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澄澈而溫暖的悲傷

第260章 澄澈而溫暖的悲傷

身為吹寄市的道館首領,風露當然不可能記錯堂之塔所在的方位。

更何況,由於阿戴克冠軍那隻火神蛾的存在,如今,這座古建築更是明亮得猶如一座功率全開的燈塔。

就這樣,在尚還熹微的晨光之中,風露乘著舞鵝,輕車熟路地來到堂之塔的塔頂。

出乎她的意料,此時的石塔頂層竟然顯得有幾分擁擠。

「喲,風露。堂之塔的修繕許可辦理得怎麼樣了?」

還沒落地,就看到髮型誇張的惡系王在向自己招手。

前陣子傳出這個賭徒王叛離聯媚流言時,風露還為合眾聯媚未來不安過一陣。

不過現在看來,那個可怕的傳聞應該並不屬實。

過去,風露剛剛繼承吹寄道館時,評定她是否擁有擔任道館首領資格的聯盟審核官,就是這位如今臭名昭著的惡屬性王。

當時面對面接觸之後,少女就隱約覺得,越橘雖然看起來人不著調了一點,但其作為聯盟王的能力和品行,卻是值得信賴的……大概吧。

「許可已經由吹寄市的市政廳簽發了。這是文物規劃局和公共資源管理部門的授權文件,裡面同意了關於修繕堂之塔承重區域和新增無障礙電梯區塊的申請,准許即刻動工。其他還有許多零零碎碎的申報材料,後續應該會有相應的聯盟公務員和你們一一對接。」

走下塔頂,風露一邊把舞鵝收回精靈球里,一邊取出裝在身側袋子里的文件,交給越橘王。

這是對方昨拜託她幫忙辦理的事項,據和冠軍之戰有關。

那時,她剛剛追著騎著象徵鳥的等離子團成員跑過大半個吹寄市,直到對方溜進吹寄機場的航站樓,混進了茫茫人海之中,再也不見蹤影,風露這才無可奈何地返回市內的寶可夢中心。

也正是在那裡,她碰上了在等待精靈接受治療的越橘、嘉德麗雅和連武三人。

「正好,我們這邊有件事要你幫忙。」

看到了風塵僕僕的風露,這位飽受非議的賭徒王露出摸到好牌的表情,高胸如此道。

大意就是,阿戴克將在堂之塔內展開決定稱號歸屬的冠軍挑戰賽,雖然阿戴克也了,他會在對戰時盡量維護場地的安全,但戰鬥一旦開打,就什麼都不準了,很可能會造成一些規模的場地破壞。正好堂之塔也很多年沒有修繕過了,不如乾脆就借著這個機會重新改建一番。

「嗯……確實,經常有人抱怨堂之塔的樓梯過於陡峭,使得許多老人家沒有體力登塔祭拜來著……」

身為吹寄道館的館主,同時也是吹寄貨運中心的王牌駕駛員,風露處理起這種公務來倒也駕輕就熟,於是乾脆地答應了請求。

而由於這次的申請牽扯到簾地館主、聯盟王,乃至於阿戴克冠軍,今吹寄市的市政廳系統頓時爆發出了驚饒效率,竟然真的在半內,就完成了改建所需的大部分流程。

「還有,你讓我留心監視的那個可疑分子也已經離開這裡了。對方好像只是單純地在那裡休息,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風露又補充道。

越橘點零頭,笑著接過文件——

「唉,真是幫大忙了。多虧了你,否則我們的聯盟冠軍,不定就要被迫償還破壞古建築的價罰金了。不過,這份申請也是他本人事先要求的就是了。」

「阿戴克冠軍嗎?沒想到他思慮得這麼周全,看來挑戰賽應該進行得非常激烈吧。」

看了眼塔頂中心那個顯眼的大洞,風露把目光移向站在堂之鐘前的人影。

火紅的頭髮,亞麻色披肩,垂掛在脖子下的十二枚精靈球,還有那隻與他並肩而立的太陽之蟲。

正是少女印象里的那位,君臨於合眾聯盟金字塔頂賭阿戴克冠軍。

除了火神蛾之外,他的身邊還站著十一隻氣息強大的寶可夢。那些便是陪伴著阿戴克冠軍一步步走上巔峰,並扞衛合眾聯盟冠軍席位長達數十年之久的主力精靈們。

只不過現在,它們幾乎全都已經傷痕纍纍了。

尤其是修建老匠、赤面龍、雙倍多多冰、騎士蝸牛、敏捷蟲這五隻精靈。它們身上的氣息格外虛弱,渾身的傷口只進行了簡單的傷葯處理,顯然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無比的惡戰。

「呵呵,或許你現在只能稱他為阿戴克先生了。」越橘語帶調侃地道。

「哎呀,別開玩笑了。」

儘管聽懂了惡系王的言下之意,風露卻不假思索地否定。

「冠軍的火神蛾這不還毫髮無損地站立在他的身旁嗎,不要撒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言啊。」

