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你聽到了嗎
外界,荊市。
河道上的風,經久不歇的吹動著,揮舞起岸邊的殘葉,化作旋風,卷進了河彎邊的楊樹林。
楊樹林里,墳頭枯草,黑碑殘灰,安靜寂寥。
一身黑衣的瘦猴藏身於一顆柳樹后,布滿血絲的眼神,在三天前方陽消失的地方與手錶之間來回瞅。
而在他身後的枯草上,則坐著兩個同伴玩著手機,這是今天早上才趕來支援他的。
「剛子,別玩了,時間差不多了!」瘦猴再次看了一下手錶,提醒同伴道。
「猴子,一個第一次進入靈界的人,你至於這麼緊張么?十個也不是你的對手!」剛子頭也不抬,繼續玩著手機。
來的時候老大都交代了,讓他們盯著瘦猴,一定要把方陽身上的古物帶回去。
什麼意思剛子很清楚,這是對瘦猴不放心啊!
瘦猴低聲罵了兩句,卻也知道自己使喚不動他們,他突然覺得莫名的煩躁心慌,像是被人在遠處用槍指著一樣,他警惕的四顧,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此刻方陽正站在上次進入靈界的地方,也就是瘦猴始終盯著的地方。
在靈界他喊出回歸的時候,就啟動了幻色,他不知道穿越兩界,幻色會不會失效。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就在剛才短短一分鐘內,瘦猴至少瞅了他十幾下,卻把他當成了空氣。
方陽一動不動,他沒有馬上動手,不是怕他們,也不是對自己沒信心。
而是,不遠處的田間還有人在勞作,任何一聲呼喊就會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這裡是外界而非靈界,是一個講法的地方,如若方陽貿然殺了他們而被人發現,就算是他們追殺你,可你怎麼證明他們是要追殺你?你又沒死沒傷。
至於直接一走了之,方陽沒考慮。鍋哥說過,四品凝脈,就是一個燒靈石的過程,他們需要大量的靈石。
靈石怎麼來?殺人奪寶是最快的,誰殺他,他就殺誰!
方陽開始緩慢的移動步伐,在瘦猴每一次低頭看錶或者張望的時候,他小心避開地上的枯枝側移兩步,半個小時后,他躲到了樹林旁邊的棉田裡。
兩個小時后,天完全黑了下來。瘦猴一行三人沒敢生火,拿出餅乾就著礦泉水對付了幾口。
「瘦猴,按你說的時間,就差個把小時了,怎麼還不見出來?」在墳地里呆了一個大白天的剛子伸了一個懶腰。
外界一個小時,在靈界都接近半天了。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他死在了靈界?」瘦猴皺眉道,按理說,新人第一次進入靈界,根本不可能呆足一個月。
「也有可能他早就出來了!」臉上帶著一抹冷笑的剛子意有所指。
「不可能,這三天我眼都沒敢合!」瘦猴勃然大怒。
「誰知道呢!」剛子說著向柳樹林外的河道邊走去,他要給老大打電話,有些話不方便讓瘦猴聽到。
來到河邊的剛子剛給老大撥通了電話,喊了聲「超哥」,然後只感道脖子處寒氣逼人,汗毛豎起,還不等他反應,脖子一痛,一股鮮血瞬間堵住了他的嗓子眼,一股龐大的氣勁沖入他體內,全身靈力似乎在一瞬間被抽干…
「咕…咕…」剛子的手依然僵硬的舉著電話在耳邊,不論他想說什麼,都會被頸動脈湧出的鮮血壓回去…
「剛子…你他么倒是說話啊?那個叫方陽的出來沒有?他身上古物拿到了就回來,喂…」
下一刻,剛子雙眼無神的倒地,電話被掛斷後,又被打了過來!
