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蛇狩冥王 （下）
許願友好的問候禮節，讓威廉這張剛剛癒合上臉皮的面孔，再度變得猙獰起來。
他用還沒有完全復甦的指骨，抓開自己薄薄的臉皮，似乎在許願剛才說出的這句話里，威廉得到了某種蘊含極大秘密的信息。
他雙目瞪得猙圓，嘴裡喃喃自語的回念著。
「外面？
這群傢伙？外面？來自外界的窺探？」
鋒利的指甲將剛剛癒合的皮膚抓的稀爛，威廉彷彿陷入了魔怔之中。
他不斷的重複著，直到咆哮出來。
「外面，外面，外面是哪裡。
外面那群傢伙？
有人在看著嗎，有人在窺探嗎？
是誰，你們是誰，外面的那些傢伙究竟是誰，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嗎，是卑微如蟲子的倖存者嗎，是和祂同樣高貴的目光，在看著我們苦苦掙扎嗎？」
重複的念叨，讓威廉變得撕心裂肺起來。
半空中，【哈迪斯之眼】凝聚過來的黑色死氣，驟然間變得龐大。
寂靜，無聲...........
威廉掙扎的身軀，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那上半截身子復甦在鬼神的血肉里，肋骨剛剛纏上蠕動的血絲，像是這灘腐爛的血肉要將他的身軀重新孕育出來，誕生出全新的威廉。
瞳孔的顏色變了，不再是威廉的藍色眼珠。
漆黑，沒有一絲顏色的漆黑。
許願身邊，八號的蛇軀開始了顫抖，蛇發出了細微的嘶嘶聲。
不知道是因為狩獵的興奮，還是窺見了某種恐怖氣息。
「你........我喜歡你的味道。
真是卑微啊，你受到的注視，比我所有的信徒加起來都要龐大。
卑微的靈魂，你身上散發的味道，讓我罕見的產生了貪婪。
怎麼樣，要不要融入我的慈愛之中？
將一切放開，交給我，我會帶著你脫離這卑微的塵世，到達所有靈魂都渴望的極樂。
不用擔心我們之間的交流，會被某些力量窺探。
我盡量用了你能理解的語言，和你進行談話。
越界者，你已經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跨越那條線，是所有的規則都不允許的，趁著你還沒有更加深入，成為我的東西吧，我會給予你前所未有的愛慕和仁慈。」
漆黑的瞳眸，注視著許願的眼睛。
一瞬間，冰冷的寒意吞噬了全身的骨髓。
許願的精神感到了脹痛，威廉，不，此刻面前這個東西，已經無法被稱之為名為威廉的個體。
祂的話語，帶著誘惑和彌亂。
蛇環繞住許願的身軀，八號收緊了蛇身，銀白色的豎瞳有些冷漠的，看向威廉眼睛里的黑色。
強忍著大腦里的不適，許願看了看一旁的王。
這個冷酷的雇傭兵此刻面對威廉的話語，顯得一臉茫然。
他所聽到的，只是威廉毫無意義的嘶喊，以及無法用語言理解的混亂雜音。
降臨的某種存在，似乎只對許願產生了性趣。
然而，還沒有等到回應。
威廉的身軀突然扭曲了起來，一根根肋骨崩碎，復甦的血肉化為漿泥。漆黑的瞳眸里，某種神秘的存在似乎露出了憤怒的情緒，他的嘶吼變得雜亂起來。
「該死，該死的規則，一群腐朽的舊神而已..........
第四面牆，壁壘，屏障.........
你們這些卑微的目光豈敢窺探吾的身姿..........
躲在牆后苟延殘喘的蟲子啊，吾看到了，看到了伱們的目光。
你們在看著，窺探著。
蟲子啊，你是卑微苟活的豬玀，庸庸碌碌的活著，還是牆后享受權利的上位者，你是想繼續在牆后苟延殘喘，還是想拿到更進一步的權欲。
吾，吾等，遲早會碾碎第四面牆的規則。
正在窺探的靈魂啊，回想，回想吾的低語，幻想吾的身姿和偉岸，吾給予你們這個權利。
交易，祭品..........
想要超脫，降臨，擺脫一切壓榨，滿足你們的任何私慾，不要忘記，記住吾的低語和承諾。
卑微且可憐的殘缺靈魂啊，吾對你的垂愛始終敞開，當你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肉體，靈魂，情慾，全部都投入吾對你垂落的愛慕里吧。」
崩潰和逐漸嘶鳴混亂起來的話語，讓許願拚命的捂住耳朵。
儘管這樣，他的耳蝸里還是溢出了鮮血。
威廉漆黑的瞳眸開始了閃爍，淡化。
祂突然抬高了頭顱，仰視著高高的天幕，向著虛空伸出手來，彷彿在觸碰屏障背後，靜靜窺探著這一切的你們。
「威廉，你在鬼叫什麼！」
彌亂的意識似乎聽到了王的怒吼，隨著王捂住流血不止的耳朵，沖著威廉咆哮了一聲。
血肉蠕蟲上，威廉的上半身微微晃動了幾下。
瞳眸里的藍色，逐漸清晰。
威廉的眼神模糊了一陣子后，他突然激動的摟住了自己，淚水，喜悅，瘋狂的噴涌而出。
「哦，天吶。
讚美我主！
主啊，您剛才居然臨幸了我這等卑微的肉軀。
愉悅，無上的愉悅，您用我這卑賤的軀殼，向著塵世傳達了至高的神諭。
您，是多麼的慈愛啊，您的神諭，您的光輝，此刻將全部烙印在我的身軀里。
哦，王，你剛才看到了嘛。
我主，高貴的主，門的主人，降臨在了我的身體里。
親愛的主人，您是被我主垂愛的羔羊，您遲早會感受到主的仁愛，回歸主的懷抱。
您是被主選中的高貴身軀，我將全心全意的向您注入我的愛意，雖然您暫時拒絕了我主的愛，但主的垂愛落下之時，一切早有定義。
王，他的珍貴程度，現在已經遠超【哈迪斯之眼】的重要性。
我終於明白了，冥冥之中，是我主讓我此時此刻在這裡覲見您的高貴。
向您致歉，卑微的我下一刻會打開您的心房，請感受我純粹的愛吧，主人。」
虔誠，愛慕，能為之奉獻一切的眼神。
這樣的目光倘若是出自在任何屬性的萌妹身上，許願都會心頭一熱，彷彿看到了愛情。
然而，威廉愛慕的眼神，甚至改口稱呼的主人，都讓許願感到背脊發涼。
這殺不死的怪物，變態程度又增加了。
他打了個冷顫，瞳眸看向逐漸從血肉里蛻變而生的威廉。
許願唾出了一口剛才為了抵禦雜音，而咬爛的舌尖血，他掏了掏耳朵，看著從腐爛血肉里凝聚人形的威廉，開口說道。
「結果說了這麼多，到頭來，你們還是只饞我的身子？
既然不讓我走，那就.........打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