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賈敬血撒午門

第776章 賈敬血撒午門

宮城午門外,

禁軍值守的甲士,盡皆一臉的蕭瑟,平日里,在此巡邏,哪會發生眼前的事,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禁軍裡面相傳,最為輕鬆的就是午門值守,無非是站站崗,巡巡邏,但是自從有了一個言官,那一日敲了登聞鼓以後,成天提心弔膽,深怕出了差錯,如今那麼小心,還是出事了。

街口酒肆二樓,

一臉羞紅的周良浩,拿著茶碗,以茶代酒,告了罪,

:「王兄見諒,這幾日一直不敢出屋,生怕惹了麻煩,一直待在院子里,要不是今日王兄相邀,弟恐怕還不想出來呢。」

話雖說如此,但是知根知底的人,必定知道原因,乃是那夜回來之後,周良浩就派人去了長樂坊,剛剛來的一批清倌,聽說還是揚州「瘦馬,」

也不多買,就買了兩位在身邊伺候著,顯而易見,乾柴碰烈火,伺候伺候就上了床榻,溫柔鄉如刮骨鋼刀,本就是胸無大志的周良浩,一嘗味道,就欲罷不能,外面的事,也不過問,

「你小子,倒也謹慎,」

周業文誇讚了一句,謹慎些為好,畢竟現在都在等宮裡面的信,想來之後,父王他們,也會傳話過來。

只有坐在西面的陳王世子周運福,有些懷疑的瞧了二人一眼,這麼謹慎的樣子,可不像他們二人的習性,但也不好多問,

「業兄,既然是賈敬來了,那宮裡面,說不定會改變旨意,畢竟一下子就斷了寧國府的根,賈家能願意,勛貴老親能做事不管?」

要是別的勛貴也就罷了,這可是四王八公臉面,賈家牽扯那麼多人,王子騰還在南邊帶兵,文官那麼著急做什麼,雖說爵位還在,但嫡脈無人繼承,落入旁支,可悲可嘆。

「此事為兄也沒看明白,賈家的事,文官撕咬可理解,勛貴雖然出聲,但沒出力,也不知怎麼想的。」

這也是來京城之後,幾個藩王世子瞧不明白的地方,

「哎,兩位王兄,快看,宮裡面來人了。」

周良浩一直瞅著那邊,一見宮門打開,就伸手一指,

二人也不多話,急忙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宮裡有人出來了,

瞬間,圍觀的人,又多了起來!

午門前,

登聞鼓放置地方,

賈敬一身道袍,隨風飄蕩,自己也是立在那閉目養神,臉上絲毫看不清神色,周圍的禁軍,則是守在那不為所動,

只見宮門的側門打開,御史鍾玉谷急匆匆的一路小跑過來,滿臉的細汗,來不及擦拭,衣衫也在跑步的時候散落,顯得狼狽不堪,

剛出了午門,就瞧見,寧國府賈敬竟然還在那,心中有些複雜,想當初,京城賈家,何曾受過這些難為,前太子還在京城的時候,寧國府一府之地,何其風光,如今只能是階下囚,連這位方外之人,也要拋頭露面了。

都是舊識,多少尊重一下,只能停下腳步,整理衣衫,擺正了官帽,

這才緩步走到了近前,

開了口,

「賈學士,陛下,陛下不準施恩,讓賈居士回去等著消息。」

話到了嘴邊,也不變得有些婉轉,想到御書房武皇怒氣沖沖的樣子,看來,寧國府賈珍父子,怕是真的沒救了,多說無益,賈敬算是白來一趟,

聽見御史大人的話語,賈敬忽然睜開眼,抬頭望向宮門的方向,以往的事歷歷在目,

尤其是那一夜,前太子周永孝,已經率軍打進了午門,蘇元奎的兵明明都已經進去了,可惜,賈家的兩位老國公的背叛,引京營偷襲後路,到手的勝利就隨之而去,

自己是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無能無為力,最後落得,殿下東宮自焚,假死脫身,靖南侯慘死東城門下,以往的部將,盡皆戰死城內,那一夜的忠勇之士,盡皆成了孤魂野鬼,

