「你覺得從這個故事裡，我們能吸取什麼教訓呢？」

她的話語宛如深夜的風，在耳邊竊竊私語，朝空搖杏看見身邊的江源京子，正在注視著天。

恰時，遮擋月亮的雲流開，宛如高山春雪初融，月光化作山谷中的溪澗，一路傾瀉而下。

朝空搖杏注視著她那張被月光籠罩的小臉，而在一旁，瀧光尚子等人卻在為章魚燒要不要塗芥末而大開討論。

「以前的人一點也不開明？」朝空搖杏如同珍藏體溫般雙手抱臂，「可是你怎麼知道的呢？」

然而江源京子卻不屑地嘴角一挑，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可真單純，像個白痴一樣。」

「那吸取什麼教訓？我也知道那些人做的並不對。」

朝空搖杏再一次意識到被她鄙視，可從自己嘴裡吐出來的話，顯得更像個不服氣的孩子，有些後悔說出了。

各處混雜著逗笑的嘈雜聲不斷鑽進兩人的耳朵，江源京子從容地說道：

——那我和大家，也一定能重獲新生。

但現在，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名字——

「就算我給你看了，你還是想殺我.」

「喂喂，是玩具槍吧？別鬧啊！」

「你真的太過分了，竟然背叛我，我儘可能地黏著你，比起別人我更加重視你，你也享受有我在的喜悅，我也賦予了你和這些人光輝燦爛的未來.明明我做了這些，你應該心存感激才是」

「弱小的人必須要變得強大，太過弱小的人只會被人擺布，甚至連白天想吃什麼都無法自己決定，同時也不要為經常為「大家」著想，當務之急是要讓自己變好起來，總之自私就對了。」

就在這時——

「你們發現了沒，江源好像不動了？」瀧光尚子把一勺魚貝雞米飯含進嘴裡后，疑惑地望著台上的江源慎。

江源慎儘可能地保持著手的平穩，解開了拷著梓川深月手腕的銀拷。

「你知道在做什麼嗎！你正在違法！」

伴隨著驚叫聲，離得近的人像逃離瘟疫般地離開梓川深月附近。

「江源，有事好好說啊，你這樣很恐怖啊！」

江源慎不理不睬，手直接摸索進伊藤大叔的口袋。

「我被島民搞得一塌糊塗的人生已經回不來了，我原本以為你能理解我，現在我恨你一輩子。」

換言之，那便是接受花輪紀香「人柱」的過去，以花輪紀香為節點的世界，全部泯滅。

梓川深月最先回過神來，當她注意到花輪紀香站在江源慎跟前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朝空搖杏的瞳孔縮成杏仁形，富有光澤的嘴唇不斷吐納著灼熱的氣息。

但眼前的花輪紀香也能使用能力，這讓自己認定，這裡的世界是依附在她的世界根基上的。

「你讓那個人用槍射我的時候，就已經離開我了。」

江源慎緩緩吐氣，儘力地「睜開」眼睛。

江源慎的全身冒出冷汗，咬著牙說望著她說：

花輪紀香的聲音忽然拔高，緊接著，時間開始流動。

梓川深月扣下扳機，沉重的槍聲在那久山上造成回聲。

「我要，重新選一個雛偶。」

花輪紀香愕然地轉過頭，看著離她還有五厘米的子彈，合金彈殼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他對伊藤大叔向來敬重，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許再解釋太多。

花輪紀香喃喃說著，小手抬起，雙指捏住懸空的子彈。

「你在說什麼蠢話！她手裡拿著槍！那是玩具嗎！」伊藤大叔高聲回應。

梓川深月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唯獨江源慎能窺探見她的眼角滲淚。

「為什麼我要說這個？」

就當伊藤潤一想大罵教育他的時候，江源慎的舉動，更讓人驚掉下巴。

江源慎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這個世界是他的，只要心神一動，時間的輪盤就會開始轉動。

江源慎啐了口唾沫，把口嚼酒放下時，眾人才鬆了口氣。

「江源！我是警察什麼叫和我沒關係！你又不是小孩了！難道還不明白槍是什麼嗎！這槍的來由也要查個一清二楚！」

她抬起頭，和眼前不到五米的江源慎對視著：

「花輪，一直這樣下去，不覺得太悲哀了嗎？」

花輪紀香的肩膀抖動了一下，小手緊緊地握住子彈，徑直走到距離江源慎最近的位置。

「你——！」

伊藤警官臉色緊繃的衝上前，立即擒住梓川深月的左手腕並上了手銬，另一個警察搶下那把手槍。

梓川深月呼吸愈發急促，因疼痛倒吸一口氣，她求助似地望向台上的江源慎。

「鑰匙拿出來。」

梓川深月不知何時脫下了和服，在全場人都將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時，她在光影複雜的人群中，摸向了花輪紀香的存在。

答應江源慎的時候，自己其實並沒有多麼強大，所以只能裝作強大。

——pong！

然而伊藤大叔卻破口大罵：

「.」

朝空搖杏等人也愣了神，她們根本沒看見花輪紀香走過去，可現在，她卻實實在在地和江源慎面對面。

她就像摘取一朵花兒般，肌膚輕鬆地和子彈貼合。

「這種事情也無可奈何，世上就是有那麼多自私自利的人，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自私和無私到何種程度。」

