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去往虛界

遠離雪絨林，往北去的方向上。

十餘身形遁行，一息百里，百息萬里……大半刻工夫，十萬里之遙被橫渡而過。

景象飛逝，如此之快的遁術之下，眼中一切猶如夢幻泡影，變得虛幻不清。

被灰發身影帶著前行的一行人，無論七境八境九境，無一不是心神搖曳，無法平靜。

「樹樁」是此中修為最弱的一個，七世身圓滿，好歹也算得實力不俗，可硬是在此不該是大天地該有的遁術之下，被氣浪衝擊得直翻白眼，差點暈厥過去。

待眼前景象穩定下來時，十餘人出現在不知多遠外的深山老林內，面前是一幽深山洞。

月光投進洞口，隱約可見洞內站了數十道身影，氣息全是八境。

「拜見我主。」

四十六名八境見灰發身影到來，氣息一滯，躬身俯首見禮。

他們感應之中，是前所未見的強橫存在，似要壓塌這一方空間。

這般極不正常的恐怖氣勢，壓根不像是九境，而是傳說中有九境圓滿成仙，被大天地排斥時，方才會出現此等異狀。

「我要的靈物靈藥，拿出來吧。」淡淡吩咐一聲，灰發青年進入山洞。

緊隨其後的是兩尊分身，再稍稍靠後，是整整十名九境之上。

「柳畜牲當下實力到底到了何等程度……天理何在！我落得半妖半邪祟之身，他卻強大到比雲夢分身還利害。」

「樹樁」即是元采荷，心中哀嚎，她眼前在收取大量靈物的柳畜牲，自是才脫胎九世身的柳風。

除柳風本體分身外，同行的十名九境之上，頭一個就是法釋本體，隨時可衝擊真佛之境。

其餘九位，曲語、薛為兩名血修羅九境後期，衍岸、衍悲、塗輕胭三名九境初期，願明、余伏山和余鶯兄妹，三人剛入九境，最後一位是近日被放出的殘廢半仙，蠱師虞霞。

昔日在元幽殘城，生擒兩名半仙，一個死，餘下這一人還她肉身，放出來也再無威脅。

進入山洞的柳風，取過四十餘八境收集的煉器材料與靈藥，就地坐到了山洞深處的一石台上。

半丈大的內天地入口，在其身側打開，透過入口往裡看，星輝朦朧，數之不清的蠱蟲在星輝中飛進飛出。

山洞內敢抬頭去看此內天地的，就十餘人，當看到這座內天地開闊有八百里時，一雙雙眼中，瞳孔不住地收縮。

原來，這位不止實力不像九境，內天地也不像。王血家族九境圓滿老祖的內天地，也不會有這般大！

在場也只有半仙虞霞，她的內天地達到八百里，不過遠不如柳風內天地穩固。

此時，這位殘廢半仙愁眉苦臉，瘦弱的身子站到一邊，一聲不吭。

她僥倖活著逃到大天地，現在卻要被人帶著再去虛界，唯一的價值也就是她多年逃亡，對虛界各地風貌都了解些，去了虛界能指指路。

與元采荷同行而來的曹天石，小心上前些，傳音道：「柳風，這女人說知曉一件寶貝的下落，估計是要以此消息交易，與你一起去虛界。」

「此事過幾日我來問她。」

柳風雙目微閉，靈力延伸入蠱道內天地，捲起堆積如山的蟲殼，全是蠱群一次次蛻殼，亦或相互吞噬所留。

