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解開封印

002 解開封印

在靈界,青城山隱著一方萬年寒潭。

碧水幽幽、漣漪如絲,但凡人間正道是滄桑,寒潭便寒氣襲人。

這裡封印著一朵超級純粹的雪蓮,此雪蓮由六個心形花瓣組成,吸收著日月精華。若能解印,它將化作六位婀娜女子,繽紛著人間,明媚著大地,熱烈著洪荒……

某個盛夏的一天正午。

有一個翩翩少年路過寒潭,饑渴難耐的他把劍插在潭邊,解開白色衣袂,面對又嫩又碧的潭水,縱身一躍,將敏捷的身子融入到這眼淚汪汪的潭水裡。

他向潭心游去,越游越感覺寒冷刺骨,正想往回遊,突然發現潭心處那朵碩大無比的白蓮,在潭水的折射下,倍顯楚楚動人。於是出於某種好奇,他下定決心,一個猛扎,游向花心。

他感覺身心愉悅,一股暖流油然而生。原來,他無意之中解開了封印。

只見一道寒光從蓮心射向天空,那被擾動的波光也逐漸聚積起來,平添了無盡溫柔。少年有點害怕,頓時感覺渾身無力,再怎麼撲騰卻一直往下落,似乎被陷於巨大無比的弱水之中。

他死了。被嗆死的。

六朵蓮瓣已化作六位絕世紅顏。

...

六女孩急了,是她們把解印的恩人害死了。女孩們急得團團轉。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寒潭底發出一個精細的聲音:姑娘們,快任意組合,進行排隊,說不定這名英俊少年還有救。

聲音是由蓮座發出的,自帶底層邏輯與呼聲,不可不信。

於是,一頭霧水的六個少女排來排去,忙乎了大半天,不見少年有半點生命跡象。但不能放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這也是她們的恩人呢。於是幾個少女又胡亂地排起隊來。

姐妹們,我們只顧排隊,還沒有自己的名字呢。

這時蓮花底座又發話了:「姑娘們,大家都有名的,就在你們的掌心間。名字不同,但皆姓花。」

原來,六位女孩的掌心上均有一字,譬如:陽、夕、落、頭、枝、下。

夕陽西下,少年的臉色已泛白,手腳已發涼。

這次,慌亂的姑娘按名索驥,主觀加臆想地站來站去,終於站隊成功,少年的眼睛睜開了。

原來,六個女孩的名字連在一起,正好是:夕陽落下枝頭。

多像一句詩,花夕邊擦拭自己的汗水邊說。

接下來是搶救命在旦夕的少年。

說來也怪,當姑娘們把年齡大小分出來后,救活這個少年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姑娘們僅僅從大到小依次各獻一吻在少年的額頭上而已。

蘇醒過來的少年一臉茫然。一眼見到身邊這六位從天而降的仙女,眼睛變得直直的。

「我這是在哪裡呀?」少年問。

「在潭邊。」大姐花夕說。

「不,在我們心裡。」二妹花陽邊說邊笑。

「不,在人間。」三妹花落有點傷感的樣子。

「不,在靈界。」四妹花下說話讓人充滿聯想空間。

「不,在我們的視線里。」五妹花枝邊說邊扭起細腰來。

「不,在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處。」花頭說了也當沒說似的。

少年有點害羞起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連忙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肚子壓在寒潭邊的細沙上,背部朝天。

「小姐姐們,不,小妹妹們,不不,小姐妹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語落,惹得少女們細細密密地笑了個夠。

潭中的蓮坐又發話了:「大家聽著,你們是女孩,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以柔克剛,感懷人間情義,感受人間苦樂,感恩人間美好;稀釋人間怨恨、化解人間矛盾、經營人間和諧;愛我所愛、替天行道、匡扶正義。」

