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這就是鴻臚寺
忠順親王府,
主殿堂屋花廳內,只有隻有忠順親王和先生莫雨田二人坐在屋內,其餘人,盡皆在外等候,
廳內,有一金鼎落座在東首的位子,上面還燃著昂貴的龍涎香,下面的柱子乃是金絲楠木做的,雕樑畫棟,龍飛鳳舞,栩栩如生。
前廳還有一個,巨大的紅木屏風上刻著的山水畫,墨色濃淡有致,彷彿隨時會躍然而出。
主位的後面,牆壁上懸挂著一幅幅名家書畫,筆力遒勁,氣韻生動,定然是大家所書,這一切,無不彰顯忠順親王府的氣勢。
剛剛王爺認了錯,可是莫雨田如何真的能讓王爺認錯,遂說道;
「王爺稍安勿躁,有些事急不得,既然景大人已經下了手,後面無論如何,好處都有咱們的,織造局只要生絲,咱們也可以收購生絲送過去,這中間的利差,也足夠了,」
聽了莫先生的話,周建安此刻心中才安穩下來,他是喜歡這些金銀珠寶的,蹦說那麼多話,誰虧了銀子,誰不心疼,能有機會彌補府庫,怕這些做什麼,
「那就好,莫先生看著辦,總歸把王府損失減小一些,另外,今晚,本王在鴻臚寺安排了宴席,給我那幾個好侄兒接風洗塵,順便探探口風,那幾位兄長,不在封地好好獃著,成天凈想好事了。」
「王爺,此事您還是小心應付為好,幾位世子雖然年紀不大,可是身邊跟著的幾位先生,都是大才之人,勿要上了他們的套,今日,就怕這幾位世子,出了幺蛾子。」
莫雨田臉色凝重,看似幾位藩王異想天開,做著夢,但也要尋思太上皇的意思,禁軍雖說在陛下掌控之內,但是禁軍裡面還有兵將,在太上皇心腹將領那掌握著,真要是有著宮門之變,不說京營勛貴站在哪一方,就連禁軍,現如今也不能確定那些將領是誰的人,
想到這些,莫雨田不由得想到洛雲侯,獨留一萬鐵騎在宮門前,硬抗禁軍左右兩衛,嘴角一抽,這才是最大的變數。
「哼,幾位小輩,能出什麼幺蛾子,本王誠心款待他們,他們來赴宴,還能說些什麼,」
周王爺滿臉不在乎,要是封地上的,他幾位王兄在此,還真不好辦,不過現在來的,都是子侄輩,給他們膽子,也不會在自己面前哼哼,
眼見著王爺胸有成竹,莫雨田也不好說什麼,宴會之內,也只有王爺和世子在內,那幾位先生,也不得跟隨,想來,那幾位幕僚,恐怕是連鴻臚寺都沒過去,半途而下,暗地裡,不知尋多少心思在裡面,所以,晚上的宴席,應該打探不出來什麼事。
「既如此,王爺小心便是,只要沒有外人在,許些話還真能問,」
周王爺聞言哈哈一笑,最是痛快,好久沒有笑的這麼舒暢過了,起身理了一下袍服,手摸著肚子,收了下腹部,成竹在胸的回道;
「哈哈!都是小輩來,真要是逼迫,還顯得本王欺壓他們,落得臉面,不好看,今晚,純粹是家宴一般。」
隨著忠順親王的釋懷,大步流星走出了花廳,府院內,響起一陣陣腳步聲。
只留下莫雨田眼神閃爍,王爺的這次所謂的家宴,可不簡單啊。
傍晚的西城,
依舊是人聲鼎沸,勞作的百姓,依次而歸,有些空閑的人,此時也結伴而出,到街上閑逛。
五位王府世子,安排好了一切之後,帶著王府侍衛,就上了山,走在玉石台階上,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即是入局,那有些事,就不得不去做了,
「業文兄,你覺得,今日里,王叔會說些什麼話?」