「蓬蓬……」佛火騰動。

同樣堆積如山的煉器材料，與蟲殼一起被佛火煉化，沒多久，一座座寺廟雛形出現。

鏡塵的煉器經驗之外，他另有前幾世部分記憶中的器道功法，無需去修，因他煉製的算不得高深法寶，只需足夠堅固，可容納一方內空間。

「咯吱、咯吱……」

一截截黃泉神木擠出體表，伸展間暴漲變大，貫入一千座寺廟雛形內。

寺廟和內空間算是附送，在修士未開內天地之前，對八境之下傳承者有用，真正關鍵之物，則是廟中祭壇和功法。

尤其是祭壇，關係到他日後降下神念，跨界收取祭品。

在他煉製蟲廟時，洞內沉寂無聲，無一人開口，各自靜待。

每一座蟲廟煉成，都需開闢一座內空間，既是在煉寶，也是柳風有意在熟悉九世身後蝕空蠱術。

此外，其餘七大異蠱九品后，種種蠱術也間或在內天地閃現。

九世身後，有異道蠱在身，以他巔峰狀態的肉身，也可種入第九異蠱，他手頭還有諸多異蠱之卵可選，不過此事不急，去了虛界可供選取的奇蠱只會更多。

轉眼，六日過去。

一千座蟲廟煉成時，形如一枚枚半指大的蟲殼，其上隱有木紋，既有佛力氣息，也有蠱蟲氣息，兩種氣息之外還有黃泉神木散發的陰氣。

正因黃泉神木紮根廟內，蟲廟傳承者除了得到功法外，還可控制邪靈，《黃泉經》融匯《蓮花經》中神引之法，就是為了拿人元神陰神入廟。

與蒼陀廟相同，廟內也有考驗，不同的是功法不會打散，而是隨傳承者境界提升，後續功法自行層層顯現。

「你等帶這些蟲廟去往各洲，不用強求修行昌盛之地，也不局限於人族，隨意散置各處即可。」

「如有意，你等也可自行留下一座廟，贈予有緣人。」

柳風甩袖掃出七百枚蟲殼，分給四十六八境奴僕。

「遵命。」

四十六道身影接過蟲廟，各自離開山洞，他們無一例外，都留下了一座蟲廟。

這些八境奴僕走後沒多久，洞外連天風雪中，更多的八境奴僕受命趕來，另外還有一中年僧人當先出現在洞口。

「小僧見過二天王，見過禪渡師兄。」

中年僧人卻是得到二天王分身指點，前來拿蟲廟的禪藍。

過去遠弱於他的小輩，他如今稱師兄，不覺半點不妥。

二天王法釋本體含笑點頭，柳風二話不說，將三百座蟲廟掃出。

禪藍收起蟲廟，移步讓出洞口。

將近六十名八境奴僕走近，神色忐忑，感應到柳風恐怖氣勢后，既驚又怕。

原因無他，他們和前一波離開的奴僕不同，那些人只是趁亂圍攻被柳風制住，而他們是出自各王血家族，聽從虛界仙佛對付柳風，後來落到了柳風手裡。

「我吩咐你們的事，辦的如何了？」柳風冷聲發問。

近六十人心中一寒，先是趕忙拿出四處尋來的靈物，接著才由一名八境圓滿老者上前回應。

「回稟我主，我等探遍瓊皚洲在內的七洲之地，尋到九處光陰放緩之地，將主人那位道友，安置在了……」老者話音未落，在後方諸多奴僕驟然驚恐的目光下，蒼老之軀扭曲，由內而外四分五裂。

