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柳魔的傳說

大慶皇朝境內，禁地濁陰山。

深處七色濁陰之氣瀰漫，某處亂石堆中，一巴掌大的金輪懸在其中。如無九境特意尋到此處，難被人察覺。

周遭荒蕪寂寥，而這巴掌大的金輪之中，內空間開闊有兩百里，乃是輪轉教如今一處據點。

輪轉聖境當空，灑落瀑布般的佛力金沙，於大地之上積聚出一條百里長河，沿河兩岸數十萬教眾打坐靜修。

遠離教眾聚集之處的一座佛閣露台上，一胖臉小僧少年模樣，身下一蒲團，身側一小桌，桌上茶氣蒸騰。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是時候了，待他脫胎九世身出來，煉好一千蟲廟留下，下一步便是本體與他一同離開大天地。」少年僧人是二天王法釋分身。

其本體此刻遙在瓊皚洲，因相隔太遠，又同是在禁地之中，分身難以知曉本體那邊具體情況。

從重創幾大王血家族之後，不覺又過了八年。

在各家背後的虛界勢力大怒，仙人聯手以化身四處行走大天地時，元幽宮和輪轉教早已先行蟄伏。

而那些仙人多數已成仙過漫長歲月，即便有為煉製分身而留下的布置，也大半早已腐朽，重新設法送下分身極難。

能大費周折送下分身者少之又少，無非是憑藉血祭臨時塑造化身，每次停留的時日都不多。

輪轉教和元幽宮只需蟄伏上幾十年，坐看各家一次次耗費大量祭品，一無所獲，最後仙人化身出現的只會越來越少。

「咚……」輪轉聖境忽地傳出一聲鐘鳴，巨響回蕩整片靈寶內空間。

聖境出口大開，一中年僧人身影走出，九佛根靈識釋放開來，空中盪開圈圈金色漣漪。

法釋分身瞥了眼出關的禪藍，淡笑著點了點頭。數十萬教眾則是齊齊拜服，口中大呼。

「恭賀法王得成半佛之身。」

「賀喜我教再添天王……」

禪藍目光掃過教眾，甩袖數百塊舍利子碎片灑下，任憑教眾們瓜分。

他當空踏出兩步，閃身至佛閣露台，坐到了法釋分身對面。

「謝二天王成全。」禪藍雙手合十，誠心一禮。

法釋搖搖頭，解釋道：「在你之前，截光、苦燈、妙韻皆成九佛根，已耗盡靈藥和奪來的舍利子，你的破境之物是柳風分出，是他成全你。」

禪藍一時無言，對現在的那位而言，拿出供一位八佛根圓滿破境的靈物，不說九牛一毛，但恐怕真算不得什麼，只需破境之人積累和感悟足夠即可。

近幾年莫說是青冥洲，其他各洲，柳風之名也已如雷灌耳，成為大天地當代傳說，就如五六千年前的凈羽一般。

先是與人聯手在青冥洲屠戮幾大王血家族，殺人老祖，而後去到其他各洲，又接連屠了各家幾處分家。

搶到的各家靈物積累不必多說，令各洲修士敬畏的，還是諸多八境，尋常修士眼中的宗門老祖層次，被柳風擒了上百位，統統被種下禁制。

這八年間，上百八境奴僕為其行走大天地收集藥材，叫世人看到了柳魔的手段。

「貧僧昔日助他，頗有私心，不過是受天王之命，想不到能得如此厚報，實乃慚愧！」良久之後，禪藍才嘆道。

法釋分身笑道：「過些時日，你奔走各洲，為他挑些傳承者，算是還他些人情。」

接著，法釋道出柳風要煉一千蟲廟之事，其中三百蟲廟需挑資質上佳者，其餘七百分到各洲，任由天下有緣人爭奪。

融匯了《輪槃經》和七世佛道感悟的《黃泉經》，必然不會比蒼陀廟傳承的吸引力差。

尤其是在柳風凶名遠播的當代，至少數千年，「蟲廟傳承」在佛修當中都會極為搶手。

多少年後，「蟲廟之主」成仙成佛，境界一步步精進，留在大天地的蟲廟將會變得越來越玄妙。

「如此，貧僧就做蟲廟第一位傳承者，待他成佛，送上第一份祭品。」禪藍含笑點頭，毫不掩飾自己對柳風所留傳承的興趣。