女孩們聽得一陣唏噓,這存在感也太上綱上線了吧。

幺妹花頭像個男孩子似地發問:「我們就是一介弱女子嘛,沒法術、沒武器、沒靈力,怎麼去跟壞人斗呀。」

蓮花底座回答:「誰說女人就沒有武器,你們的武器天生就擁有兩樣。一是美色,二是眼淚。」

花下接話輕輕地說:「這也叫武器呀?」

底座似乎笑了:「我不能給你們法術或武器,因為既然選擇了做人,那麼,做人就得全靠自己。」

花陽聽后發出一波陽光般明媚的淺笑。

「我們還要吃飯不?」機靈的花頭問。

「當然,到人間就是要好好體驗一把人間煙火,人間的美好在煙火中產生。

做人是痛苦的,人生即痛苦,痛苦即修行。

但做人的意義就在於修行,苦中作樂,珍惜過程,這也是我要給你們做人七境的抽象鑰匙,此鑰匙能助你們在苦難中依次打開七境:人境、靈境、地境、天境、神境、仙境、聖境。」底座回答。

花枝已大大方方地招展了。唯花夕無語,那低頭的樣子猶如白雲在一朵朵地往人間落去。

穿好衣服的少年一邊弄他的劍一邊說:「此劍才是武器,不,你們才是我最好最好的武器。另外,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褲子云,別問我來自哪裡。」

「呸,我呸呸呸,」花頭做了個鬼臉,又吐出舌頭說,「你的武器,害羞不,你這褲子云。」

「哈哈哈……」六個女孩子笑成了一鍋粥,少年的臉紅成霜葉。

蓮坐也笑了一小段,然後嚴肅地說:「女孩們,你們先盡情地玩玩吧,純真的少年情值得記取。通過自然成長方知渡人,通過一心向善方可渡己。

別擔心,你們會得到一位義父的撫養,過些年義父自然會送你們去絕情谷,那裡有一石鐘乳,需要你們的聖體與靈力去供養。你們從寒潭而來,過會兒,自然會忘掉身世,那位少年因沾寒水,也會把他的身世忘掉。

你們身上還兼有一項任務,那就是改朝還代,而不是利用『鬼人』改朝換代。再見了,孩子們,若有緣,定相見。」

說罷寒潭漸漸變成無底的深淵,像無言,它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天空。

正如當你正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正在凝視著你。

褲子云抓過耳,也撓過腮,但都不是自己的耳和腮。

他與六個姑娘沿著潭邊追逐嬉戲和打鬧,好不快活。不到半天功夫,他便能拿捏每個姑娘的性格。

在這六女孩中,花夕作為大姐,心思相對要稠密得多。花夕的美美在低頭,更美在意象墜落,夕陽西下般的墜落,姿態輕盈似初雪,一顰一笑醉黃昏。

另外花夕之美更在心,當然,褲子云就迷上她的心跳,聽一聽江山退隱;聽一聽江河纏綿;聽一聽花界增韻;聽一聽萬障如歌。

二妹花陽正如其名,陽光大氣,開朗熱情。臉也像個紅太陽,以羞澀為最,整張臉滋滋潤潤。

三妹花落給人以凄楚之美,落花般有意,又流水般無情。走起路來似弱柳扶風,做起事來,似冰玉滴水。

四妹花下之美,叫留白。名如其人,在花下一切皆有可能

五妹花枝,性格就有點奔放了,似白蓮大開大合,似春風收放自如。當然花枝不為招展,她有說不完的月朦朧、鳥朦朧。

六妹(老幺)花頭,性格就像給人以彩頭,給人以快樂。其顏值也不在話下,正面觀之,給人以男性之快,側面窺之,又給人以女性之慢。總之,其美高度複雜,隨心性而定。

「褲子云,談談你的身世喲。」

「不會指腹為婚了吧。」

「你爹娘不管你嗎?」

褲子云沒有說,也不想說出自己的身世。

但六女孩的話讓他陷入了回憶,然而,大部分的回憶他是不知道的,只感覺自己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說出來人家既不會相信,反倒會被嘲笑成神經病。

成謎,是褲子云最大的身世。

確切地說,他的身世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這也是他從不給人講的原因。

多年前。野象城。

月缺,烏啼,霜寒。

一把百米長、一尺寬的寶劍,從東方魚肚白的黎明掙脫出來,在半空中飛旋,一位青袍老者,端坐在長劍之上,銀白的鬍鬚如瀑,目光瀰漫著憂愁,籠罩著野象城。

人們大驚失色地巴望天空。

老者聲如洪鐘:「我乃九重天,特來解救一個小男孩,這小孩將是解救野象城百姓於水火,制止絕情谷鬼人轉世、還武周於大唐的不二人選。

然而,他今天正在遭受劫難,他的屁股上有巴掌般大小的紅色胎記,你們中誰是他的父母,請告之。」

也許是太過於害怕,沒有人敢站出來。

老者坐在長劍上飛遍了野象城上空,他沒有放棄。

天快黑了,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欲駕劍閃退。突然,只見一對年輕的父母雙雙跪在一個小山頭上,那個男的向頭頂上空的老者不斷地叩頭道:

「請仙人救救我們的兒子,他就是您要找的小男孩,但前些天他便被一個全身上下掛滿頭骨骷髏的高大怪人抓住,並吸干陽氣,已經死了。」

「唉,我還是來晚了,你們的兒子現在埋於何處。」九重天問罷,從長劍上飄落而下。

「亂墳崗。」說罷那男人站了起來,顧不上那婦女,徑直向亂墳崗飛奔。

亂墳崗前,先到的九重天不由分說,趕緊掀開一塊塊石頭,最終把那個失去生命體征的孩子刨了出來。

他翻了翻孩子的眼睛,摸了摸孩子的脈象,搖頭。

「我兒還有救嗎。」

「有救,但這個救法會對不住生他養他的父母,必須要拿父母的生命才可以救回孩子。」

「孩子才幾歲,只要能救活,我和他娘願意付出一切。」

「我看,還是不用救吧,我現在雖為仙人,但以前也是凡人,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手。」

「求求您了,這是我家的獨苗和香火,若真能用我和他娘的命換回兒子的命,我們願意。」說罷,只見那男人拾起一塊石頭砸向自己的頭,砰地一下,一個窟窿就出現了,一股鮮血從額角冒了出來,帶著熱氣。

這時,孩子的娘也氣喘吁吁地趕到墳前,長跪不起,叩頭如搗蒜,只求一死。

老者遲疑了一會兒,含淚地說:「好吧,先受我一拜。」

然後,老者口念咒語:天靈靈、地靈靈,父母續生命,孩子重做人……

念完此語,老者將手掌攤開,只見從掌心射出兩道血光,直逼這對父母的心臟。

這對父母順光而上,化作兩顆暗紅色的血丹。

老者把血丹放入孩子口中。

過了一會兒,奇迹發生。孩子醒了過來,但意識還很模糊。

九重天又將自己的修為通過內功的方式注入孩子的眉宇之間,此功力還只是滿足於初步武功的人元之境,若再發功,孩子因體力不支極有可能殞命。

這個小男孩目前能得到的功力只相當於街頭打鬥,民間爭鋒,上不了大檯面。

九重天很懊惱,自己來得太晚了。可憐的孩子,必須聚氣養氣,修鍊元氣后,方可利用上古神獸麒麟之血助他修鍊成靈境、地境,再助他完成天境、神境,直至達到仙境、聖境。如此方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

一切只有靠他後天的努力了。

正當九重天舉棋不定,考慮是否把他帶上九霄城進行調養時,忽然天空烏雲滾滾,電閃雷鳴,老者只得再次默念長劍訣。

一把百米長的長劍再次橫空出世。

來不及給孩子換個響噹噹的名字,更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而被嚇倒,就讓他自然地成長吧,自然人,才會在苦難中不斷地完善自己、豐富自己,而首先成為一個完整意義上的人之後,才能真正進入修為。

如果你是一粒種子,埋沒便是你崛起的條件。

人性,即天性。磨滅掉人性的所謂修行,都是海市蜃樓、空中閣樓。

見這個孩子只穿了條滿是泥污的褲叉,九重天靈機一動,用中指劃出一道藍光,比劃出「褲子云」這個名字后,將藍光注入到他的識海(腦海)之中。

此名字令九重天非常滿意,褲子有兩個褲管,象徵愛情事業雙管齊下,而那個褲頭,象徵大一統,無論愛情抑或事業,都要以一統到踐行天道為宗旨中去。

為了不讓這個褲子云產生嚴重的依賴感,九重天腳踏一朵祥雲,升到了長劍上。

「孩子,後會有期。」

然後他駕長劍嗖地一下,遠遁於翻滾的雲層之中。

完全清醒過來的褲子云,已失憶了,記不清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記不清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究竟有沒有父母,甚至連自己玩過的地方也記不清了。

但他能記住名字:

雲。

...

