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
喻安琪目的沒達成,只能將計就計,找了幾個原先一起打遊戲的朋友做任務。
徐浩然在一旁,打他的JJC。
和喻安琪不同,徐浩然的號是純PVP號,也就是那種純粹為了PK註冊的號,身上甚至沒有打副本用的那套PVE裝備。
進副本的喻安琪顯然是這幫烏合之眾的總指揮,二十五個人的本子,徐浩然趁著買飲料的時候,瞥了一眼,喻安琪果然是DPS(每秒輸出傷害)第一名。
自家的小孩兒。
徐浩然有種自豪感,將一罐冰可樂扔進喻安琪懷裡以示獎勵。
喻安琪被冰激得打了個哆嗦,沒好氣地開口道:
「給我這個幹嗎?殺精啊?」
喻安琪在指揮遊戲戴著耳機嗓門極大,這一句『殺精』整個網吧人都轉過來看徐浩然。
看得徐浩然直接把帽兜帶上了,滿臉通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想揍旁邊的喻安琪一頓。
「愛喝不喝,嘴閉上。」
徐浩然把可樂從喻安琪腿上拿回來,一打開氣泡就溢出來灑了一身。旁邊喻安琪餘光看到了,遊戲也不打了,站起身來找了一堆紙巾幫徐浩然清理身上的泡沫。
原本她個子就矮,這會蹲地上旁邊人根本看不清她幹什麼,再加上剛才那句令人無限遐想的『殺精』,所有人看徐浩然的眼神都帶著那麼一絲曖昧。
徐浩然終於忍不住了擺擺手道:
「回家了,你,快點的。」
喻安琪跟著徐浩然上車,一路上徐浩然都鐵青著一張臉,過了好久才皺眉道:
「你以後說話做事,能不能看看場合?」
喻安琪知道這次禍闖大了,也認慫地點了點頭,一副認錯的樣子。
徐浩然見他難得沒有振振有詞長篇大論,心頭的怒氣也稍微緩和了一點。
算了,和個孩子計較什麼?
徐浩然一邊勸自己一邊舒展眉頭,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以他的脾氣,對喻安琪可以說是格外優待了。
一進門,徐浩然就把濕了一路的衣服褲子一股腦兒脫了。
六塊腹肌人魚線,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流暢的肌肉線條,讓喻安琪瞬間看傻了。
說也奇怪,徐浩然這體格在電競俱樂部正選里肯定排的上號,偏偏還就沒拍過什麼寫真。所以儘管是狂熱粉絲,這也是她頭一次見徐浩然不穿衣服。
喻安琪腦中忽然呈彈幕狀飄過一片古早的大熱的台詞『你就是饞他的身子。』
徐浩然脫完衣服,發現喻安琪盯著自己不動,也有點僵住了。
結合這小子之前古怪的告白,和現在眼珠都不錯的打量,徐浩然心情有些複雜,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句:
「祈安,你是——gay嗎?」
喻安琪聽了這話簡直要笑瘋了,沒想到有生之年能從『大直男』徐浩然嘴裡聽到這麼超現實主義的問句。
看著原地笑得前仰後合的喻安琪,徐浩然自然已經明白自己這個蠢問題的答案是什麼,有些懊惱的甩了甩手道:
「臭小子,不是盯著老子看幹什麼?」
「羨慕唄!我什麼時候能有你這身材啊!哎,我有你一半兒身材,再加上我這遊戲天賦,早就三宮六院,三妻四妾了。」
喻安琪不愧是楊默的徒弟,YY說來就來,『名師出高徒』用在這,也一樣適用。
徐浩然啐了一聲,在喻安琪火熱目光的注視下進屋換了一件普通的T恤和短褲,然後才走出來道:
「年紀輕輕別總想那些事,多琢磨琢磨遊戲。」
喻安琪聳聳肩,靠近徐浩然不懷好意道:
「說的跟你像我這麼大時候都一心想著職業一樣。我可是聽楚哥說了,你那時候根本就不打算進職業圈,還是個好學生呢!」
徐浩然無法反駁,不知是不是剛才喻安琪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像看見肉的狼,讓他有點後遺症。
現在他靠過來他也覺得有些不自在,甚至隱約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坐在沙發上嘆氣道:
「楚哥嘴真碎,他還告訴你什麼了?說我爸媽的事了?」
喻安琪沒想到徐浩然會主動提起家裡的事,也撤掉了笑容,嚴肅地坐在徐浩然對面的沙發上,點頭道:
「嗯。浩然你放心,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徐浩然聽了又是暖心,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要靠一個一米六不到的小男孩來保護,那也太菜了吧?
