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陰濕黑冷的井壁上，一隻暗綠色的螞蟻，正頂著那對碩大的花斑複眼，時而擺動觸角試探四周，時而簌簌爬行……

突然，幾線沙土，輕輕地自井壁上無聲滑下。

它驀然停住，一動不動地蟄伏下來，只有那飢餓、空虛的口下袋，在不動聲色地陰森暗蠕著……

「這口豎井深達5oo米。在井底北部，有一條3公里的橫向地道，一直通向中銀保險的地下密庫。」一台閃著金屬微光的飛碟機器人，在深井中不斷飛旋下沉，同時發出冰冷空洞的提示。

幽暗的井中，隨之隱隱現出了三條矯健的人影。他們背著hy8o特種合金鋼裝備箱，在繩索上快速下滑，鼻樑上的紅外線夜視鏡在不斷地掃描四周。

鏡上，掃描的紅外線反射數據迅速成像，令井壁上那一道道人工開鑿的痕迹，於幽暗中赫然入目。

「目前下沉高度45o；周圍環境溫度2o；相對濕度75；無特殊氣體溢出；生存評定指數8。」半空中的飛碟機器人，在來回地掃描、搜索。

「師兄，打個賭吧？」三人中，一個嚼著口香糖，鼻環閃閃的短髮少女，剛從繩索上倏然旋滑至深井底部，便仰靠在了同行者中，那名挺拔高大，敏捷而又不失沉穩的男人身上，聞著他身上那股濃魅的異性氣息，故作撒嬌地將頭一歪：「這次完成任務，第一個出來的肯定是我。」

「是嗎？如果不是你呢？」男人不動聲色地將她從懷裡扶開，聲音低沉而性感，微隱笑意。

「恩……就罰我吻你一下。」短髮少女將臉湊向男人，一笑。

「噢？」那名率先到達井底，正在檢查地道入口，額上蓋著一層柔軟留海的嬌俏少女，不禁聞聲回頭，沖著短髮女孩的夜視鏡，露出了一個野貓般不懷好意，上下打量的笑：「那要是你呢？」

「自然就得罰師兄，吻我一下啦。」短髮少女翹起張揚的下巴，做得意狀。

「呵呵，可我怎麼聽著，都是你在佔便宜呢？」留海少女看著她，神秘地一個詭笑。

「對不起，工作狀態下，請勿打賭。」飛碟機器人冰冷的聲音突然提醒在三人中間。

「靠，關你什麼事？」短髮少女不滿地瞥它一眼。

「對不起，工作狀態下，請勿靠我。」機械聲仍在不屈不撓地阻止。

「喂，我說你有完沒完哪？」少女有些惱了，伸手就要抓它。

只見那飛碟一個飛閃避開，同時發出冷冷的警告：「殷子楓，請先管好你的人。」

「晴，」男人立刻抬手扯住短髮少女，聲音在暗井中發出一片深邃、惑人的低沉迴音：「它只是一個任務機器人。」

「走啦。」留海少女一個后倒輕躍，躺進了鑿在井壁上的那條狹窄地道，同時按動身上的按鈕，隨著「吱」然一聲機關啟動，她的裝備箱和雙腳鞋後跟上同時支出了兩排細小的齒輪帶。

轉眼，三人已依次躺入了地道，隨著各自身下齒輪帶的攀行，一路躺行而入。

「這條地道的盡頭，已被壓縮炸彈炸開了一個直徑5米的洞，從那裡可以直接進入中銀的地下密庫。」機器人一邊旋轉飛行，一邊發出金屬般冰冷的聲音：「你們的任務是要儘快撬開密庫大門，找到一顆刻有『巫靈吹柳』四個字的縷金玉璽，再迅速離開。」

「聽上去，似乎沒什麼挑戰。」殷子楓的聲音里，不覺帶起了一絲疑惑：「這次，南趙出那麼高的價來請我們北殷幫忙，就只是為了一塊玉璽？」

「沒有挑戰？要知道，在此之前，我們南趙已經為之掛掉了五名精英。」飛行機器人閃轉著瑩光，冰冷回應。

隨著電動齒輪傳送系統被按鈕瞬間收起，躺行在地道中的三人同時一個翻身，再迅速撲靠在地道盡頭那個被炸開的深邃大洞旁。

「這是什麼？」晴感覺后腰突然頂到了一個什麼硬物上，不覺閃身，推了推洞壁上的那塊凸起，卻聽洞內突然傳來一陣機械的轉動開合。殷子楓連忙衝過去，一把將那青磚推回原位：「別動!這八成是密庫里的控制機關，千萬小心。」

