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燕山衛戍

那中年人咬牙切齒，死命向著王旗方向奔跑，此時無可迴避，要想逃過異族的毒手，便得靠這面王旗的保護。

轟鳴中，機甲飛馳狂奔，如飛蛾撲火，直朝旗杆飄揚處而去，奈何機甲性能不佳，遠不如異族機甲的速度，恐怕不消片刻，便被異族包圍了，全家人雖然武力值不高，但是畢竟聯邦成立后，大家都修鍊過古武，家族的「浩然正氣」也是非常出名的修鍊功法，所以情急之下，全家人用盡最後的潛力，直接向著王旗處激射而去。同時高聲哭喊：「長官！救人啊！快救人啊！」

來到了近處，只見面前空蕩蕩的一處廢棄礦區，散落的礦石遍布各處，厚度達到數米的砂礫層上，只剩一根光禿禿的孤桿，桿上懸了一面王旗，形制古舊，王旗旗面已然模糊掉線，化雨顫聲道：「怎麼……怎麼沒人了？」

眾人駭然四顧，但見旗杆不遠處挖了一隻深坑，坑裡躺卧一名老卒，著穿戎裝，身覆草席，坑旁另擱了一把鏟子，一柄大刀，另有高高的砂礫堆。那婦人慘然道：「這人死了……」

沒救了，荒鄉僻壤，百里內再無人煙，中年男子作為一家之主，此刻再無他法，只想拾起軍刀，與敵眾性命相搏。他方才彎腰俯身，卻聽刷的一聲，一矮壯機甲搶先抽出一柄戰刀，咧嘴而笑。戰刀拔出，猛聽當的大響，一柄兵器揮了過來，替中年男子擋下了這刀。

火光交濺，聲震平野，那矮壯機甲痛聲慘叫，地下卻摔倒了一架最簡陋的機甲，左手軟綿綿地，冒著火星已然被撞擊的廢掉了，那右手卻仍死握著一把古樸的軍刀。碧潮撲上前去，大哭道：「二哥！」

異族首領目蘊怒火，把手一招，聽得刷刷數聲，全場盡皆拔出了獵刀，便朝這一家老小踏步而來。

生死一刻到來，全家人的性命都得靠手中的軍刀守衛，那二弟駕駛著四肢孱弱的機甲渾身發抖，雖然滿心害怕，卻也萬萬不能退讓。那首領猛地揚手而起，重劈而下，那孩子也悍勇異常，只單手挺持軍刀，奮然迎上。

轟然大響之中，一道金光刺目閃耀，只見那異族首領向後翻滾，狼狽不堪，眾人大驚大喊，不只異族們睜眼駭然，連那全家人也都張大了嘴。

星空下，只見那柄軍刀牢牢拿在那二哥的機甲手上，然而機甲的手卻又給人握住了。在全場二十四雙眼睛的注視下，只見一名老漢氣喘吁吁，蹲於二哥身後，卻是他出手了，救下這孩子的性命。

海生顫聲道：「這……這是坑裡躺的那個老卒……」

先前眾人倉皇逃難，其後見了王旗，因循指引，一路逃來此處，卻見了坑裡的一具死屍，本以為此人早已斷氣，沒想卻還能起身抗敵。

那老卒生了重病，看他面色灰敗，肚腹好似積了水，脹得頗大，不住喘息。但是所有人都面露驚駭，因為像老卒這樣不穿機甲，只憑身體便能在如此孤寂的行星上生存，證明老卒已經是武神級強者，按照古武修鍊體系，他已然最低是行星級高手，如此修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軍中骨幹或者地方豪強，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落得如此凄慘。

但見老卒從腰間取下了一隻充滿歲月痕迹的嗩吶，正要湊上嘴去，猛聽嗡地破空弦響，一名異族取出強弓，朝那人射出鐵箭。

那老卒咬牙提刀，奈何才一用力，立時彎腰捂腹，面露痛苦之色，轉眼鮮血迸出，鐵箭透甲而入，將老卒的一隻手臂直直的釘在地上，那幫異族毫不容情，轉眼又是六、七箭射來，那老卒無力抵擋，只能緊緊抱住了孩童，將他護住了。