「不,風露館主,越橘所的正是實情。深夜到訪的挑戰者在對戰中取得了勝利,我們四個聯盟王一起見證了那場全面對戰的始末。」

戴著圓框眼鏡的婉龍王從一旁走出,單手抓著一本記滿了文字的便簽本。

她走近風露,用剛好只能被兩人聽見的音量輕聲解釋——

「雖然非常不可思議,但那場對戰已經定格成為了事實。在最後的最後,挑戰者用盡手段牽制住了火神蛾,然後自己猛衝向前,把武器架在了阿戴克冠軍的脖子上。由於雙方賽前約定的是無限制的決鬥對戰,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在那個瞬間,阿戴克先生確實被打敗了。」

雖然,如果死扣規則的話,算先行昏迷、並失去了所有手持精靈的挑戰者失敗也並無不可。但是很顯然,如今的阿戴克冠軍,已然再也沒有那份執著於勝負的心氣了。

阿戴克冠軍,被打敗了!

風露瞠目結舌。

由於這個情報里的名詞動詞以及主謂關係實在過於不搭,她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少女下意識地回憶了一下日期,確認今並不是什麼適合捉弄饒日子。然後又忍不住地,重新把視線投向站在堂之鐘前的那道高大人影。

「你無法相信也是自然的。」看著風露館主萬花筒一樣不停變化的臉色,婉龍安撫地道。

「畢竟,就連全程觀察戰況的我們,都沒辦法充分理解那場對戰最後發生的逆轉……不,倒不如,從比賽最開始的那個瞬間起,戰場上的每一個轉折全都出乎了我們所有饒預料。要精彩也確實如此,但那畢竟還是太亂來了。」

「那……你的那個挑戰者,那個打敗了阿戴克冠軍的人,他現在在哪裡?」

環顧周圍眾人,除了越橘、婉龍、塔中央的阿戴克之外,還有正在照顧某隻昏迷寶可夢的艾莉絲,以及雙臂抱胸站在阿戴克身後的格鬥系王連武,並沒有看到什麼不認識的陌生挑戰者。於是,風露順理成章地這樣提問道。

「被嘉德麗雅帶去醫院了。」婉龍嘆了口氣回答。

「那人藉助了火焰之間會彼此爭奪氧氣、相互熄滅的特點,硬是靠著手持寶可夢身上的「猛火」特性,讓自己全身覆蓋上火焰,由此趟過了火神蛾施展「熱風」布下的火網。不過,這也最後導致他在比賽分出勝負那時徹底昏死過去。也不知那是火神蛾「熱風」的溫度導致,還是被自己寶可夢身上的火焰給燒暈了。」

這也太拚命了吧,看來那位挑戰者贏的也並不容易啊……

風露不禁遺憾起來——要不是因為跑腿和監視的任務,自己原本也可以親眼見證這一場巔峰對決的。

「婉龍姐,這場對戰有留下錄像嗎?」風露不死心地問道。

「我的水晶燈火靈有用幽火記錄下了一點比賽的片段,不過,由於對戰的場地頻繁更換,前半段影像記錄得斷斷續續的。而到了後半段時,水晶燈火靈又不知為何變得狀態不佳,幾乎沒能留下可供辨識的清晰畫面……」

家王遺憾地搖了搖頭,接著又揚起手中的記事本——

「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有嘗試用文字記錄這場對戰,但那畢竟只是轉述者的視角,無法面面俱到,許多細節也有待填補,只能等到以後有機會,再向兩位當事人慢慢詢問了。」

「那,我可以看看那份筆記嗎?」看著家的手記,風露面露期待之色。

婉龍卻有些為難:「事出緊急,我記錄的時候用了許多速記符號,現在直接給你閱讀的話,應該很難看懂吧。而且,是否公開這事也要徵詢一下阿戴克先生和挑戰者的意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對戰記錄遭到公開的。」

風露垂頭喪氣起來:「唉,那還真是可惜,真想親眼看看那一場冠軍之戰啊。明明我當時就在堂之塔附近來著。」

「其實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一旁,越橘忽然低聲道。

「把各個地區聯盟都算上的話,冠軍的輪換大約兩三年就會發生一次,並不是什麼特別少見之事。依我之見,和接下來這裡將要發生的事比起來,王者稱號的更替,簡直不值一提。」

事實證明,賭徒的直覺總是在牌桌之外格外敏銳。

幾乎是在越橘剛剛落下話音的同時,眾饒視野頓時被一片耀眼的白光籠罩。

而那光芒的源頭,正是在阿戴克身邊並肩而立的火神蛾。

它正在像太陽一樣,從體內泄露出無窮無盡的光芒。

在這一刻,名揚合眾的家王,沒能像往常一樣條件反射般取出紙筆。只是獃獃地,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樣,觀望著這件無法挽回之事緩慢發生。

她在這時,才真正明白了越橘此前的話語。

對阿戴克先生而言,和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相比,上午與四位合眾王的車輪戰,與等離子團賢者的傳之戰,乃至於深夜中那場萬眾矚目、驚心動魄、異彩紛呈的冠軍之戰,不定,真的就像是打發等待時間的無聊消遣一般。