漢王世子周興山,忽然開口問道,讓宋王府世子周業文,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世兄,既然是王叔清客,談論的,無非是一些王府的事,咱們此次前來,是給宮裡面盡孝的,就算是想問一些事,也不會那麼著急。」
周業文想了想,也只想到這些,其實心底,還有話沒說出,也有可能是王叔給他們來個下馬威,不過這些,自然是不能說出口。
只見漢王世子周興山哈哈一笑,回道;
「好,說得好,業文弟如今是有些刮目相看了,我等幾人初次來京城,就算是看著王府的面子,也不會太過苛責,要不然,王叔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既然一起來的,許些事還要商量好,共進退。」
對著身後三人說著話,可眼神,卻一直盯著鄭王府世子周正白,這幾人,為鄭王府為首。
「是,世兄。」
三人各自抱拳應道,除了陳王府世子周運福心底有些不甘外,吳王世子周良浩,是打心底願意,眼看著局勢撲朔迷離,如何還敢冒險,安穩才是第一位。
見人都答應,又朝著周正白方向,問道;
「世兄,你覺得如何?」
「嗯,賢弟安排的妥當,既然到了別人的地方,再小心也不為過,今晚的宴會,倒是不必過於擔心,本世子已經下了請柬,京城幾位侯府的侯爺,應該會相繼而來,有他們作陪,王叔就算出格,也要顧及臉面。」
周正白拿出摺扇,自信一笑,略作後手,布陣全局,多一個想法,多一份路子。
此間得失,皆在於心,就看王叔怎麼出招了。
聽見鄭王世子的解釋,周興山身子一頓,眼神里有著莫名的神色,不愧是鄭王府出身的世子,才情手腕,不可小視。
「承世兄吉言,請。」
「請!」
各自帶人引路,上了山頂,進了內殿,殿門外,自有管事接待安排。
「幾位世子,是到偏殿休息等候王爺來此,還是先進大殿等候?」
鴻臚寺留下的管事官員,在門前問詢,幾人相互對視一眼,眼底有了決議,
「不需要休息,我等前來,理應等候王叔來此。」
周興山先一步開口決議,讓眾人先進去坐下等著,幾人也不在意,來此就是赴宴的,去偏殿休息,能休息出來什麼。
見幾人也沒反對,索性帶頭走進去,
「前面帶路,端一些茶點上來。」
「是,幾位世子,裡面請。」
隨手招了招手,內外伺候的人,開始陸陸續續提著食盒走了進去。
而在山腳處,
張瑾瑜去西山,還需要繞道,下了坡。
走在秋水湖畔,水氣升騰,微風吹來,一股清涼之意,撲面而來,讓人精神一震。
繼而,
前行不到幾里路程,就到了鴻臚寺殿宇大院子前,
此時的鴻臚寺,院門大開,裡面喧鬧聲此起彼伏,聽著這些,顯然是正主都在裡面,張瑾瑜笑了笑,看著金碧輝煌的建築,心裡讚歎一聲,不愧是太上皇搗鼓出來的,一招而安天下藩王之心。
換成自己,也想來此住下,畢竟王府宅院收歸內務府,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總不能住客棧吧。
只有那兩位公主恩寵有加,公主府和產業,一動未動。
眼見著大門口的人,都立在那不動,張瑾瑜帶著人,騎著馬,就這麼直挺挺走了進去。剛入進了大門,就有管事攔著,笑著問道;
「敢問哪位大人來此,今日鴻臚寺有貴客臨門,不方便接待。」
滿臉的堆笑不說,身子還微微彎了一番,顯得極為恭敬,可見,接人待客的功夫,做的爐火純青。
「洛雲侯,應鄭王世子邀請,來赴宴的,」
隨口回了一句,眼神卻四下看看,還別說,鴻臚寺院子不光大,而且四周有壁影圍著,那後面是一處處殿宇,在前門院子里,自是瞧不見內里的情況,而且,院子與院子之間,還有園子隔開,也不知是誰設計的,保密做的到位。