青磚回位，洞里的怪聲，立刻隨之靜止。

晴不以為然地歪歪頭，邊嚼口香糖，邊從自己的裝備箱里取出一支烏黑的「三角鐵」，反手扔進黑洞，只聽洞內噼噼啪啪的一陣電流釋放，電火花跟著四處亂竄。幾秒后，一切又都歸於黑寂。

「電擊清理完畢。」她看一眼同伴。

「這座地下保險密庫始建於2oo5年，特種鋼材支持，蒼穹頂結構，每年僅有兩天會有保密技術人員進入維護，其它時間，均處於生物系統開啟下的守護狀態，」飛行機器人一邊機械地旋轉自體，一邊通過電腦透視窗在空中快速地進行著各種分析：「這裡由前後秘道、迴廊、4間石英石建築的國家級a類藏室，和4座恆溫保護實驗室組成。我們眼下正位於密庫的第一藏室。」

夜視鏡下，幽暗的地下藏室內擺放著無數整齊劃一的保險架，白色石英石的地面上，到處散落著被前次進入密庫者洗劫過後的金磚、名畫和各個時代的極品收藏物。顯然，這裡發生過十分激烈的打鬥，四處的恆溫指示燈在因破壞而不住警告地閃爍，有些空曠、零亂、無聲無息地詭異。

三人手持槍械，保持著品字形，不斷前移掃描，謹慎探入。

突然，晴一個身形側閃，一副套著黑衣，靠立在墓壁上的白色骷髏骨，陡然間積木難撐地撲倒在了她剛才站立的地方，陰森而濕粘。

「靠，你可真他媽的丑。」看看那死屍，她不屑地抽動了一下鼻環，同時用腳撥弄了一下那屍身上掛著的衝鋒槍，再吹出一聲長長的口哨：「看這兒，德國產mp—714！」

殷子楓上前一步，在夜視鏡的掃描下對那具殘骸做出迅速鑒別：「顱骨眼眶傾向三角形，鼻腔狹長，額骨向後傾斜，骨骼上殘留的少數軟組織十分新鮮。初步結論：這是具男屍，死亡時間不超過48小時。」

「不超過48小時就已白骨化？為什麼？」旁邊，那名額覆留海的少女不覺側了側頭，一邊前行，一邊沉聲低問。

「應該是被什麼，給瞬間啃光了。」殷子楓丟下那具屍骸，繼續往裡尋去。

晴踢踢那具粘滿黏液的骷髏頭，正待離開，卻聽旁邊那留海少女一聲急呼：「低頭！」

她想都沒想，瞬間一個低頭前滾翻，立刻有陰風腥氣貼著她的身形陡然掠過，晴晃動著夜視鏡，剛剛滾地彈起，一張乾癟猙獰的笑臉便跟隨著一個駝背拱起的男性**返轉過來，那笑臉上的眸光在狂野一閃的同時，已然將她快速撲倒，一個翻唇呲牙，猛咬過去！

晴一個單臂奮起，抵住了那張笑臉的下齶，同時手起刀閃，猛力扎進了那怪物的脖頸。不想，那強韌的粗皮只被她扎出了幾滴閃著瑩光的黏稠綠血，且啪嗒啪嗒地一滴滴地掉落在了她剎那僵硬的臉上。

要糟！旁邊那留海的少女衝上去旋身就是一腳，踢得那怪人猛然一個側臉，綠血從嘴角滲出。

那怪物卻不惱，只緩緩地側過臉來，陰森森向她繼續咧嘴發笑。

「啊，原來是位帥哥啊。」少女見那怪物沒被自己踢暈，連忙無害地眨眼一笑，伸出手指，安慰地撫了撫那張猙獰的笑臉，就在那怪物恍惚一怔的剎那，她突然一把拔出了他脖頸上的尖刀，再猛然反手，死死扎進了他的右眼：「去死！」

