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吳楚聯姻
姑蘇城吳王宮殿。
一處偏殿內,桌上擺滿了各色山珍海味,吳王對著滿桌的佳肴,顯得頗為無精打采。
拿過一壇酒,拔開酒塞,室內立刻酒香四溢。
吳王一臉享受地深吸了幾口氣,搖了搖頭,又塞了回去。
旁邊一名內侍道:「大王既然喜歡此酒,何不淺酌幾杯提提胃口?這枕山酒雖然失傳,但庫內依舊存了不少。」
「寡人不是捨不得喝這酒,而是白日飲酒,待會兒上了朝又要看那廝的臉色!難道你忘了前幾日嗎?炎炎夏日,寡人胃口不佳,只不過是飲了半壺。這枕山酒好是好,就是味道過於濃烈,伍子胥那廝嗅到了酒味,一整天都擺著個臭臉!哼,簡直是豈有此理!」
「大王,那伍…伍大夫既然如此可惡,前些日楚國來要人,何不順勢送走,反而將鎮國重器:湛盧劍送予楚國?如此保住了國之重器,又送走了礙眼的人,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吳王:「大膽!哼,你這樣的內侍也敢妄議國政,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小人不敢,大王饒命吶!」侍者嘴上入室說著,卻未見驚慌失措,接著道,「大王明鑒,小人也只是替大王感到不值,大王為了伍大夫,甘願將國之重器送予楚國,如此厚恩,他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擺臉色給大王您看,小人只是一時氣不過,才一時失言吶。」
吳王見侍者認錯,效果達到並未準備追究,而是解釋道:「哼,念你一片忠心,這次就饒了你!你懂什麼?楚國開口就要吳國的重臣,若是寡人給了,叫天下人怎麼看寡人?!
要與楚國聯姻,湛盧劍雖好,但是換一個將來的楚國王后之位,倒也不算辱沒。
你這樣侍者只是服侍寡人,伍子胥那樣的重臣服侍的卻是整個吳國!雖然他復仇之心不死,但正是因此,這些年操勞國政可謂是盡心盡責。
伍子胥乃當世豪傑,連孫武這樣的奇人都願意出山幫助他,現在的吳國兵強馬壯,可謂是他伍子胥嘔心瀝血的成果,又豈是一把湛盧劍所能比擬呢?
在你看來,寡人失了國之重器,又留下了個礙眼的伍大夫。實則寡人是用一把劍,留住了盡心儘力為吳國的人才,還換來了楚國將來的王后之位。
當今天下,女人最尊貴的莫非是成為晉楚兩國的王后,將來誕下嫡子,繼承了王位,晉公楚王都得管你叫娘。你說是也不是?」
侍者連忙道:「妙啊!奴才目光短淺,大王高明!表面上看似失去了一把劍,實則人財兩得!」
吳王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要論治理國家,得伍子胥這樣的人才。要論令人身心愉悅,還得是你這樣會說話的人!」
「奴才幸得大王垂憐,能夠服侍大王乃是奴才的福分,能夠讓大王開懷大笑,乃是奴才的榮幸,不過大王還是要當心吶!」
「嗯?!何出此言?」
「請恕奴才多嘴,大王剛才提及晉楚,奴才就想到了晉國六卿,大王前幾日不是說過:晉國大權都旁落到晉國六卿手上了嗎?
伍大夫雖是國之重臣,楚國也追著您要人,大王還是該小心才是!
還有那楚國,奴才聽問楚平王薨后,新任楚王即位,但是他生母乃是平王搶了自己兒媳來的,這現任楚王於國內毫無威嚴可言。
於是乎多有性情乖戾,有眼無珠,毫無信義的傳聞流傳。那伍大夫也好,那楚王也好,他們可不像奴才,身家性命全繫於大王一人身上,別無二心。」
吳王聞言后,展眉笑道:「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什麼呢!你這奴才還是過於膽小了,那伍子胥你也說了,楚國問寡人要人,他現在是有家不能回,如喪家之犬,棄了寡人,他又當何去何從?而且他本身是楚國人,朝中自有人盯著他,成不了威脅。
至於那楚王,你也說了他生身父母苟且之事,想來那些傳聞也有諸多添油加醋成分,不可盡信!」
「嘿嘿,奴才是膽小,可這不全是為了大王好嗎?那新任楚王年幼,但願不要學壞了,學他父親楚平王,又是偷梁換柱娶了原本的兒媳,又是廢嫡立幼,將伍大夫這樣的當時豪傑都給趕到了咱們吳國才好。」
吳王聞言,當下笑不出來了,可謂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自己可不就是準備嫁女過去當楚國的王后嗎?他楚王的祖傳藝能不要遺傳下來了才好。
楚平王可是廢了原王后與原世子的,原王后被氣跑到了邊城后,將偷梁換柱而來的秦女媳婦封為王后,現任的楚王正是這二人所生!