兩人言談間，遠處另一佛閣上空，金沙蜂擁而去，被其中修行之人收走，隨即一股佛力波動擴散開來。

見此景象，法釋和禪藍心中有數，是八佛根中期精進一個小境界，修成八佛根後期。

「凈靈有前世九佛根的記憶，修行比貧僧快了許多，但比起柳風，她還是難以跟上，如此急著精進修為怕是不妥。」禪藍開口道。

法釋舉杯呡一口茶水，擺擺手，沒有在意此事，也不打算勸阻凈靈，只需在凈靈來日九佛根后再勸說即可，九佛根之前不會出意外。

他目光轉向佛閣間的葯田，有兩女在田間走動，不同的是，一個在以修為養葯，有意壓制自身境界；一個則是在胡吃一通。

血修羅姬秋，半妖喬貝，這兩女如凈靈一樣，都被柳風丟給了他分身，算是客卿長老。

同樣被丟下的，另有一名修為落後不少的蠱師陸瑤，還在閉死關，養蠱以備脫胎八世身。

此外，如曹天石和十餘魔僧，一行跟隨柳風的八境之中，只有三人，余伏山、余鶯和願明在堆靈物全力衝擊九境，其餘皆將留在大天地，身上帶著留有柳風精血和黃泉神木的靈物，算是蟲廟之外的另一後手。

除了幾女，其他被丟下的八境，曹天石等人卻是留不住，不在輪轉教，都在外暗中遊歷各洲，尋覓機緣。

法釋沒多看葯田，以輪轉教的身家，看在柳風面上，養個暫時吃白食的半妖還是足夠的，大不了待外邊仙人化身少些后，將此女丟去開道闖上幾處秘境。

「不知虛界是何等風光，本體去了后，又有無緣分遇到大天王。」放下茶杯，法釋這具分身微微閉目，感應本體狀況。

他能大概知曉本體佛力未變，但境界一直在提升，如今再碰上仙佛分身也不必退避。

而即將脫胎九世身出來的柳風，一旦九世身，虛空法門再上一層樓，只要不是虛界大人物留下的分身，亦或罕見妖邪，大天地內將真正難有敵手。

……

與此同時，大啟皇朝，禁地鏡中天。

兩千里爛泥地往內，中心三百里雲霧繚繞，雲霧之下是平靜如鏡的海眼水面。如過去一樣，來此垂釣王蠱「燭暝」的蠱師絡繹不絕，也常年有人下迷霧後有去無回。

三百里迷霧邊緣，南面一處不起眼的老樹旁，一白髮老者拋竿垂釣。

「燭暝陰陽俱全，若是能得此王蠱，替換掉老夫體內地烏，將來成就或可不止於九世身，也能去虛界走上一遭。」這白髮老者卻是以「水燈」變回原樣的曹天石。

柳風修羅身擁有王蠱「燭暝」，九世身後出手間黑天暗地，單有此王蠱在身，尋常九境初期就絕不是對手。

枯燥等待的工夫，他陡然眯眼看向雲霧上空，有兵蠱飛過，那兵蠱載著兩名八世身白澤一脈蠱師。

他正疑惑白澤一脈為何不要命闖鏡天，不多時，感應中一道熟悉的氣息接近，來人是蠱師，而對方應該也感應到了他的氣息。

「叮鈴……」釣線上銅鈴傳出輕響。

曹天石猛地一提釣竿，自雲海內拉上來一截髮黑的樹樁。

他先是一皺眉，就要拋竿丟開此物，因「樹樁」上有邪祟氣息散出，可隨即他就辨認出，這竟是個人，還是感應之中氣息熟悉的熟人。

「是我啊，元采荷！雲夢老毒婦在派人抓我，曹老你幫個忙，帶我離開此地。」令人慘不忍睹的「樹樁」語氣焦急，口中哀求。

曹天石看清密集樹根間的人頭時，老臉不禁狠狠一抽，暗嘆這女人命大，弄成這般妖邪模樣還在求活。

「老夫帶你走一程，正好有話問你。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他們察覺后追來，老夫立馬丟下你走人。」

話音落下，一抹月影幻象閃過，兩人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施展八品蠱術隱匿后，曹天石帶起元采荷，往禁地之外遁去。