如今,

再望著午門那鮮亮的摸樣,有時候定然會漠視這一切,想到主子如今在京南完成了布局,

京城這邊,也無需再理會朝廷,想到此,決然之色凸顯在臉上,

眼裡忽然看到,午門前,隱約有靖南侯帶兵攻入宮門的身影,眼色一紅,怒喝一聲,

「蘇兄,賈某來了,主子,臣走的遲了,」

臨了也不忘留下迷惑的話語,

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賈敬忽然怒髮衝冠,用手中的佛塵,掉過頭,對著大鼓中間,狠狠一戳,登聞鼓立刻閃過一絲哀鳴般的鼓聲,正面的蒙皮,瞬間破了大洞,而後,賈敬仰天大笑,留下一句話,

「主子,臣走的遲了,這就來尋你,」

一聲凄厲的呼喊,

對著午門前登聞鼓壓陣的石台神像,一頭撞了過去,一聲悶哼,只見登聞鼓前的石作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眼看賈敬的眼神渙散,鮮血灑滿了整個石台,不光御使大人嚇得兩眼泛白,就算是禁軍的守衛,也愣在那不知所措,

至於對面街口圍觀的人,更是轟然大喊一聲,死人了,死人了,人群慌亂奔跑,也害怕受此牽連,四散而逃。

酒肆二樓,

還在看著熱鬧,說些閑話的三位世子,見到午門前那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太陽下,把那一灘鮮血,照的極為顯眼,

反應過來的宋王世子周業文,急聲問道;

「浩弟,你可看清楚了,死的人是寧國府的賈敬嗎?不會是看錯了吧?」

就連陳王世子周運福也是轉頭盯了過來,他可不信,堂堂寧國府賈敬,也算是精明之人,怎會自盡於午門前的登聞鼓那裡,只算是逼宮,還是被逼的自盡,那御使剛剛出來說了什麼,一連串的疑問,必須先確定是不是賈敬本人。

此時的吳王世子周良浩,咽了咽唾液,結巴的回道;

「兩位王兄,應該不會錯的,確實是賈敬,穿的那麼明顯,而且那馬車的掛飾,一看就是寧國府的,怎會錯。」

說完還想去找馬車,卻見在街口停下的馬車,竟然不見了蹤影,疑惑問道;

「不對啊,剛剛那個馬車還在這街口停著,如今卻看不到影子了,」

疑惑之間,尋不到馬車,是跑了,還是被人群衝散了,怎麼也沒個影子,

而吳王世子和陳王世子,竟然扭著頭看向街口地方,亂糟糟一片,哪有什麼馬車的影子,

「應該是回去報信了,既然剛剛還在這,等會,賈家的人就過來了,說不得有個熱鬧看。」

吳王世子周業文,做夢也沒想到,寧國府賈家的人那麼剛烈,竟然敢血染午門,勛貴要是知道這些,還不知鬧成什麼樣,

說不得是個機會,陳王世子顯然也意識到了吳王世子的意思,望著午門前的慌亂,這一點不利用,可不行啊,

「熱鬧要看,人也要撒出去,把此事,在京城散播出去,」

「對對,此事重要,來人啊,」

周業文點點頭,準備喊人,卻被周運福攔著,

「文兄,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躲一下,省的因小失大。」

陳王世子說的因小失大,就怕禁軍的人反應過來,把他們這些圍觀的人也給拿下,封其口舌,當然,現如今有他們參與,這就不能封住了,

二人點點頭,確實,周圍喝茶的人,三五成群聚在窗戶邊看著熱鬧,也不避人,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閃。

三人好似商量好一般,起身就要離去,店小二還想攔著問要銀錢,身後跟著的侍衛,直接一錠銀子扔了過去,店小二接在手裡,拿在嘴裡狠狠咬了一下,嘴角隨即裂開,

「謝謝各位爺,常來啊!」

只一聲,人就沒了影子。

卻說午門前,

御史鍾玉谷,見到眼前的一幕,嚇得不知所措,兩眼一翻,人就暈倒在地,把禁軍校尉看傻了眼,不得已,吩咐周圍士兵警戒,自己轉身往午門跑去彙報,

剛抬腳要走,卻見到雲公公帶著一群小太監,急匆匆趕了過來,喘著粗氣不說,臉色都發白了,

到了近前,

眼看著地上躺著御史大人,還有寧國府賈敬,神情大變,捏著纖細的公鴨嗓子喊道;

