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翌日清晨。
「叮鈴——」
鬧鐘聲音在安靜卧室內響起。
懨懨地看向牆壁上的鐘錶。
八點半。
若非想到今天還有拍攝任務,按照昨晚的高強度運動量,她可能會直接睡到中午去。
好氣啊。
有合法夫妻這層身份在,他根本不需要負責。
秦芒越想越氣,摸到手機,給賀泠霽發了條微信消息——
小獅子嗷嗚喵：【床上賀太太，床下秦小姐。您這婚結得真是白賺不虧。】
誰知，剛下樓。
訓練有序的女管家讓傭人呈上早餐后,溫和道,「太太,搬家的事情,先生已經安排好了。」
「您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秦芒望著佔據了半個桌子的早餐。
大抵是考慮到她的胃口,雖花樣繁多,只是用精緻的小碟子擺放。
托腮懶懶地思考了幾秒,「衣帽間原樣搬來。」
其他倒是沒什麼。
隨即將自己市中心那套房子的密碼告訴了管家。
管家像是放了心。
在秦芒出門之前，掌心托著，遞上了一張黑卡。
「這是您的零花錢,您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秦芒細眉挑了挑,瑩潤指尖夾起那張薄薄的卡片，不確定地詢問了句：「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小叔都不敢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
紅唇慢條斯理勾起一點笑，「錢夠嗎？」
管家沒多想，確定答：
「夠的。」
「如果不夠，您可以記在賀總賬上。」
「我會派人去付錢。」
秦芒：」！「
嘶。
還有這種好事！
早知道她早就搬來了。
*
等秦芒抵達廣告拍攝場地，已臨近中午。
五月底的深城，驕陽似火，秦芒剛打開車門，差點被外面那股子彷彿悶火炎炎的空氣推回去。
烈日照耀，少女水眸波光瀲灧。原本潔白的眼尾皮膚，頃刻間漫上了抹靡艷的緋。
一襲紅色的緞面綢帶長裙，像是透著瑩潤光澤的紅寶石，襯著烏髮雪膚，極致濃烈的美艷浴光而現，彷彿奪走了烈日華光，為自己所用。
忽而，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唯美畫面。
孟庭已經帶著阿童衝過來：
「娘娘，您可終於駕到了。」
「傘再不移過來，本宮就駕崩了。」
秦芒幽幽地溢出來一句。
嚇得阿童連忙撐開司機遞來的遮陽傘，全都打在秦芒身上，不小心觸碰到她的皮膚時。
才發現秦芒沒有誇張。
雪白的肌膚冒著能把人烤熟的熱度。
名副其實的小火爐。
阿童：「快進去吧。」
直到進了攝影棚，裡面冷氣開得很低，秦芒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孟庭一邊走一邊看今天行程，抬起眼皮子掃她一眼，「你昨晚幹什麼去了，這麼晚才到。」
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想到方才看到明顯訓練有序的專業司機，若有所思。
秦芒平時私生活保護的很好，雖然經常有豪車接送，但他並未見過秦芒的其他親人。
即便是作為生活助理的阿童，也只是知道她在市中心常住的那處價值不低大平
層。
沒等秦芒回答。
餘光不經意瞥到她脖頸后那處淡粉色的痕迹。
明顯是——
嘶。
孟庭倒吸一口涼氣，示意阿童，「快給她擋擋！」
就差親自上手，左顧右盼，生怕哪裡冒出來什麼記者或者工作人員。
「卧槽，你那吻痕是怎麼回事？！」
「沒被拍到吧？」
秦芒被阿童整理著原本隨意挽起的髮絲，纖細皓腕抬起，輕飄飄拂了一下，眼底閃過疑惑，「嗯？」
慵懶垂落的碎發，阿童多取出來幾縷，終於擋住了。
也幸好是秦芒那張臉硬撐著，才不顯得凌亂，反而多了幾分隨性的美。
她鬆口氣：「等會去化妝間，調個遮瑕就成。」
秦芒這才反應過來。
氣定神閑地笑了聲，「放心，拍不到。」
哪家記者能靠近賀家的環湖莊園三公里範圍之內，都等不到發布，就被安保逮起來了。