「浩然——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笑就好了。」
鬼神差使的,喻安琪伸手在徐浩然臉上的川字紋上拍了拍,然後伸手提了提他兩邊的嘴角。
「臭小子,先照顧好自己吧——」
兩人挨得太近,徐浩然伸手想教訓喻安琪,彈他個腦呠兒,喻安琪往後仰著躲開。
這一進一退,兩人齊齊摔在地上,徐浩然撐在喻安琪身上,忽然覺得這小子還挺眉清目秀的。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徐浩然就傻眼了,捂著心口『騰』地起身走向房裡,過了一會聲音傳出來:
「早點睡吧,明天,還去找明輝呢。」
和樓上喻安琪興奮地抱著徐浩然的被子打滾不同,徐浩然靠著門板上,發獃了足足十分鐘還多才緩過勁兒來。
看來自己今晚是刺激受多了,腦子不正常了。
做了五十多個俯卧撐,終於平靜下來的徐浩然,躺在床上開始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一百二十六隻…
「浩然,浩然,你睡了嗎?我睡不著——」
徐浩然忽然聽到天花板上有節奏的敲擊。
靠,不睡了。
徐浩然沉默地起身點了根煙,靠著窗戶看窗外,樓上的喻安琪等不到回應,一會聲音就漸漸弱了下去,最終歸於平靜。
臭小子睡著了吧?
徐浩然看看天花板,不知為何想起剛才喻安琪在沙發前信誓坦坦說要保護他的事。
上次有人說要保護他,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爸媽還沒離婚,他們對著一條湍急的小河,上面有一座獨木橋。他不敢過,爸爸非說:
「男孩就得有勇氣,連個橋都過不去,真不像我兒子。」
媽媽小聲說:「去吧浩然,萬一有萬一,媽媽會在後面保護你的。」
可後來,媽媽就跟著別的叔叔走了。
保護?她所有的保護現在應該都給了新家和新的孩子吧?
徐浩然想著想著,靠著窗戶睡著了。
喻安琪躡手躡腳從樓上走下來,用毛巾墊著打開徐浩然卧室的門,走進去,還沒等靠近,就被徐浩然懟著按在了門口附近的牆上。
和平日里皺著眉頭的樣子不同,驟然驚醒的徐浩然眼中閃著有些凶煞的光,像是擇人而噬的猛獸。映著月光,喻安琪的脖子上橫著一把項鏈樣式的小刀,細嫩的頸子頓時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浩然,是我,喻祈安。浩然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徐浩然像是漸漸恢復意識一般,慢慢將小刀移開,丟在地上,然後盯著喻安琪看了一會,又低下了頭,後退了幾步拉遠了距離。低垂的頭看不清面目,他手指微微發顫,最終冷聲道:
「疼嗎?疼,就離我遠一點。」
「還行吧,是有點。浩然,你出了好多汗,我去給你毛巾。」
喻安琪撿起地上的毛巾,到洗手間用冷水冰過,回到屋裡遞給徐浩然。
徐浩然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去而復返的喻安琪,良久才道:
「你TM有病?」
喻安琪也不知道徐浩然幾個意思,尷尬地撓了撓頭道:
「誰知道你那麼大反應啊!剛才在沙發那你推疼我了,我想著趁你睡覺報復一下,在你臉上畫個王八之類的,早知道你這麼大反應,我就不弄了。」
「我不是說這個,這個,什麼意思?」
徐浩然伸手舉了舉那條冰鎮的濕毛巾,喻安琪半蹲著看了一會茫然道:
「讓你擦汗用的啊?幹嘛,還要我親自給你擦啊?小氣鬼,我就想和你開個玩笑,你不是也拿刀子嚇唬過我了嘛——兩清——」
「放屁!我用刀子捅你,你還給我擦汗?你有病?」