管事聞言一愣,洛雲侯怎麼會來此,想起剛剛上官溫少卿吩咐的,和內廷管事交代,今晚的宴會,應該又有幾位侯府貴客,想來洛雲侯就是其中之一,照著溫大人的交代,人一來就請上去,遂笑臉相迎;
「原來是侯爺,下官有失遠迎,此番,溫大人有過交代,既然侯爺到了,直接去上面大殿即可,」
伸手一指山頂上的建築,還好,沒多遠,張瑾瑜點下頭,翻身下了馬,
「留幾個人在下面看著馬,其餘人,一起上去瞧瞧。」
「是,侯爺。」
身後的寧邊,領著親兵應道,而後全部下馬,披甲帶刃,就跟著張瑾瑜上了玉石台階,只有剛剛還站在那的管事,張了張嘴,小聲道;
「怎可帶兵上去,這可是鴻臚寺啊。」
只是聲音太小,無人聽見。
而張瑾瑜一腳踏上玉石台階,還用腳使勁踏了踏,堅固之處,還賞心悅目,別說其他的,除了宮裡面,其他地方可不常見,
邁著腳步就走了上去,台階不少,但也不遠,畢竟京城裡面的山頭,沒有高的,幾近一炷香的時間,就登上山頂,入眼處的宮殿,大大小小坐落在山頭山腰處,回頭一觀看,秋水湖,還有兩座書院盡收眼底,端是一個妙處。
再看山頂的主殿,有一處匾額掛在大殿上,寫著鴻臚寺三個大字,而主殿外面,來來往往伺候的人,進進出出也不知忙些什麼。
「侯爺,前面的大殿,應該就是宴會之地,也不知忠順王來了沒有?」
寧邊上了石台前院之後,四下張望,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只有藩王府侍衛,在殿外等候,看來幾位世子早已經入內。
「定然是沒來,看看四周,要是忠順王的人在此,哪裡會那麼安靜,先進去瞧瞧什麼情況,你們跟在後面,」
「是,侯爺,」
這地方,張瑾瑜也是第一回來,瞧著什麼東西都稀罕,還別說,總覺得比宮裡還舒服,就是地方小了些。
邁步往主殿走去,順著台階,直接推門而入,入眼就是內部迴廊,順著迴廊走了左側的路子,
還有一個略微有些斜坡台階,走上去,只覺得腳底一軟,低頭一看,竟然是上好的羊絨毯子,裡頭還有一副巨大的山水畫屏風豎在那。
好傢夥,跟個迷宮似的,難不成裡面另有乾坤,
定定神,繞過屏風,豁然開朗,只見裡面的異常的寬敞明亮,正堂之上設立一個主位,其餘地方,兩側之地設了單獨的桌子,桌子上早已經擺滿了瓜果茶點,另有先進來的幾位世子,正坐在那閑談。
張瑾瑜剛入內的功夫,吳王世子周良浩,眼尖,先察覺有人進來,見到是洛雲侯來此,趕緊起身招呼一聲;
「原來是侯爺來此,快,請上座。」
周良浩說的上座,就是左側第三首的位子,前面則是鄭王世子周正白,還有漢王世子周興山的位子,而他自己,則是落在對面右手第三,
見如此,
張瑾瑜略微對這幾人抱拳,
「見過幾位世子,本侯來的晚了一些。」
「洛雲侯客氣了,來的不晚,請。」
周正白起身一拜,回了禮,其餘人也是如此,客氣完之後,張瑾瑜大步子一跨,朝著左邊第三個位子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上面,隨後的親兵則是分散在身後,
入口處伺候的丫鬟,紛紛走進來,奉上茶點,然後再退下,絲毫沒有發出聲音。
張瑾瑜也不客氣,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茶水,上好的江南雲霧茶,瞧著鴻臚寺是把家底拿出來招待了,可見幾位世子面子之大。
再瞧著幾位世子,
端坐在位子上,眼神都盯著自己這邊,看著張瑾瑜渾身不自在,自嘲一笑;