怪物的眼中，立時綠血迸飛，嗷然一聲抱臉慘叫聲。

少女飛快地拉起晴，一起向中心藏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始終盤旋在半空中的那輛飛碟機器人，這時也隨之嗖然一聲，跟飛過去：「我好象沒有告訴過你們，在南趙派出的五位精英里，沒有是一個女人。」

寬闊到令人驚嘆的中心藏室，是整座保險密庫的核心部分，這裡終日燈火通明，各種監視設備閃著光亮，寂寂無聲地運作著。先她們一步進來的殷子楓，正吊在一根極細的繩索上，用氧氣電弧切割器聚精會神地切割著中心藏室的最中心位置上，那座高達八米，長達十六的銀白色鋼構保險柜。

卸掉夜視鏡，晴剛一奔入白晝般的密庫藏室，就迅速靠立在了入口處，雙手從背上的裝備箱里同時拎出了兩把18發96f速射手槍,同時沖那留海少女點不點頭。少女立刻後退數步，靜立，盯著那座巨大厚沉的保險柜，深吸口氣，再突然間發力，一個十米助跑，縱身躍上櫃外壁五米高處，再借著衝力連續幾步蹬腿急竄，在失去慣性的最後一秒，五指險險地扒住了最上面的櫃沿，同時一個引體向上后滾翻，翻落在了櫃頂上，再，迅速俯身卸下裝備箱，一邊打開取出裡面各種各樣的金屬物，一邊飛快、嫻熟地組裝起了一台電腦程式控制嵌入式微型千斤頂。

「現在，給你們1o分鐘，1o分鐘內搞不定，任務失敗。立刻撤離。」飛行機器人在空中旋轉。

它這邊話音未落，殷子楓那邊的氧氣電弧已從在上收起，切割完畢，卸掉護目鏡，他抬頭，露出了一張相當英俊質感，沉穩又不失性格的面龐。

在他抬頭看向櫃頂的同時，千斤頂已被那留海少女迅速遞出，殷子楓接過來，從嵌入切割縫、電腦設置程序、到啟動開始，共計用時不過2o秒。

就在他們二人眼看著櫃體吱呀呀開始啟動抬起時，卻聽室內突然一串子彈爆響，接著便是那獨眼怪尾隨闖來的慘笑。晴的雙槍立刻抬起，幾乎瞬間就打光了所有子彈，就在那怪物渾身血洞向她撲倒過去的瞬間，她一個倒地翻滾，2秒內換上彈夾，再起身沖那怪物一通狂射。墓室四壁的磚牆體上，頓時因槍彈擊震，剝落下一行行的沙石。

「繼續。」殷子楓懸吊在半空中，看一眼那倒地死去，偶有抽搐的怪人，轉頭在吱呀呀保險柜體的開啟中，探看進去。

整座巨大的保險柜內，一片幽深黑寂。

隨著他手上探照燈的給入，可以隱隱看到，那櫃里竟裝滿了一種無名的淡黃色液體，透明的液色，彷彿白色的上等葡萄酒。

殷子楓和留海少女相視一眼，同時翻身進入，扒著櫃沿正待繼續探看，卻猛聽得晴一聲驚顫咒罵：「我靠！靠靠靠!這些，究竟是他媽的……什麼？！」

卻見藏室的地上，已然擊斃了怪物，正腳踩著一大片稠綠血液的晴，在面對著中心藏室的入口處，不住後退―――那裡，正在四面如潮地湧來無數密密麻麻的幽綠色大螞蟻。蔚為壯觀的蟻群雖然行動不快，可轉眼就已魘夢般鋪蓋住了一半的藏室，同時發出沙沙雨聲，向著晴，逼攏而去。

飛行器立刻進行掃描報告：「這些是早在一千八百年就已滅絕的亞洲大齶食肉綠屍蟻，以活肉及腐肉為食，它大齶有力，分泌出的蟻酸具有高腐蝕性能，僅需5o秒，蟻群即可徹底蠶食一匹成年公馬。系統分析，殺傷指數9，逃生機率1。」