褲子云離開了野象城,因為這裡的人一見到他,就會大喊鬼來了。

我真的是鬼嗎。

如果是鬼,今天遇到的這群女孩為何要跟自己打鬧嬉戲。

花夕在問:「褲子云,你真的忘記了你的父母嗎,那你怎麼知道名字叫褲子云呢,這個名字怪怪的。」

其她五位女孩也七嘴八舌起來。

「好聽,雲不穿褲子就全亂套了。」

「好聽個屁,像流氓。」

「我喜歡。」

褲子云沒有吱聲,又開始了回憶。

他離開野象城之後,過起了漂流浪蕩、無家可歸的乞討生活,過早地品嘗了人情冷暖。

在討不到飯吃的時候,他會跑到森林跟野獸打鬥,他感覺到自己有使不完的力量,每次跟野獸較量,不到兩三個回合,就能將兇狠的野獸徹底制服。

接著他會跟被打死的野獸跪拜,說什麼感謝賜予食物,我會努力活下去。說完便撕下野獸的肉,鮮血淋漓,也大塊朵頤。

小小年紀,便結識了天山問月劍掌門李舞黛,昆崙山獅吼功掌門朱泰山,黃山笑拳掌門杜台山,和華山旋風腿女掌門上官雁。

這四大掌門都視褲子云為掌上明珠,見褲子云有著聖靈體質,且聰明伶俐,嘴巴又甜,都主動要收他當弟子。

褲子云總是弔兒郎當,沒把習武放在心上。倒像個紈絝子弟,成天偷雞摸狗上房揭瓦,甚至還對女孩子大獻殷勤。

上官雁卻更加喜歡褲子云,一旦他犯錯,會一邊教育一邊自言自語:

「這是成長的過程,自然的人性不能太失真,一個人最好要多多少少有點戾氣和匪氣,不能要求太嚴,過於完美,否則,會讓日後的成長經不起挫折。」

李舞黛以沉默著稱,教育褲子云的話老掉了牙,起了死繭:「狼若吃你,也要再給它一次活的機會。」

褲子云手中一米長的劍就是師傅親手為他鍛造的呢。

朱泰山很樂觀,褲子云若不安心練武,他便常把恐嚇寫在張開的大嘴上,此時,褲子云趕緊捂住耳朵,生怕師傅用獅吼功大吼一聲。

杜台山見褲子云骨骼清奇,常在測靈石上測試其潛質,令他不可思議的是,褲子云的靈力體質令人錯愕,險些讓靈石自燃。他保守著這個內測的秘密。

杜台山還將自己老家的侄女杜娥找來,跟褲子云照過一面,兩個小小的少年卻各玩各的,不愛互動。

「褲子云,你還在回憶嗎?」

「好,我也沒什麼可回憶的了,咱們一起玩。」

當褲子云與姑娘們玩得盡興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直到打亂了這一切。

褲子云被架在馬背上。

原來,是馬幫的頭子聽信了江湖傳言:若能取得英俊少男和絕色少女的丹田活祭絕情谷的白骨園,那麼此人將獲得白骨園外泄的靈脈,有助於打通自身經絡,煉就一副金剛不敗之體,甚至可以修仙,成為一代帝尊。

即便志向不大,也可輕易獲得神力,不費吹灰之力,也能獨霸武林、笑傲江湖。

退萬步來說,至少可以保住飯碗,當個武功蓋世的強盜。

好在六位女孩被褲子云提前用淤泥糊在臉上,嚇唬說人販子來了,令姑娘們瑟縮成一團,這才沒引起那伙氣勢洶洶馬幫的留神。

然而,女孩們就此暫時失去了與褲子云的聯繫。即便見面了也互不認識,隱約中只殘存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而已。

一個時辰之後,姑娘們突然忘掉了自己的身世……

她們面面相覷。但能潛意識地記得自己的名字,與姐妹順序,不用重新認識和介紹。

她們記不得寒潭所發生的事,只感覺剛才在玩水,還和一個執劍的少年嬉戲過,那個少年的名字有點搞笑,叫褲子云。

突然。

狂風大作。

陰風怒號。

這幫小姐妹被狂風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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