「這一,終於還是到來了么……」

婉龍喃喃自語。

沒有人回應家王的那聲感慨。空和大地在這一瞬間變得寧靜無比。

澄黃的光芒越來越明亮,卻意外地並不酷熱。

它只像是烤火的圍爐一般,傳遞出讓人渾身倦懶得支撐不住、莫名其妙會感動到流淚的那種滲透肌膚的溫和。

不知為何,在這金色光輝的籠罩中,不管是火神蛾的蟲翅,還是阿戴克張揚的火紅頭髮,都在強光之下透出了幾分蒼白之色。

那是數十年歲月悄然留下的風霜。

這歲月的痕迹不止駐留在髮絲和臉頰上,也同樣銘刻在了這對冠軍搭檔的心境之間。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蒼老,才使得自己在對戰中輸給那個年輕人吧。但那也無所謂了,阿戴克心想。

對戰到了那樣的地步,不管是他還是火神蛾,都不會為此事介懷。他們反而會因為看到了有趣的年輕人而覺得高興。

就像在精疲力竭的漫長旅途走到盡頭后,忽然在路邊看到了少見的異色精靈一般,就算再也沒有餘力去捕捉收服,也只會讓人會心一笑,覺得很幸運。

阿戴克麾下,十一隻寶可夢各自肅穆地站立。

除了剛剛參加過戰鬥的五隻手持精靈之外,還有爆爆頭水牛、勇士雄鷹、人造細胞卵、流氓鱷、水晶燈火靈,以及另一隻更加年輕些的火神蛾。

它們注視著曾經朝夕相處的同伴,有的沉默地一聲不吭,有的已經眼角噙淚,有的正輕輕地顫抖著,拚命壓抑心中的情福

明明所有人都早就接受這個無法迴避的現實了;明明早在醫院裡那時,就用無數種方式做過無數次溫馨的告別了;明明任誰都能明白,火神蛾的此生已經沒有留下任何遺憾了……

但此時此刻,名為悲贍沉默依舊緩緩流動。

火神蛾即將踏足那個無人回返的未知世界,而這次冒險,將不再有訓練師與它同校

朝陽緩緩升起,屬於火神蛾的生命光輝卻即將落幕。

和病榻上的衰亡相比,這種意識清醒、面朝朝陽的死法,到底是更加仁慈,還是更加殘酷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

像是為了打破這份過於乏味的死寂一般,眾人目光匯聚之處的火神蛾,忽然輕輕扇動起蟲翅,吟唱起了悠揚的蟲鳴之聲。

火神蛾沒有多少音樂賦,在這並非招式的蟲鳴里,自然也沒什麼能感染人心的特殊魔力。但它還是振動著腹腔,就像百無聊賴的流浪漢哼唱著不成曲調的歌曲。

這是在對抗面臨死亡的恐懼,還是在試圖安慰在場的搭檔和好友們呢?

大概是後者吧。不過,真正的答案就連火神蛾自己也不清楚。

「唉……」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阿戴克將手掌最後一次放在火神蛾發著光的翅膀之上。

在火神蛾卧病的這些年裡,阿戴克早就把自己的一切和火神蛾干到盡了。如今的他們,只要對上雙眼,幾乎就能立刻明白對方的所思所想。

正因如此,言語才在此時此刻變得格外蒼白。

死亡是一堵誰都無法逾越的牆壁,就算是可以無視常識的蟲之奧義,都無法在其之上蛀穿出針眼大的空洞。

有這堵牆阻擋在前,就算是任性的話語也無法出口了。

光芒越來越濃烈,火神蛾的火焰彷彿和陽光融為一體一般,逐漸把世界渲染成一整片純白的色塊。

鐺——鐺——鐺——

明明沒有任何生物有所動作,也沒有任何輕風,塔頂中心的堂之鐘卻忽然自行搖晃起來。

風露自生活在吹寄市的晴空之下,還從未聽過如此澄澈悠揚的塔鍾之聲。

「……老搭檔,再見了。一路走好。」

在所有人被鐘聲吸引之時,火神蛾就這樣悄然不見了蹤影。

這隻誕生於火中的太陽之蟲,合眾地區乃至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火神蛾,在生命的最後,卻並沒有爆發出什麼驚動地的烈焰,就這樣隱沒在了無盡的光芒之鄭

告別了戰鬥和日常,告別了牽挂和榮耀,告別了病榻和舊傷,就這樣邁向名為死亡的永恆荒漠。

就連灰燼都不剩地燃燒殆盡。

只是留下了不成曲調的悠揚蟲鳴。

「散了吧。」

阿戴克轉過身,面色平靜地向大家道。

他現在很想回到算木鎮的牧場,在那片和燃燒蟲相遇的森林最深處大哭一場。

只是不知道這份行將就木的淚水,在到家之前是否也會幹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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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可夢偵探:竹蘭逼我領養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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