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聖杯?不過是破碎的泡影
聽完這短短一句話,亞瑟晶藍色的眸子瞬間瞪大,少見地流露出錯愕、驚恐之色。
他對時空穿梭倒也沒什麼反應——這種科幻的玩意兒,距離他實在太遙遠了。即便被灌輸了現代知識,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亞瑟也懶得細想。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宮麓一描述中,佔比僅僅是一句話的描述。但它卻像是掠過夏日午後的炸雷,帶來一股陰沉、不祥的氣息。
黑西裝,高禮帽,八字鬍。
思緒被拉回1899年,在一個大雨傾盆的日子裡,他為了躲雨,慌不擇路,推開了一座林間小屋的木門。
門裡的陰森,恐怖,種種顏色和光芒交疊在一起,呈現出的不協調感,讓他毛骨悚然。
而正對著他的,是一幅怪異的畫作——最開始時,是一團模糊的色塊。隨著他一次次造訪小屋,從沒遇到人,只有這張正對著門口的畫作,其內容愈發飽滿,依稀能看出,應該是某人的自畫像。
亞瑟對顏色的捕捉很敏銳,他辨認出,畫作里的人應該是這樣一幅打扮:高禮帽,黑西裝,八字鬍。
那股陰冷的眼神彷彿透過畫紙,焊在了他的雙目里。
「不可能……不管那幅畫是誰留下的,都已經過去145年了……」亞瑟在心中暗暗說道,「不可能還活著的。」
……
葉觀武在意的地方,卻和亞瑟半點關係都沒有,最最主要的,便是「終局」兩個字。
觸摸到神之淚,進入了那段不知是夢還是回憶的世界時,他清晰地聽到那個章魚形飄浮靈說過:「終局將至」。一聽就知道,必定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情要來了。
這兩個字,對葉觀武而言,已然有著神諭一般的意義。
在未得到答案前,他反覆思考過,每一次都能得出不同的答案。不管如何,只有一點是確定的。
它很重要。
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又從一個地球人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他不覺得這會是巧合。
眼看著兩人都陷入了沉思,只有靠一頭霧水的洛曉芹把對話撐起來,「這麼重要的事,你沒和周科長商量過嗎?」
「我找他說了,但……他告訴我,TWM是由全球各情報組織嚴密監視的,任何針對它的官方行動,都需要層層上報。當然,他也認可這份情報的重要性,已經將報告提交上去了。但是想要得到具體答覆,恐怕……會需要很長時間。」
宮麓一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不過,周科長還告訴我,同樣處於【聖杯戰爭】的七位御主,理論上享有無法被干涉的特別行動權。只要能解釋為『在進行聖杯戰爭』,我們的所作所為,在事後可以不予追責。」
「我師父暗示你,應該藉助其他御主的力量,一起來搞定這件事。」葉觀武眯起眼睛,「今晚這出大戲,也是他教你的嗎?」
「他……他沒說……」宮麓一扭捏了半天,低下腦袋,聲音不由自主地輕下去,「他說,讓我『酌情行動』。」
「你就這麼個『酌情』法啊?」洛曉芹白了她一眼,吐槽道,「練功練到這個地步,我還是第一次見。」
「然後呢?」葉觀武催促道,「你哥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說句你們可能不太相信的。」嘟囔了一陣,宮麓一還是囁嚅著嘴,說道,「我已經不太確定,他是否還算我的哥哥。自從見到那個帽子男后,他好像變了一個人。甚至說,有些地方,已經不太像人了。」
「事情要從大概一年前開始說起……」
————
「……」
宮保一打開車窗,冬天的晚風吹拂在臉上,小刀子一般,卻剛好配他那張粗糙的臉。燈紅酒綠的世界在眼前一一滑過,如老照片上的濾鏡般,拖拽出一條條痕迹。他的手漫不經心地搭在方向盤上,看著遠方城市,雙目睜開,本該是平平無奇的景色,他卻非常用心地觀賞著,好像明天就看不到了似的。
黑色的法拉利在道路上疾馳而過,如同一抹繚繞在城市中的魅影。
一則電話接進來。
「喂,喻叔?」他的語氣有些慵懶,也讓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沒有半點信服力,「我在外面辦事。」
「該怎麼說呢……大少爺啊,讓我這個一把年紀的老東西問這些,真是有點難以啟齒了。」
「沒事。」宮保一的語氣聽上去很隨和,「您問吧。」
「都是手底下那幫弟兄們,一個個不學好,攛掇著我來問的。大少爺,憑良心說,我對宮家的忠心,那是經過時間檢驗的。在你還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就和你爸爸一道打江山了,您信不過別人,肯定信得過我,是不是?」照例說了一大段沒用的廢話,喻叔終於切入了主題,「那麼,我就斗膽做一回他們的代表,問您一聲……」
「您上次答應過的事,有信兒沒啊?」
「您指什麼?」
「這……」
喻叔被他問得愣了一下,本來嘛,這種屬於你知我知的事情,即便只有你我兩人,都是羞於直接開口的。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或許也是對方試探他的手段之一,趕緊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不瞞您說,宮老爺子對整個武術圈的貢獻,我們也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當然,我們也希望他老爺子能長命百歲來著,可是……」
「眼瞅著,他可能也得見老祖宗去了。」
「他這一撒手,偌大的家業,可就全落到您手上了。到時候……您原本答應我們的武館擴招、學費增收計劃,還作數嗎?」
宮保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是或否,而是一踩油門,有意讓引擎的轟鳴聲更加響一點,讓電話那頭的心越發焦灼。
「您就為了這個,打電話給我?」
「哈哈,大少爺,您見諒啊。」喻叔趕緊陪笑道,「那說的好聽點兒,我們是老爺子的把兄弟,說的難聽點兒,咱們……不都是給他打工的嘛?兄弟們自己還要養一幫人呢,這錢……」
「沒問題,依舊作數。」宮保一淡淡回答道,「我是你們栽培出來的,不會忘本,您放心吧。」
「我就知道,大少爺是信得過的人。唉,跟您說實話,咱們幾個老傢伙,土都快埋到脖子里了,平時也就一日三餐五穀雜糧,求什麼啊,還不是得為孩子們考慮。」
喻叔先是吹捧了一番,在打斷闊論結束后,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二小姐那邊……」
「喻叔,你是覺得,一個還在念書的小姑娘,會從我手中,搶走本該屬於你們的那一份?」
「不不不,我可沒這個意思啊,大少爺。」只因為一句語氣略有低沉的詰問,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急惶起來,忙不迭地解釋道,「我是說,二小姐最近也有奇遇,畢竟是被選中了嘛。我只是在想,萬一她最後贏了,許了個什麼願望……之類的……」
「您的消息真靈通啊,喻叔。不過這類事情,還是不要去操心了。」
後視鏡中,他的眼神有些冰冷,「所謂的聖杯,不過是個虛幻的影子,向水中的倒影祈求,最終什麼都不會得到。」
「這個人類製造出來,自欺欺人的泡影……也即將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