「幾位世子別見怪,本侯常年待在關外,清苦之地,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一到京城這花花世界,就有些鄉下人,進了城一般,見什麼都好,就比如這些糕點,」
張瑾瑜一指桌子上的一盤糕點,裡面啥樣的都有,尤其是姚記商號的雲糕,可謂是百家求,一指頭捏起來,送入嘴中,軟糯香甜,甚是可口。
只是這般吃的摸樣,宛如市井之徒一般,讓幾位世子一時間看傻了眼,還真是如鄉下來人一般。
周業文此時張了張嘴,遇上這般人物,以往對待勛貴的話,必然起不了作用,上一次,自己三人被敲詐那麼多銀子,無處說理,現在,也不能不知趣,
難得以周業文的性子,還能安耐得住,他不出口,陳王世子周運福,則是拱手一拜,笑道;
「侯爺說笑了,至情之人不要那些虛禮,關外苦寒之地,也難為侯爺戍邊,和女真人一戰,名震天下,本世子極為佩服侯爺,如今王叔未來,酒宴未開,只能以茶代酒,先干為敬。」
話說的中聽,張瑾瑜抬眼看過去,此人乃是陳王府世子,也是最不喜歡說話的人,誰知這一開口,就知道此子不簡單,不動聲色端起茶碗,隔空一舉,一飲而盡,
此間過後,氣氛就暢快許多,
坐在左側首位上的鄭王府世子周正白,起身拿著茶壺,一手端著茶碗,走到近前,先給洛雲侯喝乾的茶碗倒滿,然後也舉起手上茶,說道;
「來來,諸位,今夜,侯爺能來此,就是給我等面子,此番情意,不能不有所表示,福弟剛剛也說到,王叔未來,宴席未開,只能以茶水代替,還望侯爺不要責怪,干。」
其餘幾人,也是起身,端起茶碗一飲而盡,只有張瑾瑜眯著眼瞧著他們,一上來就是好話連天,也不知葫蘆里賣著什麼葯,也跟著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諸位世子也都是豪氣之人,兀自喝著茶水,沒什麼意思,就是不知周王爺幾時能來,還是王爺他在府上,陪著嬌妻美妾,吃飽了再過來?」
故意岔開話題,而且也並不是空口無憑,主家清客,哪有讓客人等著的道理,想來是忠順王爺自己仗著身份,壓一壓這些世子的傲氣,只是不知王爺他,知不知道他們這些京城幾位侯府的人,過來作陪,隱約覺得有些不對,會不會被眼前這幾位世子,給懵了,
隨即又問道;
「世子,不知世子還請了何人來此。」
周正白此時眼睛睜的大大,有些愣神,敢如此當眾說辭王叔的,放眼望去,整個京城,還真沒有人敢開口,洛雲侯果真是厲害,
「侯爺說笑了,王叔定是有事耽擱,哪有在府上吃了飯之後,再來赴宴,豈不是鬧了笑話了,」
幾人聞言,都是略微有些笑意,周正白又道;
「至於請了何人,本世子已經給京城幾位侯府都下了請柬,除了禁軍大統領保寧侯,其餘的,都送了。」
這樣一說,
輪到張瑾瑜有些驚訝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年紀不大,心眼可不小,幾位侯府侯爺都來此,襄陽侯也不會落下,作為勛貴里的代表,言語可算是代替了幾位老國公的意思,這樣一來,就算忠順王爺,真的想開口說一些,逾制的話,那也是要考慮一番,
這一點,幾位接了請柬的侯爺,想必都猜到了,明知是渾水,這些人也會跳進去,畢竟整個京城和勛貴都在看著呢,另外宮裡面,太上皇和皇上,必然會緊緊盯著此地,
明顯是個火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