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移形換影

說完，林如海頭也不回地走入了內堂。不一會，左手持著一根齊眉棍，右手捏著一支粉筆，從內堂里出來，徑自闊步走出大廳，來到院子中央。

楚未央只得跟了出來。

林如海用粉筆在地上畫了一個直徑為一尺的圓圈，試探的道：「你站在圓圈之內不動，讓我打你二十棍，到最後你還不出圈的話，價錢就可以降二十萬，這就是我出的題目，你若做不到，就請自行離開！」

楚未央心知林如海對他充滿敵意，便冷笑道：「一棍二十萬，甚好，甚好！」

林如海沒好氣的道：「我說的是二十棍，你年紀輕輕的，裝什麼耳聾？」

「在下耳聰目明，沒有毛病！」

楚未央應道，反問：「但在下要是不動，林前輩你一棍打來，棍子就被震碎了，如何還能打滿二十棍？」

林如海瞠目道：「你說什麼？我這可是正宗的齊眉棍啊！」

楚未央傲然的解釋道：「你就是換上鐵棍來打，一棍打來雖不被震碎，但亦要震裂自己虎口，打不到二十棍的；

「倒不如讓我閃避，我或彎腰、低頭，或躍起、蹲身，總之雙足落地時不踏出圓圈就是，你打我十九棍，若有一棍掃中我衣角，都算你贏，我自動離開；

「至於第二十棍，我保證讓你打中，同時震碎你的齊眉棍，然後你就相信我的傳話，如何？」

林如海大感意外，詫異道：「你說的可是認真的？」

楚未央不答，緩步走進小小圓圈之中，面對林如海，傲然站定。

林如海見這架勢，心想這小夥子年紀雖輕，卻氣度非凡、不亢不卑，確是練武的人臉上才有的氣質，且身形挺拔、腳步沉穩，顯得身手必定不錯，莫非他真的不是騙子？

便攬棍入懷，拱手道：「王......王老弟，請問你師承哪個門派？擅長哪種功夫？」

楚未央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王大偉，不敢與林前輩兄弟相稱，待林前輩二十棍之後若相信在下傳話，再說未遲！」

林如海只得道：「那好，那好！」

眼看楚未央站定的身形，與自己的齊眉棍的距離才僅僅一米多一點，心中又想，我這攔腰一棍『橫掃千軍』掃去，他既來不及低頭彎腰，也來不及起跳，怎能躲避？

就算能躲，我當頭一棍『降龍伏虎』劈下，圓圈這麼小，他又不能出圈，又怎能躲避？

不要說躲十九棍了，就這兩棍，能躲開豈不是神仙了？！

想到此，林如海不禁微微搖頭。

楚未央知林如海不信，便直言道：「林前輩，在下既然敢來傳話，敢下此賭約，肯定是有備而來，敬請林前輩放心出棍；

「林前輩年少時曾獲得過全省武術比賽棍術第一名，故在下特意看了歷年全國棍術冠軍的表演錄像，心知在下雖不才，卻也能自保周全，只為取信，並無冒犯之意，敬請林前輩放心出棍！」

林如海見楚未央說得誠懇，便正色道：「好，如果我輸了，這『老林漁家樂』，就以300萬元成交！如果二十七天之內，我女兒林以軒真的能回來，那就另有重謝了！」

楚未央微微躬身道：「在下與那名女子素未謀面，亦不知其姓甚名誰，更不知其竟是林前輩之女，傳話一事，實是在下謹遵太師父之命，林前輩無須致謝；

「只是在下的老闆欲以300萬元價款收購貴店，故不得不有所求，在此先行謝過林前輩美意了！」

林如海再度拱手，仍然猶豫道：「既然是這樣，小夥子啊，老林我......，真......真的要出棍了！」

楚未央淡淡一笑道：「請林前輩不吝賜教！」

林如海依言拉開架勢，大聲道：「看棍！」

言畢攔腰一棍「橫掃千軍」掃去，卻見眼前一花，掃了個空，定睛一看，對手依舊屹立不動。

林如海摸了摸頭頂，狐疑地看遍了楚未央的渾身上下。

楚未央笑道：「林前輩不必多疑，你的這一棍，確實並未擊中在下。」

林如海不通道：「難道你是空氣不成？」

楚未央直言道：「剛才林前輩定然眼前一花，是因我身形太快之故；我以雙足為根，身體向後傾斜躺平，待棍勢將盡，我又恢復身形；林前輩如若不信，第二棍可要看仔細了！」

林如海將信將疑道：「那我照剛才一棍重打，速度減半，你能重複剛才的動作嗎？」

楚未央點頭道：「請！」

林如海這次的「橫掃千軍」，速度可不止減半，簡直是慢動作重演，而楚未央則配合得很好，雙足不動，身體卻竟然緩緩地向後傾斜了不止45度角，恰恰躲過這一棍，然後又緩緩恢復站姿。