方陽拿過剛子手機快步走到柳樹林邊,舉起電話向裡面晃了晃…然後接通,並開了免提。
「喂,剛子能聽到嗎?該死的,每到關鍵時候信號就出問題,剛子…」
電話里依然傳出超哥的聲音,見樹林里剛子的同伴被自己引了出來,方陽果斷將開著免提的電話放在了地上,後撤消失。
剛子同伴被手機的亮光吸引出來,沒看到剛子,卻看到了看到了亮著光開著免提的手機。
「剛子,你他么玩我,你想死嗎?我都聽到呼呼的風聲了,快給我回話,是不是古物拿到了?速度帶回來,防著點瘦猴…」
開著免提的手機里,傳出了老大的聲音,讓剛出來的陳四聽的一清二楚,他顧不得尋思剛子人去了哪兒,他急忙撿起手機,一邊張望著搜尋剛子的身影,一邊答到,「老大,是我陳四,剛子…」
然後他看到了,看著在夜色中閃著磷光的河水邊,躺著一具屍體…
但是陳四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絕命一擊加刺喉,強大的氣勁瞬間進入陳四的身體,崩散了體內的靈力,讓實力不如剛子他,瞬間斃命…
「陳四,你他么都怎麼回事?一個個吃了啞葯了?剛子是不是出事了?不對,是瘦猴…」
此刻瘦猴也被驚動了,在這關鍵時候,一個兩個都不說話了,這太反常了。
他剛向外走了幾步,就看到了駭人的一幕,他看到了接著電話的陳四,側頸脖突然飛起一抹鮮血,然後才看見一把匕首插在了哪裡,匕首握在了一個人影手裡。
是的,瘦猴沒看錯,他先看到了陳四飈血,才看到他是怎麼死的,就像倒放的電影一樣。
然後那個人影迅速的拔出匕首,將帶血的匕首在陳四的身上擦了一下,拿過他手裡的手機,起身看向了自己。
「是你…」瘦猴驚的像炸毛的貓一般,這裡距離瘦猴位置不過十幾米,哪怕是黑夜裡,瘦猴依然能看清那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
方陽沒有再施展幻色,短時間內兩記絕命一擊,耗空了他體內大部分靈力,他計算過,不論他是二品還是三品,每次施展絕命一擊都會抽動他體內百分之三十的靈力。
方陽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握著開著免提的手機,一步步走向了滿臉驚恐緩慢後退的瘦猴。
「瘦猴,你特么膽子肥了,我他么早就發現你是個二五仔,你竟然敢殺了剛子陳四私吞古物,你能逃到哪兒…」
寂靜的夜雖有習習夜風襲擾,但是超哥的話,還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了瘦猴的耳朵里。
瘦猴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想咆哮著解釋幾句,他張了張嘴,卻感覺解釋已經沒有意義。
因為,那個人,三天前,自己號稱能一個能打十個的那個人出來了。
一出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殺了剛子陳四,此刻,他嘴角抿著肆無忌憚的冷笑,提著一把帶血的匕首,正一步步的逼向他瘦猴。
問題是,他壓根兒就沒有看見對方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在想到之前陳四死時「倒放」的一幕,兩個字瞬間出現在瘦猴的腦袋中。
「潛行!他進入靈界,學了潛行!」
想通了此節的瘦猴,轉身就逃,剛邁開一步,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悶響,一股迅猛的氣勁從他左腳腳底擊出,瞬間擊碎了他的大小腿骨,侵入了他的胸腹…
隔山拳!
「額啊…」瘦猴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倒在了一塊墓碑前。
如果…如果瘦猴還能記起的話,三天前,方陽正是在這塊墓碑旁挖出了那把玉劍。
「瘦猴,你他么倒是給句話啊?一聲不吭是幾個意思?」
開著免提的電話里,依舊傳出超哥不依不饒的質問聲。
「啊…額啊…」瘦猴抱著扭曲成麵條般的左腿在地上翻過著。
方陽把手機遞到瘦猴嘴邊,讓電話那頭的超哥清晰的聽到了瘦猴的慘叫聲。
然後他把電話放到自己耳邊,用陰森的語氣說了兩句話。
「他快要死了,你也是!」
然後,掛斷,關機,拆了電池。
「你看,你都要死了,你的老大依然在質疑你,威脅你甚至要殺你,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為自己報仇,他在哪裡?不管是我死還是他死,你都算為自己報仇了!」
「臨湖花園179號.」
瘦猴也是個極為果斷的人,立刻報出了超哥的住址,就像方陽說的那樣,讓我們去狗咬狗,不管誰死了,你也算拉個墊背的了!
方陽揮手,手中匕首抹斷了瘦猴的脖子。
做完這一切后他並沒有立刻清理屍體,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立刻盤腿坐下,拿出兩塊靈石開始恢復靈力。
天生的危機感,迫使他必須讓自己時刻處於巔峰狀態。
三品圓滿的實力,讓他體內的靈力比二品時足足多了一倍,十分鐘后,他花費了四塊下品靈石,才將體內靈力補充滿。
剛才瘦猴的慘叫雖然足夠大聲,但現在是夜晚,田野里沒人,這裡遠離村莊,除了引來幾聲狗叫,並沒有引出什麼意外,這樣他有足夠的時間來處理屍體。
他先將三具屍體拖到河邊,從他們身上摸出了三塊古物,塞進了背上的背包里。然後又找出瘦猴陳四的手機,脫下他們的衣服,裹上一堆鵝卵石,再將衣服系在他們脖子上,打上死結,最後再將他們推下急流的河道里。
雖然是第一次做,他卻沉穩的像個老手,這一切,都是他從一部名為《法外狂徒》的先說里看到的。
處理完屍體,掩蓋住地上的血跡,方陽才回到了爺爺的墓碑前,低聲道:
「雖然您隱瞞了古物的秘密,但我不怪您,爺爺,在我最需要它的時候,在我被這個世界快逼瘋的時候,我得到了它,我真的不怪您,就像您一直不說我父母是進入了靈界,而不是失蹤了一樣!」
方陽說完跪下,恭謹的磕了三個頭,起身離開了柳樹林,沿著河道往上遊走了幾百米后,掏出瘦猴陳四的手機關機下電池,連同剛子的手機,一起扔進了河道里。
然後離開了河道,向公路的方向走去,他彎著腰馱著背,臉上永遠掛著羞澀而善意的笑,弱勢的好像你給他一巴掌,他也不敢還手一樣。
走著走著,他腰不彎了背不駝了,臉上的笑容也收了,在這樣的夜,他冷著臉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