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尋死之由

七殺閣中庭小徑上，綠樹遮蔽著ri光。

蒼狼徐徐往小院步行而去。作為七殺閣弟子第一人的爭奪者，如今的七殺閣第一弟子，蒼狼早已在這七殺閣中擁有自己的別院。

「大哥！」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將蒼狼叫住。

蒼狼不用回頭也知曉身後之人的誰。

只有他，才會在每次見到自己的時候，由衷歡喜的叫上自己一聲「大哥！」

身後的人同樣是少年，比蒼狼更小的少年。

少年十六，代號一九九。

蒼狼回過身來看著身後一丈處緩步走來的少年。他叫他「小九」。

少年比自己矮上半個頭，身材同樣纖細挺拔，一身黑衣勁裝打扮和七殺閣大部分弟子並無區別。但少年卻留著不常見的短髮。蒼狼知道，那是少年嫌長發礙事而剪短的頭髮，短髮之下的面容蒼狼再熟悉不過。

大部分時間是堅毅執拗的眼神變得欣喜；平ri里極難拉扯出幅度的嘴角微微上揚；還有那臉頰上因為微笑而扯得略微變形的傷疤——小九說，那是他九歲時，殺他娘的人在他臉上留下的！

蒼狼在他的身上，總是看到過去的自己。小九就是他在七殺閣中為數不多坦誠相待的人。

執拗少年踏步來到蒼狼身邊，儘管已經看見蒼狼平安歸來有一刻鐘。但他欣喜之情依舊難以言表。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回來。」

「當然我會回來！」

蒼狼也極為高興。

小九是七殺閣中唯一和他親近的人。

兩位少年面對世界同樣選擇沉默，面對生命流逝，顯得如此孤獨。那苦痛的過去，就是他們的交集。

他們沉默著承受，沉默著反抗，沉默著殺戮。

但卻因為某些yin差陽錯，在美好的某一天，兩位孤獨少年結伴而行。

執拗少年叫蒼狼「大哥」，蒼狼叫他「小九」。

刺客之間無真情，別說真情，就連最基本的信任都很難達到。

特別是在七殺閣這種**裸殺戮的地獄世界中，信任，就是奢侈的代名詞。

「傲劍那傢伙怎麼死在你手下的？」

小九和蒼狼並肩而行，儘管他一直堅定的認為蒼狼會活下來，但對於蒼狼能夠殺死傲劍卻也同樣興趣濃厚。

傲劍可是七殺閣公認的天才刺客。即使在整個秦國圈內，也是最為頂尖的年輕刺客。

傳說，傲劍可是刺殺過武靈強者的人！

儘管沒有將武靈強者殺死，但傲劍卻全身而退，這樣彪悍的戰績，七殺閣無數弟子無法望其項背。

「很簡單。傲劍劍心不定！」

「什麼？他劍道非凡，怎可能劍心不定！」

蒼狼彷彿又想到半個月前的激戰。

劍心不定，或許就是每個握劍之人最大的悲哀了。

……

那ri早晨，傲劍白衣長劍風度翩翩的出現在蒼狼藏身的小廟外。

「我倆一戰已到時間！」

聲音傳到小廟中，預感早有一戰的蒼狼極為坦然，蒼狼赤手空拳出了小廟。兩人不約而同的往山頂走去。

倒不是半山腰上的小廟不夠打鬥，實在是雙手沾滿鮮血的蒼狼和傲劍，都不願自己渾濁的血液污染這清靜之地。

蒼狼平ri里刺殺多用短劍，可對手是傲劍，蒼狼用劍，無疑自尋死路。

無名山頂上，蒼狼傲劍面對面站立。寧靜的山頂成為最終戰場。

「我知道你很強!」

高傲如傲劍對蒼狼一反常態如是說。

「你也很強！」

「不！我很強大家都知道！你卻比我還強！」

蒼狼不解，高傲跋扈的傲劍，此刻卻顯得如此真誠。

他們是同伴，但他們更是敵人。

蒼狼實在是想不透這傲劍的心思，索xing不聽。

傲劍仿若未曾看到蒼狼的不耐煩，繼續道，「五年前我倆一道進入這七殺閣，你是孤兒乞丐，我是劍門遺孤，你我本就天差地別。」

「只是，這五年來，你從懦弱到堅強，從堅強到強大。這一切的變化，卻比我強上太多！如今這七殺閣弟子第一人之爭只剩你我。我知曉你不在乎第一的噱頭。但閣主定下的規矩你我都不會違背。」