江源慎的靈魂都輕微震顫了會兒，當初她堅持要求不能做違法的事情，可現在自己卻被拷上了銀銬。

江源慎情不自禁地和她對上了視線，可當他馬上別開臉的時候，花輪紀香露出了極為驚訝的表情。

花輪紀香突然抬起手指向梓川深月，大聲喊道：

花輪紀香的喉嚨發出風吹破笛的聲音，她還是不能相信，更是不願相信江源慎還是做出如此的選擇。

伊藤大叔臉色鐵青，當江源慎從口袋裡取出一串鑰匙的時候，更加大了聲調，

「最後警告你一次！給我！」

這一瞬間，突然全身冒氣雞皮疙瘩。

身邊樂師彈奏出的音樂彷彿自遠方傳來，當江源慎望向台下的「江源京子」時，似乎都能嗅到和她相同洗髮精的香氣，甜膩的溫柔聲音，以及蒼白的肌膚。

「你」朝空搖杏驚愕地望著她。

每看見她離花輪紀香近一點，激烈的呼吸都要讓江源慎的喉嚨緊繃到快要破裂。

就連瀧光尚子等人也將平日中的輕鬆收斂，臉色驚恐地上前勸解。

她緊緊閉上眼睛，單手握住手槍的手指顫動不已，那副模樣，和答應下來時的堅毅完全相反。

「你小子——！」

無關於個人意志，梓川深月的小臉漲的通紅，膝蓋都無法停止的顫抖。

江源慎彷彿陷入內心的天人交戰，他注意到時間，竟然被全部暫停了。

瞬間，全部人的視線都匯聚在梓川深月的身上，無數道視線刺得她皮膚生疼。

梓川深月的額頭冒出大顆汗珠，呼吸都停住了片刻。

她把手裡的子彈扔到台上，在萬物緘默的空間里，唯獨光線擁有著生命。

即使朝空搖杏覺得她懂得真多，但心裡仍然有些不痛快，胸中涌動著五味雜陳的感情。

江源慎喝下口嚼酒後，就像個真正的雛偶般站在上面，他的五官本來就精緻，現在一動不動，更加像工藝品。

很快，場內維持秩序的警察圍了上來。

不僅是她，就連其他人都發覺到了這一點。

江源慎面無血色，心中湧現出不安與焦躁，但依舊如同雛偶般安靜。

黝黑的槍口對準了花輪紀香。

花輪紀香細眉低垂，眼中浮現出深沉的哀傷，可一轉眼，就轉變成烈火般的恨意。

突然，花輪紀香在台下一陣呼喊。

濃紺色的夜空與漸白的月光在視野中舒展開來，過去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島嶼之夜，如今卻讓自己有些害怕。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有事之後再找我！」

「如果我一定要這麼做，你要怎麼辦？」江源慎握緊了拳頭說。

「為——」

高端器械摁下快門的聲響愈發刺耳，然而此刻的江源慎卻充耳不聞。

江源慎沒去看花輪紀香，直接不顧形象地從台上跳下來，快步走過來。

「喂！江源！」

然而解下的景象，卻讓江源慎目瞪口呆，通過喉嚨的空氣，像燒開的水般灼熱。

「.為什麼每個人都蠻不講理地要我犧牲？」

花輪紀香。

江源京子瞥了她一眼，一字一頓地說：

「因為你很弱啊，你總會用到的。」

如果有「之後」的話。

「可是你之前一直在無私不是嗎？否則我也不會選中你。」

漸漸地，梓川深月逐漸摸近，心臟跳動的聲音吵雜不已。

江源京子說的話是朝空搖杏始料未及的，她頓時被噎得說出話來，嘴巴像覓食的鯉魚一樣，無意義地龕動著。

江源慎的太陽穴在隱隱抽痛，感覺渾身都沉甸甸的。

「不要碰她！」

再一張闔的功夫，自己已經從遙遠的世界節點回來，台下的觀眾都有些錯愕地盯著他。

梓川深月把手伸進腰包里，拿出某件閃爍著黑色光芒的東西，江源慎注意到后，全身都變得冰冷了。

「大家！你們快看她！很過分吧？拿著槍出現在這種場合，怎麼可以這樣？」

如果梓川深月和江源京子的假說正確，那自己也能回到正確的世界，那裡並沒有雛偶少女離開就會產生的大地震。

她從未做過如此過分的事情。

◇

朝空搖杏慌慌張張地走上前，伸出手摁住江源慎的肩膀說：「.小.小慎，冷靜下來.」

江源慎厲聲呵斥，明晃晃的偏袒行為讓周圍的人都傻了眼，就連伊藤大叔都呆住了。

「哥——！」

江源慎的呼吸在微微顫抖，期望梓川深月的動作能快點，否則自己會受不了的。

他二話不說伸出手，握住伊藤大叔的手臂，臉色低沉地說：

「伊藤叔放開，這事和你沒關係。」

了解雛偶少女后明明憤怒不已，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另一個自己，在猛烈地渴望不要對花輪紀香下手，這種感情甚至在左右搖擺。

於是他摘下天皇的帽子，解開外面的十二單服，露出白色的衣襟。

「江源！」

這些年她竟然給自己幸福光景，這讓自己非常不甘心，卻又感到感激。

怒罵、無視、甚至想暴力相向。

明明就不是個好故事，虧她還能這麼若無其事地說出來，她什麼時候成為了這麼棘手的孩子了？

「伊藤叔，我不想動手，請先鬆手。」解釋起來很麻煩，江源慎無心解釋。

令人窒息的沉默降臨了，沒有一絲風聲的那久山，宛如被時光老人拋棄。

只見他快速地搶過另一名警察手裡的槍，快速轉身，打開保險，槍口對準台花輪紀香。

在眾人驚恐不已的眼中，在數不清的黑色鏡頭裡。

江源慎二話不說，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