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從不缺席

狗血從不缺席

國慶節這種節假日打工會有三倍薪酬,於是第二天,在同齡人都窩在家裡補覺或者坐上交通工具四處旅遊時,陸晚已經在奶茶店開始了她的一天的工作。

奶茶店零工是白班,晚上八點交班后,陸晚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夜未央報到,只是單純的當服務生有本事就賣一些酒水拿提成而已,嚴格的來說甚至算不上包廂公主,只是酒水小妹。

陸晚有她自己的底線。

夜未央接頭的人叫玲子,看上去不過四十齣頭,臉上寫著「歷盡滄桑」,一頭紅色的捲髮與腳上的高跟鞋同一色彩,陸晚還是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走路便搖搖晃晃的水平,她踩著十二厘米的細跟卻能在走廊狂奔。

「我只是給狼哥一個面子。」

玲子垂眼望著面前一臉青澀的小豆芽菜,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嫩。

她沒多少同情心地說,「你別給我整出簍子。」

玲子說的「狼哥」就是陸晚的鄰居。

他們住在同一個筒子樓的上下層,相比起在高等學府受教育的陸晚,他好像很早就出來工作了,如今在下城三區很吃得開。

因為單名帶一個近音字,所以外面的人都給他面子,叫他「狼哥」。

這些年總聽見街坊鄰居私底下說狼哥如今在江城地下也算是叫的上名字的人物,他攢了不少錢,但不知道錢去哪了,他一直住在魚龍混雜的筒子樓,沒搬走。

如果不是他,陸晚也沒有那個勇氣跑來夜未央賺這個錢。

如今夜未央的秩序都在狼哥這號人的眼皮子底下放著,有他在,她很放心自己絕不會出事。

領了工服,款式並不是很暴露,普通的黑白公式女僕裝,裙子也沒有短得過分,陸晚暗暗鬆了一口氣。

……

賀然是國慶節生的,可惜這麼一恢宏紅色正義的節日也沒壓著他一身不學好的邪骨。

國慶當天,賀小少爺在夜未央包了三樓普通vip一整層的包間,慶祝生日,算的上是大操大辦。

苟安表面上嘲諷他這樣每次高調過壽,老了可能過不了六十歲就要嘎掉(一種迷信說法),實則知道,賀小少爺這是心情不好找個發泄口罷了:因為他被陸晚刪掉了微信好友。

賀然這幅假裝沒事人強行堅強的模樣苟安看著挺礙眼的,想到這是女主虐戀套路的一環更是如鯁在喉,然而無奈賀然剛剛官宣完,那條朋友圈長輩們都看見了——

父母那天晚上看見她,那叫個欲言又止,但默認了她和賀然真的和好了。

……坑是自己挖的,工具人女配慪得不行也不知道和誰訴苦。

賀然生日宴這天,天一黑,她還是硬著頭皮出現在了夜未央門口,手裡拎著下午去給賀小少爺買的生日禮物。

今天的苟安身穿黑色連衣小短裙,背後鏤空,掛脖處系了個蝴蝶結遮住暴露的背部細白皮膚。

頭髮一半挽起別了個簡單的黑色髮夾,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

天氣陰晴不定,晚上又翻風,過膝的長靴剛踩上夜未央的台階發出「嗒」的一聲響,身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

苟安條件反射回了個頭,就看見一輛雪白的勞斯萊斯停在自己身後。

司機下車開了後座門,一條長腿從車後座邁出,伴隨著矜貴成熟的男人稜角清晰的側顏一點點從車門后出現,苟安噎了下——

來者氣場太強,攪得她有些呼吸不暢。

她僵在樓梯正中央,要進夜未央不可能看不見她,於是當賀津行稍微一抬眼,便撞上那雙籠子里的小鳥一樣惶恐的杏狀雙眸。

賀津行停頓了下,有點困惑,他自詡長輩姿態拿捏穩妥,這小姑娘每次見了他都像見了閻王爺似的,為什麼?

「小叔。」

賀津行的沉默中,站在樓梯上的苟安已經禮貌地主動打招呼,只是嗓子發緊,「你也來消遣嗎?」

她說完,不等賀津行回答,自己就露出了想要扇自己一巴掌的表情。

「……」

苟聿這女兒的膽子實在太小了些。

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了面前的小姑娘一個來回,視線在她側身時露出的部分背部多停留了一秒,蝴蝶結的邊緣伴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顫,掃過肩胛骨中間的陰影……

視線又不著痕迹地滑開。

男人的注意力最後定格在她手上拎著的摩托車頭盔包裝盒上。

他這才想起今日是他那個小侄子過生日。

那苟安出現在這就很合理了。

垂在身側的指尖無聲地動了動,賀津行開口時語氣比較溫和:「談生意。」

這算是回答了苟安上一個頗為大逆不道的提問。

當他往台階上走時,苟安整個人往旁邊避讓了下,擦肩而過的瞬間,賀津行聞到了她身上和上次一樣的甜香。

——當她的手從車窗外伸進來,懸停在他鼻子跟前問他要西裝時,他敏銳嗅到的甜。

也許是因為賀津行的車不太坐其他女人,那股與他本人形象極其違和的香甜好像第二天都殘留在車中沒有散掉……於是第三天,鬼使神差地,賀津行就換了眼下這輛白色勞斯萊斯作為出行代步工具。