三日後的一大早,專毅便領著人來接工賜了。
獻寶一事早已安排好了,這是接工賜隨伍子胥進宮。
這回工賜也不坐自己的小馬車了,直接連人帶輪椅被安排在了伍子胥的車架上。
「你便是梧賜?」
工賜望著面前一表人才的中年人,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伍子胥呀!
凡事吳越一帶,多少總會耳聞過這大名,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見到傳說中的人物,而且還是共乘一架,面對面!
工賜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心情多多少少是有些激動的,連忙拱手回道:「小民正是梧賜,被梧氏前家主收為義子,家主遇害后,陳田族老趕來姑蘇城主持,梧家上下一致推舉小民成為新任的梧氏家主。」
伍子胥:「嗯,你的事迹我已經聽專毅說過了,田氏與我也有些往來,你剛接任家主之位或許不清楚,你的那麼隨從確是知情的。」
工賜聞言,順著目光望去,是大山!難道那批幫田氏運來的軍械就是賣給伍子胥的?
「大人明鑒,小民確實不知。」
伍子胥:「既然你已經是梧氏的家主了,也不用口口聲聲小民。我長你幾輪,若是不嫌棄,喊一聲前輩即可。」
工賜連忙拱手道:「多謝前輩美意,晚輩先行謝過!」
伍子胥擺了擺手道:「無須多禮,那塊所謂寶玉帶了嗎?」
工賜連忙從懷中掏出白玉璧奉上。
伍子胥見工賜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有些擔憂他待會兒見了楚王會不會露出馬腳,不由偏頭望向了旁邊的專毅。
專毅雖然不知道工賜這回為何如此緊張,但他是見過工賜表現的,酒庄挺劍保下婦孺,逃往途中在工父背上奮勇殺敵,且不說這個純靠演技得來的便宜家主之位。
專毅當下以肯定的目光,對著伍子胥點了點頭。
伍子胥收到目光后,不置可否一頷首,伸手接過白玉璧,一陣端詳后不由贊道:「好一塊當之無愧的絕世美玉,足可傾城。」
伍子胥手忽然摸到一略微凹陷處,不由面露疑惑:「這是原本就在的嗎?」
工賜心下瞭然,開玩笑,這可是玉英!老子將來練體術能用上的珍貴材料,進獻前怎麼能不先颳去一點呢?嘴上解釋道:「喔,前輩,此處原先有一瑕疵,晚輩命工匠颳去打磨了一番。」
伍子胥又看了看專毅,專毅也挺無語的,感覺颳去瑕疵就有些多此一舉了,不過也無傷大雅,復又點了點頭。
伍子胥:「其實原先瑕疵留著更好,不過你僅颳去一點,倒也誤傷大雅。無妨,這依舊還是塊傾城美玉,你且收好,待會兒親自獻於吳王。至於說辭…」
伍子胥還是比較關心工賜有沒有記住,或者說擔心工賜見了吳王后能否說好。
工賜:「前輩儘管放心,晚輩早已銘記於心。」
伍子胥聞言頷首,便不再多言,閉目養神了。
事關重大,對工賜而言,只需獻寶領賞。
對他而言,卻僅僅只是大計劃中的一步棋而已。
他得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工賜沒有說好,或者是說漏了嘴,他得提前準備好圓場說辭,並將場面引導向自己需要達到的效果。
一行車架招搖過市,直奔王宮而去。
工賜還是頭回進宮,一入宮門,瞬間有些大失所望。
經過後世旅遊景點以及影視劇特效濾鏡的洗禮,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呀?
「就這?」工賜望著還不如橫店影視城的王宮,瞬間感到興緻索然。
若非前世的記憶,讓他有些滄桑古樸之感,這就是一堆土木房子,除了大還是大。
跟梧氏在姑蘇成的宅院相比,除了大點,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梧氏的宅院雖小,但是這時代的宅院院牆上可都是足矣走人的。
普通富商以及大夫的院牆都相當於迷你版本的城牆,還有密道暗室。
這王宮也不過是院牆變成了真城牆而已,也就是所謂的規制限制。
除此之外,就是放大版的宅院,無非是更加氣派一些而已。
一行人經過重重宮門后,只剩下了4個人,在一座大殿前的廣場停下了。
伍子胥帶著專毅進宮先見過吳王,讓工賜和大山在廣場上稍等。
這所謂的『稍等』實在是一言難盡,工賜坐在輪椅上被熱出汗了,還沒等到召見。
這還是大山如一座小山般的身材為工賜遮住了大部分日光。
工賜擦了擦額頭汗珠,抱怨道:「實在不行要不我們走吧,這寶我不獻了。」
大山一臉驚為天人地望著工賜。
大山這一移動身形,工賜的一隻眼睛立馬受到了陽光直射,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身影,看不清大山臉上的精彩表情。
工賜沒有得到回應,瞅了瞅宮殿前一群被高溫慢烤三成熟的侍衛們,決定再等等。
縮了縮脖子,讓自己全身都藏在大山的影子中,四處一陣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