眼前一幕，令林如海匪夷所思，這還有物理規律嗎？

這小夥子，究竟是人是鬼，是人的話，身體豈能毫無重量？

難道真的是鬼？！

「見鬼了！」

林如海叱喝一聲，雙足躍起，當頭一棍『降龍伏虎』快如閃電般劈下，又見眼前一花，待棍的末端彈地而起，定睛一看，對手依舊屹立不動。

林如海瞠目道：「這又是如何做到的？」

楚未央微笑直言：「這是在下的移形換影之術，雙足離地，身體凌空左移，待林前輩棍勢已盡，我又恢復身形，雙足並不踏出圈外。」

林如聞言，心知自己終於遇上了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卻也顧不得多想，還是打完二十棍再說吧，叱喝道：「看棍！」

林如海已無章法，一陣亂棍猛打，甚至已站進圈內，佔了楚未央的位置，卻聽頭頂傳來清冷的聲音：「十九棍已滿，下一棍將震碎齊眉棍，林前輩，你還要打么？」

林如海退出圈外，眼見楚未央飄然落地，雙足站定在圈內。

便氣喘吁吁道：「少俠，老林我......我信你了，不......不打了！」

楚未央聽得對方改口稱呼自己為「少俠」，便微笑不語，默然受之。

林如海口服心服，又道：「我這正宗齊眉棍，是師父臨終時饋贈，珍貴得很，不能就這樣毀了。少俠啊，請你施展武功，在這漁家樂留下印記吧，這漁家樂，從今起就送給少俠了，不收錢，待我女兒回來，再辦手續！」

楚未央本想依言在圓圈之內踏出兩隻足印，但心念一閃，立時想到馬小北、老不死一來，必然會追查足印來歷，便道：「林前輩美意，在下心領了，還是照剛才賭約，300萬成交好了；

林前輩既已相信在下，在下便傳最後一言，那女子言道，她小時候的玩具，裝滿了一個專門的小房間，常年鎖著，請林前輩不要拋棄，尤其是她的大白兔，明年是兔年，她有用。」

林如海聞言，頓時禁不住老淚縱橫，哽咽道：「少俠啊，你早傳這句話，老林我......我早就信了。我夫妻二人，雖然賣了房子，搬了家，但女兒的玩具，一直都是在的，一直都在！」

眼淚雖在流，內心卻清晰得很：女兒今年33歲了，按理不應再記掛這些玩具了，眼下是九月，她回來是十月，為什麼說明年兔年時大白兔玩具會有用呢？

難道說，女兒回來，明年是要為我生外孫嗎？！

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此，林如海不由得眉開眼笑起來。

楚未央見林如海又哭又笑的，知他此刻心情定然是感慨萬千，便道：「林前輩，在下既已傳完話，便先行告退，明日再領人前來簽約，不知可否？」

林如海回過神來，爽快道：「行！今晚不知少俠有沒有空，我夫妻二人想設下薄酒，請少俠到寒舍一聚！」

楚未央心中事多，仍牢牢牽挂著阿三能否將重大情報回稟太師父一事，便婉拒道：「林前輩美意，在下先行謝過。今日一事，還請林前輩不與外人道，至於一聚，也等林前輩闔家團圓時，在下定來討一杯酒喝！」

※※※事件分界線※※※

孝廉57年秋，孤雁子剛剛滅掉鐵槍門的當日，支開一眾手下，獨自一人，志得意滿地坐在演武堂的主位上，正暢想著下一步該當如何一統江湖，如何與孝廉皇勾結，如何......，忽聽耳後有一女聲輕輕嘆息。

回頭一望，竟然無人，遂一躍躍到演武堂中央，使出移形換影之術，上下、左右、前後，瞬間全部顧及，確實無人。

卻聽耳後有女聲言道：「我在你的身後。」

孤雁子大感意外，回頭再望，仍是無人，遂運起神功護體，耳後再次傳來：「你這移形換影之術，功力尚淺，是看不見我的；你的護體神功，也才練成三層，遠非我的對手。」

孤雁子聞言，頓感身後女子武功實在高出他太多，因此所言就絕非戲言，便毛骨悚然道：「尊駕是誰？是敵是友？」

耳後女聲答道：「你若好好幫我辦事，我便傳你神功第四層的心法秘籍。」

孤雁子大喜，立時回身跪地而拜，卻聽女聲依舊在耳後，言道：「你不知我是誰，無須多禮，請起吧！」

......

——孤雁子並沒有將此情節告知楚未央，不想破壞自己一直在徒孫的心目中，武功天下第一的神聖形象。

——而在孤雁子的心目中，唯一能真正配得上神聖稱號的，便是他身後的無名無姓、而又無處不在的神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