此時熟悉的氣息再次喚醒他的記憶,邁上台階的步伐停頓了下,此時他正好與苟安站在一個台階上。

一米八七的身高,立在一米六齣頭的小姑娘面前壓迫感十足,他微微側身轉向她,淡道:「翻風了,不冷嗎?」

穿那麼少。

苟安整個處於一個獃滯狀態。

半分鐘后,沒有得到她回答的男人已經離開,剛才從白色勞斯萊斯上下來的司機這會兒小跑上前,遞給她了一件黑的西裝外套——

全新的,剛剛從車裡拿出來,大概是賀津行放在車裡備用的。

……

苟安一手拎著那件明顯過大的西裝,另一隻手拎著摩托車頭盔包裝盒,在包房門口遇見了也剛剛到的賀小少爺。

平時在學校都是衛衣加短裙或者牛仔褲的打扮,今天穿著小禮服的苟安讓賀然走了幾秒的神,突然想到上一次她這樣穿著裙子、像個小公主似的出現在他跟前還是他們十六歲成人禮……

當時因為家長非要他們挽著手一塊兒致辭,賀然很不情願,還告訴苟安,她穿裙子醜死了,還不如穿校服好看。

其實很好看的,黑色的小禮服將她襯得白得不行。

賀然目光閃爍,主動伸手接過了苟安手中的禮物:「冷嗎?外面起風了,帶了外套也不穿?」

賀津行的西裝是摺疊起來掛在胳膊上的,這會兒光線太暗,賀然理所當然以為這是苟安自己帶的外套。

苟安沒有做太多不必要的解釋,只是在賀然接過她手裡拎著的東西時,笑了笑,輕飄飄地說,「賀小少爺,生日快樂。」

賀然一邊推開門,一邊回頭笑話她:「你敢不敢更隨便,這禮物我就是幫你拿進來,一會切蛋糕的時候你得鄭重其事再給我——唔,shoei的x15,這頭盔剛上市,你上哪搞來的?」

雄性生物就是這麼無聊的存在,當他真的意識到你是他的女朋友,他說話的態度可以從六親不認一下子變得十分親昵。

「哦,用昨天發的獎學金給你買的。」

苟安說著,明顯看見賀然握著門把手的手明顯頓了頓。

她舒服了。

【蕉蕉:打個商量,您能別作死了嗎?】

苟安:alt+f4。

苟安:alt+ctrl+delete。

苟安:退出系統。

聽不見聽不見。

……

此時包廂里已經坐了不少人,像周彥幾那些個時常和賀然玩的都到了,他們熱熱鬧鬧的正在聊天,一抬頭看苟安和賀然肩並肩走進來,心理素質滿分,居然沒有一個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嫂子!」

「哎喲,苟大小姐,賀小少爺,您們安好呀?」

「來那麼晚,上哪約會去了啊哈哈哈!」

「來來來嫂子坐這!」

該說不說,這些二世祖可能別的本事沒有,情商倒是拉滿,一個兩個熟稔殷勤得就像是苟安和賀然已經恩恩愛愛地談了二十年戀愛,在昨天之前他們從來沒有管另一個女生叫「嫂子」……

苟安坐下了,坐在周彥幾身邊,周彥幾轉頭看了她幾眼,但是最終什麼話都沒說。

對於這位對自己友好度唯一一位亮紅的,苟安友好地沖他笑了笑。

此時一群人正圍著苟安給賀然買的新款頭盔看,羨慕的要命。

正熱鬧的時候,有服務生推著酒進來了,這邊普通vip包廂開酒低消是一萬五,所以酒水在開場就會送上來基礎套餐。

苟安注意到推著車的是個女生,來人一頭長發軟軟地搭在肩膀上,從進房門開始她就低著頭。

包房裡要求服務絕對到位,女生進來后拿了開瓶器起子,半蹲藏在車後面,打開了一瓶啤酒——

「呲啦」一聲響。

苟安挑了挑眉,剛想問是不是新來的,進來不跟今晚的客人打招呼遮遮掩掩也就算了,這人都沒到齊就把帶氣啤酒先開了,這不是上趕著讓這些二世祖找茬嗎?

她動了動唇,原本放鬆疊在一起的腿落在地,正想說「先別開」,這時候定眼一看,整個人都相當炸裂:這個開個酒做賊似的服務生,不是陸晚,又能是誰?

苟安站了起來。

但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在主位上,賀小少爺已經注意到了這邊,原本包廂服務生他不會多看一眼,但是頻繁犯錯行為還鬼鬼祟祟的想不注意到都難。

「喂,人都沒齊你開什麼酒,我讓你開了——」

不耐煩的聲音在他蹙眉對視上一雙如同小鹿一樣慌張的紅眼時戛然而止。

包廂的嘻哈笑聲在看清楚服務生的臉的那一瞬間也歸於寧靜。

如果說賀津行是一出場就能震懾全場的虎,那麼賀然賀小少爺至少也是當一山之主不在場時,最能說得算的豹。

年輕,強壯,正初具鋒芒。

每個人都有些茫然又不知所措地視線在陸晚和賀然中間來迴轉動,大概也沒人能想到劇情的走向是這樣的——

在夜未央這種魚龍混雜地方遇見了賀小少爺的前女友當服務生,哈?

此時包房裡,每個人都恨不得原地蒸發,而眼中一片平靜的只有苟安。

她已經坐回了沙發上,掃了眼被賀然上一秒愛不釋手、此時毫不猶豫放下的那個價值四千多塊的摩托車頭盔,又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眼皮子底下正上演的一幕——

【她在聲色場所,身姿狼狽地打工,意外被他遇見,已經分手了本該冷清冷意的他,卻因為佔有慾與醋意爆發,徹底大發雷霆】。

如此爛俗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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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解除婚約那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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