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6第五章

張謙為人不錯,雖算不上八面玲瓏,大面上卻還可以,很是交了幾個不錯的好友,這幾天頻繁的參加這些好友們給他舉行的餞別宴,剩下的時間就是叮囑兩個弟弟,督促家裡收拾東西,看著小兒子念書。

轉眼之間就到了離開的時間了,來送行的除了幾個知交好友和幾位同僚,就是兩個弟弟,六弟張謐沒了以往的笑容,一張漂亮的臉蛋綳的緊緊的,小弟張譫已經哭的稀里嘩啦了。

張譫出生的時候張謙已經成親,之後自己又一直無子,可以說是把張譫當成兒子養的,感情深的很,這不,張譫已經嚷嚷著要收拾行禮跟他三個一起去永定府了,好歹被張謐攔住了。

張謙走前親自去拜訪了先永寧伯他大哥張諺,張諺只說了一句好好乾就再沒了別的。

就連今日送行,其他兄弟也不過是派了管家下人送了些銀子做程議,加起來有兩百輛左右,不過張謙也不在乎就是了。

張謙此行其實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了,歷任永定知府,雖然沒死,但都被折騰的沒了雄心壯志,有的還被搞的家破人亡,否則也不會人人對這裡比如蛇蠍。據說還有的老婆孩子曾經被搶走過,雖然後來又被救了回來,到底留下了傷痕無法再正常過下去。

張謙不迂,但天生有點執拗,否則也不能在張家那樣的地方出人頭地還做出一番成績來。

他覺得如果他最後也落得那樣的下場,還不如死了算了。

看著那些兄弟好友,只覺得此次一別大概要到黃泉才能相見了,甚是傷感。

漸行漸遠,直到看不到遠處的身影,張綉才從馬車裡爬出來,張謙騎著馬正好在馬車邊,看到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沒教養的東西,臨別都不知道給你各位叔伯見禮,這麼多年白教你了。」

張綉撇嘴:「我明明有行禮,只不過沒說話罷了。再說了,反正要走,說那麼多幹嘛?越說越捨不得,當斷不斷,別弄到後來小叔叔真的跟來你又後悔。」

張謙都氣笑了:「小王八蛋,這是誰教你的歪理?」

張綉嘿嘿笑:「爹啊,我識字可都是您老教的誒。」

張謙頓時一噎,剛想抬手揍張綉,就見這小子手腳並用靈活的爬進了車裡,忍不住搖搖頭。

這孩子倒是天生的洒脫,只不曉得會不會是天生的薄情,不過以後還是要注意對這孩子心性的引導。

永定府地處西北,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且因為經濟不夠發達,就連文人也少的很,在中原諸人看來,簡直就和方外沒禮教的蠻子差不多。

小孩子心性不定,張謙很怕這唯一的兒子到了永定府貪玩壞了性情。

張綉當然不是薄涼,他可是好好的給兩位叔叔送了一份好禮呢,嘿嘿,要是到時候不見了,他就有借口要好處了不是嗎?

張綉一路上東張西望稀奇的不行,見到什麼都要大驚小怪一番,後來於姨娘都受不了讓他去找小妹妹玩,杭氏專心看護寶貝閨女,路上還要注意各種安排,忙的跟陀螺似的,已經夠糟心了,哪裡還有空看張綉這個寶貝蛋?於氏張綉又被杭氏推給了張謙。

張綉看見什麼都要問,人家拔草要問澆水要問,看到樹要問看到草也問,有時候還會問一些比較深沉的話題,比如在路上臨時歇腳的時候就撿起一堆樹葉,神神秘秘的問他爹哪兩片樹葉相同,然後叉腰得意的告訴他爹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然後開始舉例,從他家大伯一直到他家小侄兒,是的,張諺的大兒子如今孩子都已經出生了,然後告訴他爹這叫實踐出真知,然後又問那為什麼有的人明明不是親戚偏偏長的像呢,張謙的回答是百樣米養百樣人,張綉說否也否也,那是因為女媧娘娘甩泥點子亂甩的。

尤其後來張綉吃著雞蛋問他爹,你說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捏,直接把他爹都問惱了。

張謙惱羞成怒,差點逮著他揍屁股,不過有些話倒是讓他若有所思,比如那句實踐出真知。當然關於先有蛋還是先有雞這個問題他還是很認真的寫信請教一些好友同年了。

張謙絕對不承認自己是被個五歲小兒給問的無話可說所以折磨一下自己的好友來找平衡的。

張綉不是沒外出過,事實上他從小小的會計一路做到財務總監的位置,出差的次數不要太多,出差嘛,不是飛機就是火車,偶爾近了就跟同事拼車,這樣一路慢慢悠悠的邊走邊逛還真是沒有過。

