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Free-Kick
高遠原地起跳,只是輕輕一跳,腳面便離地半米有餘,加上他186的身高,對方另一個中衛根本無法望其項背,眼看他起跳了,眼看他頂球了,眼看他球進了。
2:0!六次shè門,三腳打正,兩個進球。前四十分鐘就在波瀾不驚中度過。南部冠軍不過如此,我心中這樣想著,理了理髮帶,真想看一看電視轉播中自己玉樹臨風的模樣,不知道爸媽會不會看到我的特寫,也不知道主席台上的老外球探作何感想,也許我和高遠,還有武城,會一起出國吧。
「勝子,想什麼呢!」
我一個失神,馬鈺鉑竟已帶球從身旁突破過去,連抓他衣角的機會也不給我。眼看他要從中路突破,而武城不敢貿然上搶,朱鶴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我急忙喊道:「程浩!」
這小子雖然能力差,好歹也是個大活人,起碼能協助武隊,形成縱向防守,誰知馬鈺鉑和對方17號一個撞牆配合,竟把武隊的防線突破了,而程浩這小子跑過了頭,不等烏蘭巴ri補位,回身一個飛鏟,將馬鈺鉑勾到在地。
free-kick,離門將近三十米,偏左。這麼好的位置,如果是高遠和武隊,命中率應在三成以上,不知對方有沒有此中高手。
程浩的一張黃牌兒是逃不過了,說實話,我真想讓他得一張redcard,然後我們打三中衛,五中場,照樣能贏球。
馬鈺鉑和余晨站到了球后,馬鈺鉑找准氣門,將皮球安放妥當,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中毫無變化,無視我和高遠、陳大可、武城排好的身高180以上的人牆,目光直掛十分角。
我看著這小子粗壯的大腿,忽然想起了羅伯特.卡洛斯,不過這個位置起左腳重炮,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裁判量好步距,9.15米,非要我們再退半步,退就退嘍,大不了你轉身後我再往前湊一湊,只要挺過這小子一腳shè門,上半場就算結束了,我就不信,你小子能在決賽上百步穿楊,那我就服你這個球王。
我把兩手在身前交叉,護住自家老弟,真想在這小子起腳時喊一聲「soeasy」,大不了吃一張黃牌兒。
正想著,卻聽武城低聲說道:「小心那個余晨。」我一時沒聽清,就聽到一聲哨響,馬鈺鉑助跑起腳,腳到球前卻收勢向右一撥,緊接著余晨飛奔到位,掄起長腿開弓施shè,一腳勁shè穿雲撥霧,就如拜仁慕尼黑隊中范比滕那一腳功夫。
我象徵xing地起跳,不知該捂著臉,還是捂著那裡,只覺得耳旁風聲呼嘯,不等落地便回頭張望,果真見到秦漢橫身撲倒在地,而那顆黃sè足球,已然從球門內滾了出來。
2:1。婦產科!
上半場就這樣結束了,我悻悻的走向更衣室,正好和余晨走個並肩,我真不想和他說話,要是非得說一句話,那就這樣:「能做隊友么?」
回到更衣室,程浩有說有笑,我知道,像他這種紈絝子弟不會拿輸贏當回事,也不會計較出國的名額,他家有的是錢,大不了贊助一隻國外的低級別球隊,然後讓他過癮。說不定哪天自己混不下去了,還要去給人家打工,混口飯吃,不然我和老六早扁他了。
武城從不管這些,有一說一,他走到程浩面前,指出他上半場的一些失誤,高遠則繼續聆聽著朱指的教誨,而我則取下了護腿板,看著上面早已磨損的logo,想起從前的一點一滴,想起木向南,我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天各一方,天涯陌路?她曾經勸我要上進,不要再踢球了,我沒有答應她,我說我之所以踢球,就是想出人頭地。可在中國,你說這樣的話,有多少人會相信呢。
戰術板上的陣型圖一變再變,我懶得去看,我承認,我不善於看這些東西,好在我是踢中鋒,邊鋒,不用過多地理會他們,而進球才是我的使命。
我的經紀人雖然很吝嗇,但不得不說,他在圈兒內名頭很大,對我們也很好,不止在國內,就像倒賣黑奴一樣,將一批批希望之星送到南美、ri本、荷蘭、法國、蘇格蘭試訓,而真正能打出名堂的,卻不多。
我不想像那些人一樣,一出了國便如石沉大海,過幾年留洋的ri子,體育新聞和報紙上偶爾傳回進球或者助攻的消息,三兩年後黯然解約,愀然回國,然後被本土俱樂部納入帳下,各種評論都說你在歐洲練就了對抗xing,快速、強壯、jing准,也許是能成長,不過想想都是扯淡,如果真的練就成功了,就不會被踢回國門了。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常常讀老莊之道,就是想中和一下運動員容易暴躁的xing格,可真正踢起球來,之乎者也、萬法自然是壓抑不住雄xing荷爾蒙的,我想起剛才余晨的進球,別的不說,單說他的腳力,足以在歐洲中游球隊踢上主力替補。而像我這樣的前鋒,想必經紀人的花名冊上,一抓一大把。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將護腿板兒塞回球襪,摟著老六的肩膀,情不自禁地笑道:「要是老子有你的速度就好了。」這是真心話,這小子百米跑進過11秒,媽的,那次把我嚇到了,看過帕托對巴塞羅那那個進球嗎,剛一開場,他便大步流星,長驅直入,得高遠直塞,完成單刀。要知道,對方可是有市區百米冠軍,卻被他甩在身後,抱著膀子望球興嘆。
