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張綉昏沉沉的醒來的時候,只聽到耳邊低低的哭聲,聽的多了就很是煩躁。
作為一個孤兒,張綉從來不奢望有人來關心他,就算被車撞死了,死了也就死了,誰還會費心費力的救他哭他呢?
喉嚨乾的要命,張綉忍不住勾了勾手指,然後一個小女孩清脆的驚喜的喊著什麼醒了醒了之類的。
哭什麼?沒死都被哭死了。要是我被哭死了,就算是你救的我我也不會感激的。
張綉在腦子裡劃清界限,費力的睜開眼,視線有點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模糊的看到身邊是兩個女人,一大一小,奇怪,我沒有老婆也沒有女兒,怎麼會有兩個女人?
不過喉嚨乾的要命,稍一張嘴就痛的要死,張綉忍著撕裂喉嚨的疼痛拚命發出一個字:「……水。」
然後又是一陣噪雜,就有個勺子狀的東西靠近嘴邊,張綉清楚的嗅到了水的濕氣,一口把水喝下,又張開了嘴,心裡不斷的祈禱好心人能再給他口水。
接連又喝了幾口水,疲憊的身體就堅持不住了,整個人又昏睡了起來。
他睡著了,於氏卻含著眼淚合十念了句阿彌佗佛。
身邊的小丫頭翠兒也開心的不得了:「姨娘別擔心,大夫都說了,少爺醒了就沒事兒了,少爺這次化凶為吉,以後肯定大富大貴長命百歲。」
於氏破涕為笑:「就你嘴甜。唉,還好醒了,夫人知道了想必也會開心一點。」
翠兒撇了撇嘴沒吭聲,悶頭做自己的事兒。
於氏也不在意,只是時時注意著給張綉擦額頭的汗,每過兩個時辰就給他換一套乾淨的衣服,免得出汗濕掉的衣服捂的再生病了。
於氏是永寧伯府三爺的妾室,說是三爺,張謙也不過是個庶子罷了,因為正妻杭氏成婚十年無子,方才張羅著為張謙娶了個良家妾,也就是於氏。
於氏進門半年就懷孕然後剩下了張綉,當時很是被張謙和杭氏稀罕了一陣子,尤其是杭氏,直接就把張綉抱養到了自己膝下,於氏天天以淚洗面也不敢多言。
誰承想張綉三歲的時候杭氏也懷孕了,雖然只生了個女兒,但到底親骨肉比抱過來的親,對張繡的照顧不免就鬆懈了下來,這不,五歲小兒貪玩就不小心跌到了水池子里,救上來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張謙只此一子,還是很疼愛的,見這種情況都不免泄了氣,只以為自己是沒有子女緣的——沒看那剛周歲的嫡女都病歪歪的隨時可能斷氣的樣子么?要不是如此,杭氏怎麼會忽視了張繡的看顧?再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也親手養了三四年,怎麼會沒有一點感情?
在大夫下結論之後,所有人都以為這孩子活不下來了,不僅是張謙杭氏,就連一向跟他不對付的四弟都來嘲笑他,唯有於氏不肯相信,堅持要自己照顧張綉,等她把張綉抱回屋裡的時候,小小的身子除了心口就沒了一絲熱氣。
這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讓於氏怎麼肯相信自己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也不知是母子連心還是怎麼滴,到最後於氏都差點放棄了,張綉卻醒來了,雖然只說了一個字,卻足以讓人欣喜若狂。
等心情略平靜下來趕緊讓翠兒去給自家老爺張謙和夫人杭氏報喜。
因為唯一的兒子生病,張謙是宿在書房的,並且輾轉反側了好幾宿未能得眠,如今乍聞好消息心情大好,居然詩興大發開始對著窗外明月吟詩。
杭氏得到消息之後也是雙手合十念了個阿彌佗佛,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只是看看自己病歪歪的女兒,忍不住心裡又是一酸。
杭氏不是小氣的人,對於氏雖然沒有多親熱,卻也不曾薄待,更沒有像別家的那樣苛刻妾室,當然於氏做的一手好綉活也是一個原因,於氏的綉活是一絕,一副手帕都能賣出幾兩白銀的高價,於杭氏來說大大的緩解了家庭壓力。
老伯爺已經去世,張家老太太比老伯爺去世的更早,如今當家做主的是新伯爺張家大哥張諺,其他兄弟斷然沒有借住長兄家的道理。
張諺並不苛待兄弟,奈何張家子息太多,作為張家庶子,張謙分到的財產並不多,也就一個三進的院子十頃地兩千兩白銀並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若干,杭氏當年也算低嫁,看中的是張謙雖是庶子但會讀書肯上進有前途,當年張謙少年高中進士第二甲第二十八名才十八歲,少年得意,引得盛京多少有女兒的人家爭搶,只是如今十六年過去了,當年的少年進士如今也變成了張老爺,張謙幾乎在六部換了個遍,每到一個新崗位都認真踏實努力幹活,可惜十六年過去,也不過從從七品升到如今正五品工部郎中,事情繁瑣耗費精力,偏偏更多時候吃力不討好,誰有問題了都怨工部。
張謙早就在考慮謀得一外放的缺,他如今是正五品,如果外放那至少也是從四品,況且他十幾年來兢兢業業,也頗的好評,想要外放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打算的好,誰知道兒子一病,把他所有的雄心壯志都給打沒了。
一個男人,如果沒有後代血脈,即便是官至一品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綜合說來,張三爺家雖然算不上家徒四壁,但也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
張綉並不知道如今家裡的狀況,他正在做夢,夢裡光怪6離,他的上輩子和這小小孩童的經歷糾纏在一起,時間一久,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是現代那個已經三十歲剛剛升職為最年輕的總監卻一時高興喝多了車禍掛掉的張綉,還是那個剛剛五歲有一個爹兩個媽一個不常見面的小妹妹的張綉。
五歲孩子的記憶並不多,後半夜張綉總算是安穩了不再胡亂的說夢話踢蹬被子,於氏欣慰於孩子康復,結果自己差點累病,她已經照看張綉照看了兩天兩夜沒合眼,大大的杏眼中儘是血絲。
還是翠兒保證會照顧好小少爺才讓於氏趴到外面的榻上合了會兒眼。
上輩子的生物鐘這輩子依然沒改,第二天早上六點的時候,張綉準時醒了。
看著頭頂的繡花床帳,看看四周不知道什麼木材的古香古色的傢具,再結合腦子裡的記憶,張繡得出一個很時髦的結論:
他,張綉張總監(財務總監,儘管是才升上去的),穿越了,不知道是個什麼朝代,但絕對不會是清朝,因為他沒有剃月兩頭。
既來之則安之吧,不然還能怎麼樣?
好歹老天有眼,這輩子不僅有了父母,這父母對他還算不錯,雖然兩個媽是讓人覺得有點不適應。
至於以後會怎樣,張綉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作為一個五歲的孩子,想做什麼都有心無力啊,更不要說他現在還處於穿越倦怠期,等他養好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