「所以，今ri……」

蒼狼不明白這個白衣長劍的天才刺客，驚才艷艷的劍道少年，以往對他從不曾說過話，今ri卻話如此多。

「來吧！」

蒼狼只是冷冷一句話。

既然從踏入七殺閣就已經註定只有一個人能夠活下去。他並不懼怕這一戰！

傲劍還在喉嚨的語句被蒼狼噎了回去。

長劍出鞘，劍芒刺人！

提氣，出招！

傲劍一劍從西邊而來。

蒼狼一拳從東邊而來。

拳劍交匯的一瞬，蒼狼身體反常規的右側步。手中猶如變戲法般的多出一把短匕。

烈ri照shè，短匕卻發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短匕刺心！

傲劍一劍刺來，割喉不成，本可將蒼狼左手削下！

這也本就是蒼狼用左手換傲劍xing命的狠招。

卻不料，劍氣縱橫，寒芒畢現的長劍突然黯淡無光。傲劍竟然將長劍往懷裡收來。

這不是yin謀！

而是尋死！

不出所料，傲劍死在蒼狼刺心的一匕上。

生命最後的傲劍，杵著長劍，半跪於地。白衣變作血衣，劍道天才變作將死之人。

「從十三歲以來，劍門被滅，我便背負起複興之重任。太累！」

「殺戮五年，死在我手中的同伴最多。太累！」

蒼狼依舊不解，他也累，累是不能成為尋死理由的。

「蒼狼，我知道，今ri就算公平一戰，也是同歸於盡！我沒勝算，你也沒有！但你比我強！」

「你心比我強！」

「我愛上了一位姑娘！」傲劍嘴角淌血，右腿發軟，但說到這，反而卻露出笑意。

「我怕她死，所以我只能死……」

傲劍的話說得沒錯。想要那姑娘活著，他就必須死。

蒼狼雖不明白何為愛情，可也總算知道了原因。

如果今天蒼狼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逃了，活下去了。死的人就將會是那女子！

可笑而又可悲的結局。

半個月了，蒼狼依然不明白傲劍當初的決定。依舊想不透愛情為何物。

……

「愛情是什麼？」

小九極為期盼的看了看蒼狼，卻發現蒼狼和自己一樣茫然不知，不由得浮起幾分失望。

旋即，小九又露出一絲好奇。

「大哥！你說，如果要是你那天逃了，你會不會放過那女子？」

「不會！」

「為什麼？」小九目光一閃，知道蒼狼會如此回答，可他依舊想聽到蒼狼親口訴說。

「攻其不備，破其弱點。傲劍是敵人，那女子就是他的弱點！」

「果然是你的回答……」

小九癟癟嘴。

「你覺得我的回答很冷血？」

小九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也只有在蒼狼面前，才會表現出自己好奇的一面。今天說的話，約莫是他一個月的總和。

「你殺過多少人？」

「三個！」小九沒有遲疑，「一年一個。都是囂張跋扈的該殺之人。」

「你們八十四人還剩下多少人？」

「四十八。」

蒼狼像是終於明白小九的疑惑來自哪裡一般，「兩年後，當你們只剩下八個人，當你連無辜小孩都殺了的時候，你就知道這並不是……冷血！」

小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和蒼狼交談，是他說話最多的時候。

人都有兩面xing。小九在陌生人前，甚至是同伴面前，大多不發一語，沉默到有些孤寂。

可一旦在蒼狼面前，他又像極了什麼都不懂的小弟，期盼自己心中長久積攢下的疑惑能夠得到蒼狼的解答。

在他心中，蒼狼就是他的大哥。

「那有一天，我成為你的弱點呢？」

小九這樣問。只是這問題卻只有在自己心中問。

……

「蒼狼回歸」這消息，武復第一時間就聽說。

七殺閣終於有了大師兄，有了弟子第一人，武復威嚴的臉龐升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武復就是七殺閣的閣主。

七殺閣駐紮秦國都城，短短五年時間，全都是武復一手而為。

能在風起雲湧的升武城勢力中建造如此大的武力組織，其能力之大，也不用多說。

有傳言，武復是絕頂高手；也有傳言，武復與秦國皇家有說不清的關係。真相，只有武復自己知曉。

武復實力很高，這毋庸置疑。蒼狼親眼見過，那是武復將他從六級武將手中救下的場景。隨手一道攻擊，六級武將便是吐血而退。這等實力，已經駭人聽聞。

可蒼狼自動晉陞為七殺閣第一弟子。武復作為閣主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召集蒼狼。反而是讓人送來不少名貴藥材，讓蒼狼好生調理身體。

過去的兩年中，蒼狼可是一天都不得空閑的需要執行任務。這一次反而是擁有三天的空閑時間，一點任務都沒有，一點指示也沒有，就是是被拋棄的孩子一樣，站在茫茫大草原，毫無所措。

只有空閑下來的時候，蒼狼才意識到。

原來，他在過去的時間中，要麼就是在殺人，要麼就是在殺人的路上！

練功療傷，吃飯，偶爾和空閑的小九聊天，接著思考一下生命的意義。他彷彿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做。

他認識的人彷彿也少得可憐，五年下來，認識的人，還活著的人，約莫也只有那麼幾人而已。

刺客不殺人的時光是令人恐懼的無聊！

好在，這種折磨的時光並不久。

在蒼狼回歸七殺閣的第四天。終於有弟子敲開蒼狼小院的大門。

弟子極為恭敬的對著蒼狼彎腰行禮，眼神中充滿敬佩。

「大師兄！閣主讓您去演武場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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