孟庭終於鬆口氣，而後忍不住提醒：「咱們這次能拿到『EM』美妝線的合作，也虧得你平時零緋聞。像沈菀音他們工作室的路線，靠緋聞靠炒作，哪裡能攀得上這種大牌合作。」
一線品牌簽代言人，有個重要的標準，藝人私生活方面乾淨不幹凈。
畢竟誰也不想官宣后，冒出來什麼醜聞。
所以那天秦芒被賀泠霽留在遊艇時，孟庭沒有趁機炒作。
是因為與品牌商簽了合同，不能出現桃色緋聞。
秦芒揣著阿童新買的小風扇，小獅子造型，非常得她心意。
漫不經心地
應了句，「是嗎。」
孟庭嘖了聲，繼續吐槽，「你還嫌棄我資源不行，就周緣工作室那種什麼爛錢都恰的資源，給你你要？」
秦芒不怎麼走心地誇了句，「孟哥最高尚。」
「所以沈菀音比你出道早，流量比你高，目前卻在比你低一階的代言晃蕩，出了事也不痛不癢，隨時可以換掉，哪裡可能拿得到高端線的代言，我們的目標是高奢頂奢全球代言人，眼界要放高，炒緋聞能火一世，不能火一世，還是要有好的作品。」
孟庭趁這機會教育秦芒。深層意思是，讓她心裡有點數。
有好作品。
才能去爭取更好的資源。
「聽到了——」沒。
話音未落。
腳步陡然停住，聲音壓低，「她怎麼也在，晦氣。」
秦芒也被他帶著停下。
抬眸看向路過的拍攝間。
沒想到沈菀音也在這裡拍攝護膚品廣告。
原本覺得孟庭這嘴有點毒，直到——秦芒聽到給沈菀音遞濕巾的攝像師的話。
「還沒恭喜沈老師拿到《京華舊夢》的女主角，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榮幸繼續為你拍攝。」
「你太誇張了。」
「你可別謙虛，這種S+電影，配置頂級，聽說有很大幾率沖獎。」
「聽說秦芒今天也會來這裡拍攝，以後她恐怕要仰望你了。」
容貌濃麗的女人不經意瞥到了門外的三人，頓了秒，隨即謙虛道，「秦老師也很厲害啦。」
確實挺晦氣。
秦芒表示贊同。
誰要她誇獎——
啦。
沈菀音塗了正紅色的唇揚起，瞥了眼旁邊貼身助理。
助理立刻反應過來，假裝無意地提高了音調，「我們菀姐有時候經常也會羨慕秦老師，菀姐出道三年，休息時間，還不如秦老師工作時間多。」
「這不是，下個月又要進組了。」
彷彿《京華舊夢》已經是沈菀音的囊中之物。
秦芒面色平靜地拿著小獅子風扇吹著發燙的手心，淡定自若地從門口路過，往隔壁拍攝間走去。
眼睫都沒顫一下。
阿童嘟嘟囔囔：「肯定是沈菀音指點的。」
「這個小白蓮太狡猾了，故意讓助理陰陽怪氣，自己倒是清清白白。」
孟庭還小心注意小祖宗暴脾氣發作，一言不合衝上去打人，誰知她居然——
忍了？
真忍了？
不像是平時作風啊！！！
自言自語：「竟然不是把手吹涼了去扇巴掌。」
秦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且不說大熱天的她好不容易讓自己降下溫。
就說這來來回回都是各路工作人員，她傻了才會當眾給人留下把柄。
她只是脾氣不好。
又不是腦子壞了。
孟庭一臉老父親的表情：「懂事了。」
「那就這麼算了？」
算了？
秦芒氣定神閑地摸了摸食指那枚慣常戴著的戒指，海洋藍色的細碎鑽石碾過她柔軟指腹，紅唇慢慢翹起，整個人有種奪目的灼灼明艷。
區區激將法而已，誰急了誰就輸了。
再者，最差的結果就是她試鏡輸給沈菀音。
到時候她用
投資商夫人的身份去探班，嚇死她。
「算了。」
賀太太大方地擺擺手。
孟庭詭異地多看了她幾眼。
「看什麼？」
「看你背後是不是生出了佛光。」
「怎麼，閃瞎你的狗眼了？」
孟庭失語：「……」
還是不吃虧的脾氣啊。
怎麼回事？
偏偏對沈菀音一個人佛光普照。
「真就這麼算了？不會背著我再跑去打人一頓吧？」
「孟哥，你最近怎麼老想打打殺殺。」
秦芒去化妝拍攝之前，打開手機里的電子木魚，語重心長，「沒事攢攢功德吧。」
「不攢夠1萬功德，扣你年中獎。」
孟庭與白色木魚大眼瞪小眼：「……」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沈菀音拍攝完畢，早早地便坐上了周緣親自來接她的車子。
周緣作為娛樂圈四大花旦之一，走到哪裡，都是被追捧的。