「怎麼回事,人怎麼躺地上了。」

由於剛來,視線受阻,只瞧見了賈敬的身子,沒看到前面頭部流的鮮血,所以雲公公猜測,認為是賈敬忍不住動了手,打了御史鍾大人,

可是身邊的禁軍校尉,戰戰兢兢的回道;

「卑職參見雲公公,剛剛鍾大人過來傳話,也不知怎麼,賈翰林忽然起身,一頭就沖了過來,撞在石台上,看樣子,人是不成了。」

此話一出,

還想喝罵的雲公公,頓時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吐不出聲來,憋的臉色通紅,

隨機臉皮,由紅轉白,極為難看,快步走過去,只見登聞鼓破了一面蒙皮,石台上,鮮血撒了一片,而且寧國府的賈敬,已然一動不動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雲公公臉色慘白,伸手探過去,按壓賈敬的脖頸,哪知道,手指傳過來只是一片冰涼,毫無動靜,這是,死了。

再回頭望向倒地的御史鍾大人,狠狠踢了一腳,

「還不起來,快去叫御醫,你們留在這看著,雜家回去稟告陛下。」

「是,雲公公。」

倒在地上的鐘玉谷,此時也不暈了,麻利的爬起身,沖著午門跑去,尋了御醫去,

雲公公則是小步子快走起來,邊走邊嘆氣,瞧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忽然心中感慨,無中生有,禍從西來,罷了。

而另一邊,

目睹了寧國府敬老爺的慘樣,榮國府二奶奶手下的奴才來旺,嚇得趕緊駕著馬車,急匆匆回了寧榮街,

到了榮國府大門處,

還沒把馬車停穩,直接扔下韁繩,慌張的跳下馬車,只因為太著急,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大門處,

值守的小廝,見到二奶奶院子里的來旺,下馬車摔倒在地,幾人對望一眼,

急忙上前,一起過去把來旺扶起來,本想說些好話聽著,誰知,來旺一起來,雙手把那些看門的小廝推開,嘴裡罵道,

「都滾開,滾,耽誤了大事,你們有幾個腦袋。」

焦急的話語聲傳來,讓周圍的小廝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再圍過去,立刻散開,讓出了路,

來旺也不浪費時間,推開幾人,急匆匆的就跑了進去,留著一眾小廝,站在門外面面相覷,有人開口問道,

「怎麼回事,不都是說二奶奶院子里,來管事待人極好,為何今日會這樣,」

像是有些疑問一般,開著玩笑,另一個人也是悄悄看了下四周,忽然開口,

「諸位,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按理說早晨出去的時候,來管事可是送敬老爺去宮裡的,如今只有來管事一人回來,那敬老爺人呢?」

這話引起了其餘人的好奇,更有甚者,悄悄來到馬車前,打開車帘子,往裡面看去,

「還真是,敬老爺沒回家,」

其餘人也都是跟著竊竊私語,猜測來管事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而在榮國府的東邊梨院內,二奶奶正坐在屋裡品著茶,雙眼朝著窗外看去,只見幾個婆子和丫鬟,正在院子里曬被子,還不時拿著木棍用力的抽打,

「平兒,怎麼回事,今的天,才剛剛放晴,濕氣還沒下去,怎麼就開始晾曬被子了?」

平兒此時正在屋內收拾衣服,正巧,昨日送來的新衣服已經到了,看看做的怎麼樣,而後在漿洗乾淨收著,

突然聽到二奶奶問話,平兒停下手中的活,回頭看了奶奶一眼,只見奶奶坐在那,凝眉看向窗外,眼神里頗有心思。

「回奶奶的話,她們這些人本不想拿著被子出來晾曬的,只是因為前些日子下了大雨,因為風大,把西邊幾個廂房的窗戶吹開,靠著窗戶的幾間屋子的炕上,被子淋了雨,濕了被褥,所以今個就要拿出來晾曬,雖說濕氣大,但天這麼晴,一天也就晒乾了。」

