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國
用過午飯，渡邊楓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的卧室面積有十二平米，不算壁櫥，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都，算得上不錯了。
一張床、一套桌椅、一面擺滿書的書架，構成這間卧室的全部要素。
渡邊楓將行李箱的衣物整理放回壁櫥，坐在電腦桌前，從抽屜里拿出記事本，取下上衣口袋夾著的鋼筆，擰開筆蓋，提起筆尖。
自從獲得了職業級的文學技能后，他還沒用上呢，這下該試試金手指的成色了。
寫點什麼好呢。
小說？詩歌？還是劇本？
渡邊楓稍加思索，感覺還是小說的難度最大，不僅考驗文字功底，構思內容的水平也要很強。
至於第一篇小說的題材，他突然回想起火車上的那名和服少女，隔著車窗玻璃的倒影對視的那一幕。
那就寫一個悲傷的，關於藝伎小姐的故事吧。
前世的記憶已然模糊，並不能給予任何幫助，他寫下開頭。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
……
周一早上，渡邊楓來到天行出版社上班，昨天動筆寫了六千多字，現在他的手還是酸的，太久沒有寫過這麼多文字了。
「早上好，渡邊君。」
辦公室里的女同事秋野花向他打起招呼，渡邊楓回以同樣的問候，離九點上班還有十幾分鐘，萬年老油條山田先生早以開始澆花倒茶了，屬於科長伊川靜流的位置上還沒有人，她總是會在上班的前一分鐘踏進辦公室。
「呼，還好今天沒遲到。」
九點前的三分鐘時，另一位個子高挑的女同事青木佐和子嘴裡叼著吐司麵包袋衝進了辦公室，她總是冒冒失失的樣子，沒少因為遲到被科長伊川靜流批評過。
渡邊楓將一袋袋精緻包裝的點心當做伴手禮放在同事們的桌上，這是他隨手買的，沒有送晴子阿姨的禮物那般上心。
「早上好，各位。」
八點五十九分，穿著深色女性職場裙裝的伊川靜流準時來到辦公室，四名她手下的編輯起身打著招呼，一天的忙碌工作開始了。
「渡邊君，作者與我們出版社簽好合同后，下一步就該校對文字了，不過這篇無人生還適合在雜誌上連載用來預熱，校對文稿的工作也可以交由對方雜誌社來進行，你準備一下，這周就負責外出聯絡雜誌社，選出條件最好的一家。」
當渡邊楓提交宮葉瑤籤下的合同后，伊川靜流對渡邊楓指導起接下來的工作，校對文稿這種工作在渡邊楓待在這的一年裡已經熟練了，外出聯絡雜誌社倒是頭一回。
「我明白了，下午就出去聯絡。」
渡邊楓認真的點頭，這種預熱手段也是常用的一類，有些新人作家沒什麼名氣，總要有個平台積攢一點讀者的，而且作品連載的話，期間稿費也是不菲的，無人生還這種長篇的推理小說，輕鬆能獲得一兩百萬円的稿費，當然這是在能登刊的情況下，是從數百份文稿中脫穎而出者才有的待遇。
他回到桌前，從聯絡簿上抄下幾家文學雜誌社的地址和聯絡電話，需要重點關注的是《文學界》、《新潮》這兩家，它們在文學雜誌上的佔有量最高，合起來快佔據半壁江山了。
下午，一身西服正裝的渡邊楓，提著裝有《無人生還》複印稿件的手提包，來到第一家要拜訪的文學界雜誌社。
他向前台出示了名片，天行出版社編輯的身份，讓他很輕鬆的找上這家雜誌社的主編，畢竟也算是同行。
「不是本格流派的推理小說嗎？還是英國題材的，感覺不太會受歡迎的樣子。」
文學界的主編端坐在桌后，粗略地翻了一遍手裡的無人生還稿件，對面的年輕人臉上還是平靜淡然，看來不太好壓價了。
「十七萬字的推理小說，我這邊只能給出八十萬円的連載稿費，可以接受嗎？」
「明白了，我會和作者溝通的，然後給您答覆。」
渡邊楓心裡已經判了死刑，這壓價也太狠了，島國雜誌上發表的文學作品，通常是按頁數來計費的，每頁平均有400字左右的篇幅，十七萬字的無人生還至少能有四百頁，按業內平均價格來算，一頁的稿費在四千至六千円這個區間，差不多也該有一百六十萬円的稿費。
他收起無人生還的稿件，剛準備出門離開，身後傳來文學界主編的挽留聲。
「那就一百萬円稿費吧，抱歉，我的許可權只能到這一步。」
「多謝，我會認真思考的。」渡邊楓不動聲色的迴轉過身，這種手段騙那些不成熟的小作者還可以，大家都是同行，業內什麼行情都是你知我知的，太天真了吧。
還是說？你們覺得自己的市場佔有量很大，故意要壓沒有名氣的新人作家一頭，賺點快錢。
渡邊楓瞧出這位主編眼裡的有恃無恐，文學界雜誌社應該是不缺合格稿件的，而無人生還雖然優秀，可題材比較冷門，才會讓對方覺得能討價還價，能坑人一筆。
他點下頭，推門而出，離開了第一家造訪的雜誌社。
下一家，是同樣規模的浪潮雜誌社，作為文學雜誌社最古老會社，從推理、歷史、散文，乃至官能小說都有涉獵，也有自己的小說出版業務，銷售量近期一直是全島國首位，主打一個來者不拒，只要水準足夠即可，題材非常廣泛。
「您的作品非常好，我們可以提供兩百五十萬円稿費，怎麼樣？」
浪潮的副主編接待起渡邊楓，看過稿件后，搓了搓手，笑著問。
「真的嗎？那太好了。」
渡邊楓不再淡定，這價格到頂了，浪潮雜誌社能給一個純新人這麼多稿費，真的是出手闊綽。
不過，當渡邊楓看過發表稿件的合約后，眉頭不由得皺起。
「百分之二十的發行版稅權，不太合規矩吧？雜誌社很少有收版稅的。」
這家雜誌社居然要求他們發表的作品，自動獲得五分之一的版稅收益，這胃口也太大了。
「不行嗎？那就請回吧。」
被發現合約上的陷阱后，浪潮副主編臉上帶著笑，中止了談判。
業界的雜誌社怎麼都是蟲豸，太坑了吧？
又一次失敗的渡邊楓站在十字路口，抬頭望天，面露難色。
「咕咕。」
一陣胃部飢餓的響聲傳來，他轉頭望向傳出響聲的地方，只見一名瘦高的西裝中年男，用同樣的角度看著天空的陰雲，發出感嘆。
「該吃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