嗖嗖幾聲傳過，老卒全身無處不中箭。那異族首領把手一揮，止住了同伴，隨即提刀上前。他要親手斬殺此人。

勁風破空，戰刀當頭斬下，那老卒咬緊牙關，舉手護住頭臉，但聽當地一響，夜色中飛出無數火星，卻見那老卒喘息如舊，並未身首異處，眾人轉頭驚看，卻見那柄刀握在那孩子的手中，竟是他替那老卒擋下這致命的劈擊。

眾異族面面相覷，心裡都感驚詫，看這機甲所用戰刀何其沉重，便是一般武神之下的強者也耐不住重擊，豈料這孩子六、七歲年紀，竟能架開這雷霆一擊？那首領心裡不信，頓時奮力再砍，卻聽當地又響，戰刀二次盪開，卻又給架住了。

眾人眼裡看得明白，只見那孩童駕駛機甲，將機甲蜷縮在一起，以刀面當作了盾牌，用以機甲為支點牢牢挺抵，無怪能擋下這一刀。異族眾人微微一奇，那首領則是啐了口唾沫，把手一揮，同伴們一齊挺刀而上。

就在人人都曉得二弟要給砍為肉泥了，猛然間金光乍現，間雜著無數悶聲痛哼，異族眾人腳步踉蹌，竟都向外跌開了。

在全家人的激動注視下，只見那老卒單膝跪地，卻是他反手殺出了一招。隨手一刀劃出，金光懾人，逼得敵手盡皆退讓。那首領驚怒交迸，他親自接過弓弩，正要遠遠將之射殺，卻見那老卒低下頭去，奮力吹響了嗩吶。

嗚嗚……嗚嗚……嗚嗚……

那嗩吶聲本該高亢激昂，此際聽來卻似瀕死猛獸的低吼，蒼茫悲涼。慢慢的，那嗩吶聲低微不聞，那老卒也油盡燈枯，已然倒地不起。

那首領雙目圓睜，正要轉頭來看，卻覺喉頭一涼，竟給一柄長劍架牢了。他牙關顫抖，低頭去望，赫見劍上鏨著「聯邦燕山衛」五個篆字。一名身穿漆黑戰衣的軍官俯身下來，揪住那首領的髮髻，將他拉起身來，附耳含笑：「異族……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眾異族大驚失色，正要拔刀禦敵，卻聽刷刷刷之聲不絕於耳，大批箭鏃迎空射來，全數釘到了腳邊。海生仰頭急看，大喜而呼：「爸！是軍隊！是軍隊！」

王旗高展在天，一名又一名重甲將士，八方遍野，計達數千。而星盜的那艘戰艦此刻已經成為空中的一團焰火。

那帶頭軍官微微一笑，把那首領的頭揪轉過來，讓他望向遠方缺口。

機甲燈光下，一根食指豎起，沿著黑影筆直而去，指端末處是一顆一等亮星，恰恰位於守護長城的缺口之上。

那中年人張大了眼，顫聲道：「這……這是大帝劍指域外之處……」帶頭軍官微笑頷首：「說對了。此地正是天壽星，大帝長眠之處。」

那中年人甫脫虎口，原本滿心感激，可聽得「大帝」二字，卻不覺啊了一聲，向後摔跌，渾身發抖，自知闖到了一處決不該來的地方。

天壽星，赤龍大帝長眠之處，任何人不得驚擾之地。

那帶頭軍官揪住異族首領，手上一個發力，壓得他跪倒在地，一旁下屬也將番人盡數帶來，命其跪成一列，面向缺口。那帶頭軍官附耳過來，輕聲問道：「朋友，知道這裡住著什麼人？嗯？」

一時之間，滿場異族牙關顫抖，人人仰起臉來，望向遠方的缺口處的一等亮星，幾連站都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