留海少女立刻轉頭，驚鴻一瞥地看向殷子楓：「師兄？！」

「這些是有防腐作用的保護液。」他探身沾了一下那深達八米的櫃內液體，聞了聞：「應該是專門為保存古代文物而研製的。如果我料想不錯的話，那古玉璽，就在水下。」

「好，我去！」少女立刻戴上一副防水鏡，果斷地從內側櫃壁上一個縱身躍下，猛地探頭入水，一邊緩緩地吐著氣泡，一邊向櫃底游去。

鏡上的探照燈，時隱時現地將那櫃中的混濁液體照得波晃影遴，水裡，清晰可見許多不明狀

絮物，再往下潛，終於在櫃底處，找到了答案：

一個身著漢代深衣的男子，正靜靜地靠著棺壁，側卧在那兒。身旁放著張雕花漆案，案上有酒罐，有竹牘，還有……

那是什麼？玉璽！

男子不勝倦怠垂首閉目，一手抓著玉璽，一手持握酒樽，在晃動的屍水中白衣飄浮，黑髮飛縷。好似一個沉醉千年的夢，至今未醒……

她游上去，小心翼翼地抬起美男那隻抓握玉璽的手，只見他手中那顆玉璽，通體晶瑩,璃虎鈕,刻有雲紋,印面篆書,陰刻著「巫靈吹柳」四字,沒錯，就是它了！**取，誰知那死人的手指竟收緊不放，就是一根根地去掰，也難動分毫。

氣不夠用了！少女皺皺眉，時間已經不夠她上浮換氣，再次下潛。怎麼辦？閉眼，屍體解剖課上，教官說過什麼？人在死亡后，肌肉會僵直收縮，手指拳握痙攣無法打開，但如果將死人的手腕往向心方推曲，那麼手指，就會自然張開。

她立刻照做，死人緊抓的手果然在反曲中緩緩鬆開了，取下玉璽，她兩腳用力一蹬，返身上浮，游出水面。

「拿到了。棺外的情況怎麼樣？」她從水裡剛一抬頭，便甩甩濕漉的額發，問向剛剛將晴拉上櫃沿的殷子楓。

「很糟。」

「師兄，拿到了。棺外的情況怎麼樣？」少女從水裡剛一竄起，便甩著濕漉的額發，問向殷子楓。

「很糟。」殷子楓一邊回答，一邊將晴剛剛拉上了棺沿。

棺外，天下地下，全都是綠森森密不透風的大齶食肉綠屍蟻，它們正在眾志成城，滔天綠海般地向著櫃頂蓋上層層湧來。

「這裡還有沒有別的出口？」殷子楓看看那隻飛懸在空的機器人。

「在這間中心室的直對面，是間生化實驗室，在那兒有個通風口，上行1o米之後，它將與我們來時的地道，距一磚之隔。」機器人旋轉著，掃描，結論。

「問題是，這兒距對面至少3o米！怎麼過去？」晴看看那些正在沙沙沙蜂擁的龐大蟻群。

「那是你們的事，我的程序里並沒有相關指示。」機器人回答的相當冰冷：「現在，把目標物交給我，我要回去復命。」

少女看了眼師兄，他點頭示意。

機器人立刻從底座下伸出一隻機械手，抓扣住留海少女遞上的玉璽，掃描鑒別之後，唰地一聲飛離而去。

「現在，」殷子楓看看兩人，沉聲道：「進櫃。去掉千斤頂!」

晴按動千斤頂上的電腦數據，在它放鬆的剎那，殷子楓猛然一掌將其推拍出去，只聽一聲震響，失去了千斤頂的櫃蓋轟然一陷，沉重地閉合住了，將那些湧上櫃來的綠屍蟻們，剛好擋在了櫃外。

三人被徹底封在了密不透風的保險柜內。四下漆黑沉寂。只有鏡上的探照燈，勁射著三道奪目刺眼的光。

時空，沉寂了一下。

「師兄，」晴拽著將自己吊在櫃內半空的繩索，忽然扭臉看他：「我想再看看你。」

殷子楓立刻在探照燈下，沖她露出了那張英俊性感的臉，和一個魅惑人心的微笑。

「我想我一直沒跟你提過，」晴抬眼，勇敢地看向他：「知道嗎，我愛你。」

「謝謝。」殷子楓看著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榮辱不驚。

晴盯著他看了幾秒，最後，也不禁為之一笑。她知道，能從這個男人口中得到這樣的回應，已是他能給予的底線，很多愛慕他的女人，甚至連這兩個字都得不到呢，她還想奢求什麼？

「那麼好吧，」晴深吸口氣，認真地抬起眼，問他：「眼下，我們該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