喻安琪這才明白徐浩然的意思,想了想才開口道:
「嗨,我還當什麼事呢!那你要過意不去,你先給我擦血,我再給你擦汗,這總行了吧?」
「你腦子有坑?」
徐浩然盯著喻安琪看了一會,見他真的沒有要跑的意思,反而湊過來伸著個脖子,他下意識地用毛巾在傷口上按了按,白色的毛巾頓時染上了一絲殷紅。
「你又不是第一個說我腦子有坑的了,估計也不是最後一個……來來,我給徐大少擦汗,這大熱天的,出這麼多汗,你再感冒了。」
喻安琪把徐浩然腦門上和脖子上的汗都擦了擦,正準備起身走,就被徐浩然一把抱在懷裡。
「你…不害怕?」
喻安琪一腦門子問號,雖然心跳加速,肌肉有點發緊。但一想到背後是徐浩然,還是笑開了花,轉身靠在他懷裡,拍了拍徐浩然厚實的肩膀,滿不在乎道:
「你說刀?這不都正常嗎?要是你來我屋裡,我就剪刀伺候了。我睡覺喜歡懷裡揣把剪刀,這才安心。都是兇器,形狀不一樣罷了。」
喻安琪說完撿起地上的項鏈小刀遞給徐浩然,爬起來走了,走到門框處忽然探頭補了一句:
「我雖然很愛開玩笑,但早先我說要保護你——不是玩笑話。」
徐浩然愣神地盯著喻安琪的背影,頭一次覺得這小屁孩還挺值得信任的。
MD,臭小子,就會耍帥。
徐浩然爬起來抽煙,抽了快一包了才有點困意,他在迷迷糊糊中終於想明白為什麼他對喻祈安這麼有好感了。
因為不管在遊戲還是現實里他倆都是一類人,都是往前沖不看自己後背的人,都是攻擊代替防守的人,但如今不一樣了,他的背後,有這個臭小子了。
喻安琪虛驚一場,回到屋裡有點腿軟,掀起枕頭,下面有一把金色的小剪刀。那是她媽媽送給她的禮物。
老家的男人大多重男輕女,她很早便出來混社會打工,那時候總有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打她的注意,她也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只是沒想到,徐浩然這麼大的塊頭,也有一樣的毛病。
不會是怕女粉絲夜襲了他吧?
喻安琪想了一會,忽然笑出聲來,那這麼看,她家浩然還是挺純情的,喻安琪抱著枕頭想了一會,帶著笑意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喻安琪下樓就看到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早餐,豐富程度直逼滿漢全席。徐浩然穿了一身運動服,顯然才從外面跑步回來。
「早啊浩然!」
喻安琪像是沒事人似的打招呼,倒是徐浩然想起昨晚的種種有些不自在,指了指桌上的早餐道:
「你多吃點,個兒太矮了。」
喻安琪好像也不在意徐浩然的指責,開心地坐下左一口右一口吃的香極了。徐浩然有些尷尬地坐在他對面,想了一會又道:
「脖子,沒事了吧?」
喻安琪伸手摸了摸點了點頭道:
「沒事,就破了點皮。哎呀,你不用那麼緊張,就算我真的沒了,家裡也沒人找過來。」
喻安琪不經意地一句篤定的話,聽得徐浩然有點心尖發顫。
他打算找個時間去問問楚哥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小小年紀卻一副什麼都無所謂,悍不畏死的架勢。
「我想了個策略——我覺得明輝哥吧,不太喜歡你,倒是挺喜歡我的。
所以今天你就別去了,我探探口風,然後咱想個辦法把他弄進咱隊。」
喻安琪吃完早餐忽然開口提議,徐浩然動作頓時僵住,盯著他看了好久,才開口道:
「那你…完事了打電話,我去接你。」
「Yes,Sir!」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