劉錚也還口道:「老子要是有你的shè術,早就出國了。別多想了,先踢完比賽,然後冠軍聚餐。」
走出更衣室,已經是五點了,仲chun季節的中原地區已不像東北老家那麼寒風瑟瑟了,天還沒黑,球場上卻已亮起了燈光,我不喜歡這裡的夜場,雖然算不上夜場,但沒有那麼好的燈光條件,草皮在光芒的照shè下,總會分散你的注意力,讓你不能全神貫注投入比賽。
紅藍兩隊隊員比肩接踵地走回了場地中,我們的陣型又回到了原始的4321,而盯防馬鈺鉑的任務也落在了朱鶴身上,朱指說,到了七十分鐘時,我們開始踢自己的節奏。
比賽開始,下半場的哨聲總顯得猙獰,好在我們領先。我回到了左邊路,更靠邊路,高遠則頂在了最前面。說實話,他的威脅比我大,我是想說,他的護球像大帝。
對方也不急於進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我們的中場總是很輕易的搶到球,有條不紊,我在左邊路如魚得水,將球傳給李雄,或者內切射門,考驗他們的門將。李雄也可以傳中給高遠,他和余晨對位,真是火星撞地球,第一點還是存在懸念的。
劉錚的突破一如既往的犀利,風之子,簡直就是個瘋子。我總想沖他喊一句,「老六,**慢點。」是啊,搶點的前鋒不到位,你跑人家底線遛彎有什麼用,晃來晃去,早已失去了傳中的最佳時機,余晨對付這種定點傳中,就像武隊shè點球一樣,例無虛發。
我爭到了一次頭槌,可惜太緊張,頂過了橫樑。畢竟在余晨的防守下,搶到一個頭槌已經是萬幸了。
比賽在一開始就進入了我們的節奏,何必要等到70分鐘,或許,70分鐘這個節點,正是對方等待的。我明白,如果70分鐘前不能再進一球,對方會發動更瘋狂的進攻,而朱指也會換人的,換上7號,柳志,他帶傷上場,打右邊後衛,要不是他有傷,這麼重要的比賽,怎麼會讓程浩上場。
武隊的遠shè在對方的防守高壓下,屢屢失效,他有些急了,這情形很少見到,也許他是因為去年被朱指打了一個巴掌,我知道他更想得到這個冠軍,還給朱指導。
我們的後防線幾乎壓到了中場,我覺得這不妥,便回來告訴李雄,讓他不要輕易套邊壓上,而是回收到中路,他速度快,正好保護中衛身後的空當。
我也很少如此重視一場比賽,大家都一樣,雖然球一直控在腳下,卻總有一種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擔憂。
我在邊路拿球,故意緩了緩節奏,假傳右側插上的朱鶴,反而向內線走,不過對方並沒有吃晃,也許我右腳shè門的威力,他們已經瞭然於心。我帶了兩步,只好回做給陳大可,大可壓抑已久,推進到三十碼線上,晃過一名后腰,佯裝傳球,卻將球向禁區推進一步,27碼左右,正是他左腳的shè程。
一道弧線劃過燈光,撕裂了腥臊的空氣味道,我祈禱著,希望他雷東多附體,目送皮球旋轉,旋轉,再旋轉,球場內靜的出奇,直到皮球狠狠砸在橫樑上,被守門員狠狠地壓在身下。
聽著一片驚呼聲,我有種想罵人的衝動,因為我隱隱覺得,對方不會再給我們這樣的機會了。
「大可,回到位置!」武隊喊了一聲,伴著喊聲,對方門將一個大腳,皮球如炮彈一般,早已跨過了中場防線。
南派球員小快靈的特點在對方17號的身上顯得更加明顯,他繞過朱鶴的防守,穩穩觸球,連停帶過,避過李雄上搶,毫不猶豫地轉給馬鈺鉑,對方原本處於防守狀態的五中場霎時間由守轉攻,加上突前的中鋒,六個人全面壓上。
馬鈺鉑是典型的中場發動機,他帶球的頻率之快,恐怕在場無人能及,只見他輕盈地甩開武隊,和左右兩翼兩個大範圍的撞牆配合,便將球推進到了三十碼區域,大禁區就在眼前。
劉成東和烏蘭巴ri不敢再輕易出腳,忌憚余晨自由球的威力,兩個後衛稍一猶豫,中路的空當便暴露了出來。馬鈺鉑佯裝shè門,卻將球輕輕踢起,一個妙到毫巔的搓球過頂,正好越過了身高不足175的烏蘭巴ri的頭頂,而程浩那傢伙恰好給了對方邊翼不越位的理由,對方的廣東邊鋒又瘦又快,腳下極為紮實,當下右腳背停球,拔腳怒sh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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