其餘近六十人亡魂大冒，心知不妙，一瞬間，四十餘人全力壓制體內禁制，扭身飛逃，餘下二十人雙膝跪地求活。

「嘭、嘭嘭……」

「噗、噗噗……」

一道道八境跪地之聲，伴隨著血肉飛灑的怪響，混成一片。

三息過後，不管是選擇逃的，還是跪地求活的，近六十八境全成碎肉。

一掛星輝湧出，蠱群覆蓋染為血色的雪地，眨眼間將血色一掃而空。

山洞內，無人出聲，也不覺得柳風此舉有何不妥，對於仇家利用完了再殺之，理所當然。

二天王暗自點頭，柳風派人將那玄都老道安置到光陰放緩的秘境，殺絕知曉位置之人，連柳風自己也不知。

如此一來，即便是柳風哪日在虛界遭人暗算，神志不清，也不會親口道出玄都的下落。

靠後的邊上，元采荷兩眼發直，覺得柳畜牲真成了「柳魔」。

近六十位八境，兩家三家王血家族都不一定能湊出，個個都足以開宗立派當太上長老，落到柳風手裡竟全給滅了喂蠱。

「這畜牲如傳言一樣喪心病狂，我記得清清楚楚，他從前不拿人喂蠱的……」

「我以寶貝消息與他交易，會不會跟那老東西一樣，話出口就被他給做掉！」

元采荷頂著一頭枝葉，身下兩條較為粗壯的樹根挪動，托著她移出幾步，還是決定拿消息賭一把。

只要能混去虛界，聽說修行要輕鬆不少，說不得她也有機會修成蠱仙，甚至哪日去尋雲夢本體的晦氣，最不濟也要偷偷拆那老毒婦幾座廟。

「你有何事，快些道來，柳某無暇與你耽擱。」柳風靈識一放，籠罩而去。

元采荷被靈識壓的膽顫，親身感受到柳畜牲如今的強大，壯著膽子傳音：「我也想去虛界，你承諾帶上我走那條路，我再告知於你。」

「如你所願，允許你跟在後頭。若消息價值不大，你死活與柳某無關；若寶貝確是柳某所需，會分出一頭九品兵蠱護你，另外出手相救一次。」

「夠了、夠了，就這般安排足矣……我見過一個種水燈異蠱的蠱師，那人扎羊角辮，模樣挺水靈……」

聽到「水燈」和「羊角辮」，柳風就猜到是何人，後面的話已無需再聽。

當年在洞虛島時，歐陽水靈帶著蟲殼宮殿逃入虛空，那裡正是位於兩條路的中間。

「看樣子，是那歐陽水靈沒有迷失於虛空深處，當日就落到了下面那條通往虛界的路上。」

「依當時所處位置，她落下之處恰是路的中段，如此上不上、下不下，想來是被卡在了中間。」

柳風記得，通往虛界的路，沿途有諸多如支流的岔路，盡頭都是接連虛空的缺口，歐陽水靈多半就在某一條岔路上。

以此女當年八世身不久的修為，不可能隨意走動，只能龜縮在蟲殼宮殿內。

沒記錯的話，他那位「師姐」周婉，應該是跟著歐陽水靈一起被困。當然，前提是歐陽水靈沒有弄死周婉。

「歐陽水靈手中蟲殼宮殿極為不凡，絕不是尋常蠱仙所留，得之於我成就蠱仙有用，便是仙境之後很可能也有用！」

柳風做下決定，待到那條路的中段，他會耽擱些時日搜尋。當然，如若尋不到，他也不會犯險多留。

目光轉向自己血修羅分身，後者會意，當即以意志聯絡虛界血修羅，告知將會啟程去往虛界，順帶問出路上兇險。

漫長歲月中，有不少血修羅長生種走過那條路，如此虛界修羅定然知曉那條路上的大半險地。

能問出固然是好，問不出柳風也不會太在意，此去令他忌憚的，不是那條屍骨邪祟路上的兇險，而是到虛界後有仙佛堵他。

如若先行聯絡虛界血修羅，到時候，最起碼會有虛界血修羅來攪局，他或可趁機遁走。

「最好的法子，還是等虛界出亂子，趁亂混進虛界，不過機會難得，我也不能幹等。」

思忖不過十息，修羅分身共享來到記憶中，陡然多出一幅幅畫面，是一條條不該走的兇險岔路，以及種種形體龐大可怖的邪祟。

那條路整體以屍骨邪祟築路，不出所料，其中好些是活的！記下險地后，柳風最後回想一番，無意再在大天地久留下去。只有去到虛界，有了更好的靈物，他的修行才會更快。

佛道內天地一開一合，一葉佛舟飄至身側，化為柯千柔身影。

「是時候動身了。」

柳風說著帶頭走出山洞，十餘身形如影隨形，由修羅分身分出一九品兵蠱，將元采荷護在蟲甲之下。

出人意料的是，此女暫時有了庇護后，趕忙在兵蠱蟲甲下縮成一團，體表漫出七色流漿，竟是趕在這時候結繭，要衝擊八世身。

風雪茫茫，一行人往北飛掠，幾個眨眼就消失在雪幕之中。

原地只留下兩人，禪藍和曹天石。

望著柳風消失的方位，老曹無奈搖頭，方才他有心跟上去，也知只要他開口，柳風必然會順帶上他，同樣也會在兇險關頭出手救他。

可他對自己的斤兩清楚，不願拖累了柳風。

……

瓊皚洲，某處地下深淵。

黑暗中腥臭難聞，一截形如扁蛇的長影橫展百里，綿延出千里。

千里長影一頭往下連通深淵之底未知之處，另一頭憑空不見，伸入虛空。

不知情者，會以為通往虛界之路藏於虛空深處，殊不知，路的一邊是在地下。

多數踏上這條路的大天地修士，只算是在半道踏上這條路，罕有入知曉路的起點是在大淵之底。

黑暗中，一男一女現身在千里長影末端，女子一襲紅袍顯露大片春光，男子麵皮黝黑、身材壯碩。

以二人仙人分身的修為，在踏上這條由邪祟屍骨築成的路時，也不禁稍稍遲疑了下。

雖說他們是分身來此，可難說不會被什麼邪祟上身，帶到虛界后禍及本體。

「那姓柳的肯定會來，我們先走上一段，布置一二，找機會埋伏他。」

「帝女宮在大天地的勢力，肯定也會有人手來此，我們且先等他們動手。」

二人飛身落在橫展百里的路上，在地面擠出的邪祟撲來之前，沿路一齊投身進虛空之中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