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幽長的黑色走廊上，露明提出了一個奇妙的質疑：大殿的兩側是不是有密室之類的房間？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飛速掠過孟旭和魔界將軍的屋子后，她急匆匆趕到了大殿內，牆壁上的骷髏火把不易察覺地發生波動，她身上的黑袍隨風飄蕩，露明的臉也因為疾速快走而變得紅撲撲的。

終於到了熟悉的大殿上，這裡空無一人，骷髏火把將要熄滅，光亮及其微弱。露明逐漸放緩腳步，踮著腳尖輕輕地走向大殿的一側，沿著牆壁的縫隙仔細地摸索、檢查。

由於光亮過於暗淡，呼啦一聲，露明的指尖生出一小簇魔界之火，平時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魔火在此處竟然格外亮眼，呼啦呼啦的火焰照亮了牆壁上繁複的花紋。

薜檸曾對露明說過，指尖召出的魔火不僅能照明，還可以讓除了召喚者之外的看見它的人都在短時間內看見內心最深處的柔軟、信念、記憶……所以說這魔火是對付心魔作亂的人的最好方法。

面前的花紋竟讓她有些恍惚，彎彎繞繞的火焰圖案千篇一律，露明腦海中像放電影一樣閃現出了很多與薜檸一起平定動亂的畫面，不由感慨萬千。

忽然，一個按鈕的出現打斷了她的回想。果然，露明的猜測是對的，這裡面定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可露明正準備按下按鈕時，她有些猶豫：這堵牆的背後不會有什麼囚禁的千年老妖吧，又或許是什麼看見了就要滅口的驚天秘密？不過以薜檸對自己的態度，應該不會把我滅口吧……

露明正思考之時，背後一陣強勁的風瞬間移至她的身後，把她猶豫的指尖輕輕往前推了一點，那股風隨即便四下消散，只留下呆若木雞的露明站在原地。

咔嚓一聲脆響，按鈕被按下，一個龐大的機關瞬間被啟動。

牆壁上的火焰花紋中狂野地裂出了一道很大的、不拘小節的縫隙，咔嚓咔嚓的聲音伴隨著大理石牆壁迸裂，一塊塊碎石崩開，哐啷哐啷地摔在露明腳下。門后的那片長條地帶，似乎正在逐漸顯露。

不過又不太對勁，那條狂野的裂縫越來越大，但是裡面並沒有透出什麼神秘而又耀眼的光亮，只是又吹出一陣風，不等露明思索便把她捲入了牆壁裡面的密室。

牆壁上的裂開的口子原封不動地擺著，如同這座華美的宮殿中驟然出現的一道驚心觸目的傷口，露明跌坐在地上，正當她正在把受傷的右手從身子底下拿出來時，她一抬頭，看見了密室的真面貌，但卻只是密室的一半。

在露明推算中本應該是弓形的密室卻被在中間砌了一堵牆，她所在之地只是其中一半。這裡沒有千年老妖或是足以讓人滅口的秘密，而這並不算寬裕的密室更像是一個儲物間，裡面被堆得滿滿當當，牆上整齊地釘著數排鐵釘，每一個釘上都掛著弓箭、短匕、朴刀、腰刀、長矛、圓盾、長槍、鐵劍等無數兵器，經密室中央的唯一一個巨大的骷髏火把一照，更加寒光凜凜。

露明暫時忘記了隱隱作痛的傷口，站起來緩緩地四處走動，密室的角落有一個巨大的鐵制衣櫃，露明毫不猶豫地拉開，裡面是十幾條一模一樣的紅色長袍和衣裙。

沒錯，這正是薜檸常穿的那抹紅色。

不過露明並沒有看見衣櫃下面整齊的四大盒包紮用品。

看到這裡，露明慌忙把衣櫃關上，剛想跑掉卻又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於是便輕輕地走向了連接兩間密室中間的那堵牆。

牆上也鋪滿了黑色大理石，中間有一個只能一人通過的小門，門上還貼心的設置了貓眼，露明便伸頭望了進去。目光所及令她有些錯愕。

只見牆後面的密室中，是這樣一幅景象：薜檸穿著她常穿的紅衣，手持一把腰刀，在密室中練習刀法。勤學苦練才能平定動亂然後治理好魔界，這本應該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幕，可露明錯愕是因為薜檸的眼睛上，緊緊地蒙了一條黑色的獸皮。而且她拿刀的手並不是慣用的右手，而是左手。

就像初學武功的新手一樣，薜檸在小屋裡跌跌撞撞磕磕絆絆地嘗試著本來應該爛熟於心的刀法，可失去了武林高手必要的視覺和慣用的右手后，她的訓練便沒有那麼順遂人意。鋥亮的腰刀不斷撞擊在牆上，又或是歪歪斜斜地刺出再收回，薜檸也常常撞到牆壁，甚至被刀劃破衣裙。全然沒有一個魔界統領應有的風範。

露明靜靜地趴在貓眼上，看得出了神，儘管薜檸手法生疏，但腰刀中的那份凜凜戰意，卻是半點也不少，真不愧為一代強者。

可後面薜檸的舉動卻讓露明又一次極為震驚，薜檸收了刀，徑直走向露明視線死角的一個角落，似乎她啟動了一個機關。突然，牆壁上的黑色大理石中不斷射出黑色的箭，箭矢劃破空氣，似是有意識一樣追逐到角落裡的薜檸身邊，試圖深深插入她的心臟。

薜檸察覺到箭矢飛來，僅僅憑藉聽到的聲音，立刻拔刀砍向射到身前的箭。密密麻麻的箭雨都朝著薜檸的方向襲來，她手腕一轉提刀沖入箭雨的中心，鏘鏘鏘的斬箭聲似是讓牆壁都有些微動。

不久，露明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她內心明白，薜檸這種強者絕對不會讓她自己輕易受傷，至少在這種練習上不會。

可露明錯了。

沒過多久，薜檸的左手似是漸漸開始體力不支，砍向箭矢的力量似是有些渙散，崩斷的鐵劍殘渣忽然深深插入了薜檸的大腿，就此一點誤差，儘管薜檸是近乎無敵的強大修行者，但終究是逃避不過身體的本能反應，她頓了不到一秒，一根凌厲的鐵劍便又一次插入了薜檸的左肩。

薜檸背後冷汗連連，獸皮眼罩下的眼睛也有些酸痛，不過瞬間被兩根鐵劍沒入身體的疼痛所代替。她在空中翻了個身，腰刀的刀尖輕輕挑到了牆壁上的一個小機關，箭雨瞬間停止，可薜檸的肩頭已被腥紅所染。

露明見狀，立即沖向牆裡的裂縫，跳回了大殿，裂縫瞬間癒合，如同新的一樣，與此同時，薜檸也打開了門，走進了露明上一秒還在待著的小房間。

露明一溜煙地跑回了房間，經此一見，也沒心思探尋其他暗室了。

而密室里的薜檸強忍疼痛，硬生生地拔掉了大腿上的殘劍。隨後又拿出腰刀，用左手砍斷了箭頭，然後拿著箭尾拔出了這一箭。或許是因為用的是左手，薜檸的動作很生疏，似乎牽動到了傷口，肩頭的血越發多了。最後用紗布略一包紮，便換了一件新的紅袍，走出暗室。

這一系列動作薜檸都用的是左手，而右手就像不存在一樣被狠狠地忽視了。

並且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摘下眼睛上的獸皮眼罩。眼睛也被無情忽視。

…………

露明在房間里，更加勤奮地練習劍法，桌上不知何時悄然飄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只有拼盡全力的戰鬥和真實的痛感，才是提升能力的最快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