逃出半日，兩人出現在十萬里之外的一座城池。城名「豐澤」，佔據千里之地，城中人族千萬。

距城門不遠的一家客棧三樓，等客房護陣運轉，曹天石目視癱在地板上的樹樁，這才嘖嘖稱奇起來。

「你修那涅生教功法，養蠱進境都快了不少，老夫看你資質原本無望八世身才是，可你現在是將要脫胎八世身了吧？」

他不提此事還好，一提差點叫地上的苦命人痛哭出聲。

元采荷伸出兩隻狀如枝丫的手臂，撥開堆積的樹根，將一張黑臉整個露了出來，其雙瞳一看就非人。

「就是因我沒死，雲夢要抓我回去折騰，好看看修行涅生教功法的變化……我以邪佛血肉所化邪祟涅身，也不知還能不能活到八世身。」

「曹老，你定然知曉柳風在何處吧？求你帶我去見他，我如今擺脫了雲夢控制，還跟過去一樣到他手下效力，我知曉他要的一件寶貝在何處。」

「什麼寶貝？上回就聽你說過，你如何知曉柳風需要？」曹天石心中好奇之下問道。

元采荷咬咬牙，不肯吭聲，這是她最後能拿的出手的一點消息。

曹天石見此女這副模樣，也不強求，轉而問道：「你都能逃出來，想來邢老也已出大淵，他在何處？可也是在被白澤一脈追捕？」

「那老怪物……邢前輩修為突飛猛進，已至八世身後期，這幾年不見，八世身圓滿都有可能，除了白澤老祖和雲夢自己，哪有奴僕蠱師敢追捕他，好些、好些都被他生吃了！」

得到邢子平無事的消息，曹天石心中稍安，猶豫要不要帶此女去瓊皚洲見柳風。

遲疑一番后，他沉聲道：「老夫知曉你用意，是想乾脆跟著柳風混去虛界，你想老夫也想啊！」

「只是那條路外人帶你不得，不然只會連累收你進內天地之人，最多是跟著闖過去，九境之下哪怕是有人願意照應，踏上那條路也是十死難有一生。」

與柳風等人了解過後，曹天石知曉，那條路不是非得九境之上方能走，而是九境之上才有可能闖過去，且是九死一生。

如柳風前世鏡塵，半步九境實力還強過尋常九境初期，就走過一遭，沒死也沒闖過，有幸退了回來。

「不管如何，還求曹老你帶我去見他，死在半路上，也比如今東躲西藏好，不然即便是僥倖八世身，照樣還得被雲夢老毒婦禍害。」

她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以雲夢蠱仙手段，遲早要把她揪出來。另外依她猜測，邢子平捨棄人身，全力修行涅生教功法，也是有心早日去往虛界。

「依你所言，老夫帶你去一趟，如若你敢耍弄老夫，沒有什麼寶貝，柳風懶得收拾你，老夫也要親自抓你跟白澤一脈換藥。」

輕哼一聲，曹天石隔空抓起元采荷，甩袖打開窗子。

陣法連同窗子一開，外邊熙攘人流之中，紛雜話音頓時飄來。

在這青冥洲大啟皇朝，如這般隨意挑選的一座城池，城中一樣有談論柳風之名者，多是在猜測柳風還會殺到哪家，又會在何時與仙佛化身交手。

這些人所言皆是柳風四處屠戮之事，儼然將柳風傳成了喪心病狂的魔頭，輕易就要滅人滿門。

只是外人都不知，他們口中的魔頭，不會在大天地久留，將來再有聲名傳開，也只會是何人在血祭身在虛界的柳風。

以八世身中期耳力傾聽，一條條流言入耳，曹天石嘴角冷笑。

他聽到的流言中，甚至有提起「冷秋月」「陶詩雨」「曹天石」等名諱，連他都是各王血家族走狗尋覓的目標。

「澹臺氏和庄氏還未死絕，其他幾家也是。背後虛界勢力不垮，這幾家便能慢慢積累，東山再起。」

「除非柳風去到虛界，有能耐連背後的仙佛一塊收拾……只可惜老夫是難有機會親眼目睹了！」

內心嘆息一聲，曹天石捲起元采荷，遁向城門之外。

兩人來城中只是借人多藏身片刻，殊不知，就是這一城之地，有人在購葯，有人在追殺受柳魔控制的修士。

範圍擴大到各洲各大皇朝，被柳風打下禁制之人多不勝數。

不知不覺，柳風已然是手下強者多過一家王血勢力的老祖層次人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