且不說三百年前的環境空氣都不是後世能比的,唯一讓他不滿的就是,這路實在是太不平整了,他們走的還是管道,也是坑坑窪窪哪裡都不平,有時候碰到下雨馬車還會陷進泥坑裡。

張綉被晃的身體都酥了,一到晚上做夢就是一堆一堆亮閃閃的星星一會兒排成s一會兒排成b。

張綉發誓,他一定好好念書,然後當官,然後到工部,他爹能到戶部最好,然後他要去研究水泥,他爹肯定會給他撥款,然後他要把全大盛朝所有的管道都特么整成水泥路。

因為心情煩躁,於姨娘也有點暈車,杭氏要照顧小妹妹,除了每天停車的時候或者偶爾去杭氏車上逗逗小妹妹,剩下的只能自己找樂子了。

精神抖擻憂心忡忡的張謙就成了他的目標。

固然是發泄自己的不平衡,另一個卻是想讓張謙心情能放鬆一下。

事已至此,難道得了憂鬱症就能改變現實嗎?還不如放寬心想想以後怎麼辦呢,天無絕人之路,靖王再怎麼一手遮天也不能一條縫都不漏,總能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的。

與其現在想東想西,不如放寬心且看以後。

這不,這幾天張謙臉色果然好了許多。

其實張綉很納悶,雖然當今也算的上政治清明,但文帝(太祖-太宗-文帝,現是昭和二十八年,以後稱皇帝昭和帝)登基的晚去的早,且文帝雖然只有五個兒子,但個個聰敏能幹,除了靖王自動放棄皇位爭奪,其他人爭的頭破血流,誰都沒想到文帝去世前遺詔居然留給了當時才十二歲五皇子,想當然皇權之爭留下的隱患也多,儘管當今也算勤勉開明,卻也管不到方方面面,時不時的就有個什麼什麼的勢力蹦達出來,但為什麼他們這一路什麼都沒碰到呢?

此次西區近四千里,其實和流放也差不多了,按照馬車每天八十里的路程,就要走將近兩個月,要說能一路風平浪靜一點波折都沒有,張綉是死都不信,偏偏事實就是如此奇怪。

張謙聽說兒子還盼著山匪強盜出現,頓時哭笑不得:

「這些匪徒不是沒有,只不過形成勢力的自有其生存之道,你以為光靠他們自己能保得住那點山頭?靖王雖勢大,卻沒有反叛之心,也只不過是驕矜了些,且今上如此賢明,這些人也很會看風頭的。再說了,一般宵小又如何惹得起我們?」

張綉忽然想起了臨行前忽然來到的那五十個侍衛。

好像自家老爹的調任狀並不是內部發的,而是皇帝直接下旨的,現在又沒有人要跟皇帝搶皇位,自然都是看皇帝臉色行事了。

不過總覺得哪裡挺奇怪呢。

「父親,我聽說別的官員去上任,其實是不準帶家眷的,就算帶家眷,一般也是家眷在後。咱們家怎麼就一起了呢?」不準帶家眷允許娶小妾啊,不僅電視里這麼演的,好像很多人家都是這麼做的——都是翠兒去外面買東西的時候聽來的,且那些人家眷與其說是留京孝敬父母不如說是作為人質。

張謙意味深長的笑:「咱們張家可不是我一個,咱們張家當家可是你大伯。」

張綉登時就明白了。

永寧伯張諺對那些庶出的兄弟並不親,儘管張謙有功名在身,說出來也很給張家漲面子,奈何那也是對外面的時候兄友弟恭,而事實上,因為母親是嫡母指給老伯爺的通房丫頭,且母親本身不是那種伶俐人,張謙打小就沒得過什麼寵愛。

也就愛讀書會讀書讓老伯爺高看了一眼,也不過是面上的事,暗地裡嫡母沒少打壓他,他能成功熬死兩位頂頭上司然後分家,不得不說是真的天資聰穎。

可惜他剛功成名就,生母秀雲就死了,死後才得到恩典抬成姨娘。

張謙對張家沒好感,否則也不會因為同病相憐就對兩個小弟伸出援手。但再沒好感,他們都是一家子的兄弟。

打斷骨頭連著筋,扯了葫蘆牽出藤,有些東西不是不在乎就能無視了的。

張綉不懂張家兄弟之間的彎彎繞,但他知道誰對自己好,那個大伯張諺,他連臉都不記得,可見是從來沒見的。

據說他有六個叔伯四個姑姑,實際上他熟悉的只有六叔張謐七叔張譫。

那麼現在永寧伯張家,就成了牽制張謙的一張好牌,不管他願不願意,除非他不要名聲了,否則和永寧伯府是永遠掰扯不開的——可張謙是文人,他能不要名聲嗎?

他不能,所以哪怕不耐他也只能忍著。

想明白了這些,張綉晃晃腦袋嘆了口氣:「哎,長大真麻煩,父親,你說我能一直是小孩嗎?」

張謙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你去拜拜佛吧,說不定佛祖會讓你做一輩子小孩子呢。」

張綉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頭撲到於姨娘馬車裡去吃點心。

清高什麼的,什麼斯文,什麼優雅,全特么是騙人的,騙人的。

他爹就會捉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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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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