聽著平兒的解釋,王熙鳳的臉才好看了許多,倒也是,曬上一天,就算有些濕氣,也總該沒了,倒是西邊那幾間下人住的屋子,

「西邊那些屋子怎麼回事,門戶是壞了,還是忘了關緊?」

「哎呀,奶奶,哪裡能壞,還不是他們幾家忘了關緊,早晨時候,奴婢就過去問了,說是落的窗戶沒上欄。」

平兒迅速把幾件衣服疊好,放在一遍,然後拿出一件翠綠色的上衣,青色的綢緞,帶著輕紗,別提多好看了,趕緊走過來,給二奶奶比劃比劃,

「奶奶,快瞧瞧,這件衣服做的可是新款,您看,上好的綢緞,還有一層輕紗散落,要是奶奶穿上,給二爺見了,別提多美了。」

一提起賈璉,王熙鳳心中就沉甸甸,雖說整日里埋怨他,說他沒點漲進,可是從心底還是擔憂他的,自從隨著叔父南下之後,連個音訊都沒有,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

畢竟戰場刀劍無眼,也不是逞能帶兵就上,記得在府上,最後見一面的時候,自己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到了戰場以保命為主,領兵作戰,讓著兵去就成,哪有將領衝鋒在前的,也不知那個死鬼聽沒聽進去。

一想到這,什麼心情都沒了,

「衣服收著就好,洗乾淨放在那,等你家二爺回來再說,也不知他現在到哪兒了。」

一時間的惆悵,讓平兒也有些思念賈璉,但還是把衣服疊起來收好,勸慰道;

「奶奶放寬心,二爺吉人自有天相,十幾萬大軍南下,兵那麼多,怎會輪著二爺衝鋒陷陣,無非在後面督戰,混些軍功就好,不會有那些不好的事,再說,二爺也不是爭強好鬥之人。」

嘴裡勸著話,手上捧著一碟糕點就遞了過去,可惜王熙鳳不領情,挑著眉就開始挑刺,

「呦呵,你倒是知道你家二爺的心底,什麼事想的都比我清楚,還不知私底下怎麼談的,想著法子擠走我這當家太太,讓你上了位,還別說,這幾日,我這心底,總是擔著事。」

說是擔著事,還不是提醒之語,平兒嘟著嘴,把手中的碟子端回來,自己先拿了一個糕點送入口中,

「奶奶既然這樣說,奴婢也不敢回話,這糕點留著自個吃了,」

說完就要走,剛轉身就被王熙鳳拉住衣服下擺,罵道;

「你個小蹄子,膽子大了,竟然敢給奶奶我撂了眼色,再給你幾天時間,你還不翻天,」

二人正在屋裡拌嘴,

來旺驚慌失措的跑進了院子,一進院子,又是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泥,這動靜,把院子里婆子丫鬟瞧得稀奇,畢竟來旺被二奶奶升了做管事,可從沒有這樣狼狽過,還想過來問一問,

只見來旺顧不得身上的泥土,直接扯著嗓子喊道,

「奶奶,奶奶,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聲哀嚎,

人都哭了起來,

驚得院子里的人,都停下腳步,朝著這邊看去,也不知外面出了什麼事,

堂屋內的王熙鳳,

正想著伸手打著平兒,聽著這一聲哀嚎,手一抖,竟然把平兒手中那一碟糕點打落在地,

二人都有些驚訝,什麼大事,

「奶奶,好像是來旺回來了,」

「你去把他喊進來,狗奴才,正事不辦,就知道嚎喪,晦氣不。」

王熙鳳本就在氣頭上,這一下碰到,悶氣,定然撒在來旺身上,平兒也許知道,但也沒有解釋,地上的糕點也沒有收拾,急忙去了外間屋子,開了門,

「來旺,奶奶讓你進來回話。」

「是,平兒姑娘。」

來旺此時也沒了之前的穩重,淚眼婆娑爬進了屋門,也不管平兒還在那,直接跑進內屋,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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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平陽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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