此時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也不忘提點沈菀音，「等會我帶你去見那位，冷靜點，抓住機會，就算看不上你，蹭個眼熟也不虧。」
既然論壇上蹭都蹭了。
必須要虛虛實實。
周緣深諳此道。
沈菀音第一次面對這樣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搭在膝蓋上的手心收緊，難免緊張，「我會的。」
原本艷麗的容貌，倒是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感覺。
周緣很滿意。
這樣的美人兒，沒男人可以拒絕送上門來的。
「等會你就這個表情，再練習練習。」
「好……」
*
下午六點。
賀氏集團的異形空中廊道盡頭的
會議室玻璃門徐徐開啟。
被秘書團精英簇擁在中央的賀泠霽，氣場強大到可以忽視其他人。
此時正單手扣著西裝袖口的藍色貝母袖扣，動作矜貴從容，自帶壓迫感，讓人不敢直視。
一邊往外走，一邊聽身旁下屬彙報後續行程。
叢秘書等彙報完畢后。
才呈上賀泠霽的私人手機，眼觀鼻鼻觀心：「上午太太給您發消息了。」
賀泠霽淡睨他一眼。
接過手機，幾秒后，素來古井無波的眼瞳，難得閃過一抹極淺的笑痕，
轉瞬即逝，卻被眼尖的叢秘書捕捉到。
賀泠霽沒在意其他人。
忽而停下，先是雲淡風輕地敲了幾個字回復。
而後冷白指腹摩挲著手機金屬邊框，忽而憶起昨夜醉酒時，賀太太那場控訴。
提到論壇。
賀泠霽略略沉吟：「讓法務部、宣傳部聯合負責，把公共平台有關於我的私人話題全部撤掉。」
「所有嗎？」
「所有。」
男人偏冷音質不容置喙。
負責交接這兩個部門的秘書精神一綳：「是。」
甚至都不敢問為什麼。
從另一側走來的周緣與沈菀音。
周緣遠遠望見，還低聲在沈菀音耳邊道：「幸好我之前給賀氏集團旗下的產品拍過廣告，見過賀總，不然像這位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大人物，即便是我，也難以見一面。」
沈菀音眼神閃了閃。
知道周緣是怕她搞砸。
賀氏集團許主管是周緣的粉絲，所以當周緣提出想要他帶沈菀音參觀一
下公司后。
也同意了。
卻沒想到，會偶遇賀總，許主管心驚膽戰。
誰知，耳邊傳來周緣含笑的聲音，「你不是之前跟賀總見過嗎?」
「害羞什麼，去吧。」
許主管略鬆口氣：「沈小姐認識賀總？」
「對對對，上次遊艇上賀總樓下過夜的好像就是沈小姐。」
周緣但笑不語，沒否認。
沈菀音抿了抿唇，輕輕吐息，而後獨自走上前。
空中連廊，透明的設計宛如一個巨大的拱形棚頂，交錯的銀色線條，充斥著冰冷的科技概念，而此時臨近傍晚的天幕呈現出火燒雲的盛景，一片一片像是瑰麗的織錦綢緞，彷彿觸手可及。
莫名又染了幾分浪漫。
看著這瑰麗畫面，沈菀音心想：好像男女主角命定軌跡里的相遇。
而此時，矜貴清冷的男人站在冰紋玻璃設計的地面，分外惹眼。
沈菀音抬眼看過去，想到圈子裡私下對賀家這位的討論心跳的更快了，如果、如果能攀上……
叢秘書率先察覺到了對面有人。
誰這麼大膽，居然把沈菀音帶到賀總眼皮子底下。
想到賀太太平時的作風，叢秘書眼皮子一跳。
率先上前，「誰帶來的趕緊帶走！」
許主管冷汗頃刻間留下，「賀總不認識沈小姐嗎？」
沈小姐？
男人終於看了她一眼。
沈菀音拂了拂風情萬種的長捲髮，露出那張濃艷美麗的臉蛋，丹鳳眼微微上勾，聲音嫵媚：「賀總，我是沈菀音，之前在《京華舊
夢》試鏡會上，我們見過的。」雖然是遠遠的對視。
但他在自己身上比旁人多停留了一瞬。
而後聲音軟了軟，似是多了愁緒，「您忘了我嗎？」
說完后，手心卻濕透了。
入目便是一雙冷漠到讓人如墜深淵的幽瞳，似能看透一切。
沈菀音驚了瞬，沒來得及反應。
四周一片寂靜。
面對這麼風情萬種的美人兒。
想著賀總至少也會給個面子吧。
誰知，男人面容冰冷，彷彿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上，此時平靜垂眸，宛如睥睨著渺小的螻蟻。
幾秒后。
淡漠的聲線，如審判般：「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