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絕望
「砰!」
短粗的五指緊攥,圓滾滾的拳頭攜著淡黃色的光芒猛地撞上了瑩瑩玉掌,看似實力懸殊的雙方此刻卻詭異的達成了平衡。
緩緩轉身,孟岩凝眉看著同樣皺起眉頭的攸侯。
此時,那與房間角落陰影中好似臃腫廢物般的男人已經徹底不見。
氣勢,獨屬於王者的氣勢爆發下,與他對峙中的孟岩毫不懷疑,自己的那些小法術甚至無法擊穿他的防禦。
同樣的,攸侯亦是凝眉怒目,孟岩心中激蕩間,錯愕的愣在了原地。
隱忍許久,在如今雖說是不得不為之的情況,但攸侯從不曾懷疑過他這積蓄了許久的力量,絕對,絕對可以一擊殺了對方,甚至是在他的計劃中,本該打在大巫祭臉上的這一拳,足以要了對方的性命。
動了。
孟岩嘴唇微張,剛要開口阻止這場無意義的,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爭鬥。
那,一拳未見任何功效的攸侯便已先他一步,以腰帶身,躲開孟岩,徑直朝著一側尚未收起夔龍的大巫祭轟去。
「卡拉拉」的碎裂聲中,淡黃光芒包裹的拳頭已然轟中那早已遍布裂紋的夔龍,大巫祭來不及思考,隨手抓向身旁那始終低頭不語的侍女,猛的將其帶向身前,確實要讓那侍女替他挨上這勢如破竹的一擊。
「嗤啦~」
一聲清響,一道黑弧光芒閃過,緊跟著,緊跟著……
又是「噗」的一聲輕響中,紅的、白的剎那爆開於門口這巴掌大的地方。
紅的鮮血與白色的腦漿墜落,原地,大巫祭的身子後仰,胸前一道橫直的划痕劃開衣服,劃開皮膚,一道淡淡的血線顯露中,「叮叮咚咚」跟著響起。
或大或小,或勾勒或雕琢的翡翠玉石脫離了大巫祭胸前的項鏈束縛,急匆匆的墜向地面。
而在那項鏈的前方,原本大巫祭胸膛所在的位置,一把與陽光照耀下亮起寒芒的黑曜石短匕橫直,而......
而在那匕首的握柄處,已經無頭的侍女一身血污,但依舊保持著橫切的姿勢。
終究,攸侯終究是留手了。
筆直的手臂,砂鍋大的拳頭,被勃腔中血液澆蓋了的它們輕輕的開始顫動......
他也是人,他也有感情,這侍奉了他這十數年歲月的侍女,在這關押他的牢籠中,唯一可以交談的對象,如今...如今......
風,依舊還在。
緩緩的,初始,侍女的身體緩緩的開始向著屋內傾斜......
「啊!!!」
攸侯悲嗆大吼,抬手撿起隨著因侍女的死去而掉落的黑曜石匕首。
匕首本就巴掌大小,剛剛墜地后更是斷成了幾截,已經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攸侯,憤怒、痛苦、失望,所有情感都在這一刻爆發,那不過一指長的黑曜石刺進了手掌他也未曾發覺。
他,不能失去這個侍女,就像他始終不曾放棄過逃跑。
「大人,家...家鄉真的有您說的那麼好嗎?」
侍女時常提出的這句疑問猶在耳畔,但......
「相信我,我以我攸侯的身份起誓,當我重新回到故土,我一定帶你去看看家鄉那奔流的大河,俊麗的高山,肥沃的原野,還有...還有......」
攸侯嘶啞的說著以往的誓言,嘶啞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和決意。
在被囚禁於此的數十年間,侍女一直是他心中的溫暖和希望。
如今...如今......
被染的血紅的真氣收斂,還在緊皺著眉頭的孟岩無措的看著面前歇斯底里的男人。
「我......」
「是你,是你,我要殺了你們!」
攸侯大吼著打斷了孟岩的話,他,已徹底的瘋魔,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侍女,他的侍女,他的希望,他的一切......
世界、信仰、執念,在這一刻徹底的崩塌。
「我是攸侯,我是攸國的國主,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所有人......」
「我要回到我的故鄉,回到我的家鄉,回到屬於我的地方。」
攸侯嘶吼著,大喊著,他的臉扭曲著,眼中充滿了瘋狂與絕望。
孟岩下意識後退一步,俯視著面前瘋狂的攸侯,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和深深的自責。
他知道,無論他如何勸說,如何解釋,攸侯都無法從他已經陷入瘋狂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但......
「攸侯,你聽我說,我對你並沒有惡......」
「是你!是你!是你!」
充耳不聞的攸侯嘶吼著打斷了孟岩試著安撫他情緒的話語。
輕輕的,輕輕的將懷中早已死去的侍女放下,已不再嘶喊的攸侯起身,攥緊的右手拳頭縫隙中,那已經徹底頂上掌骨的黑曜石於指縫中閃爍起幽幽的寒芒......
突然,一道如水的白芒灑下,面部已經扭曲的攸侯身子一僵,他那充滿了瘋狂與絕望的雙眼變得獃滯,緊緊攥著的拳頭雖然依舊有著殷紅的鮮血滴落,但已停止了顫抖......
「忘掉這一切吧,我的孩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是那鮮血已經染紅了大半個身子的大巫祭站到了近前,手中殘破的夔龍揚起間,大片的白芒如水般湧起又在攸侯的頭頂澆灌而下。
「唉~」
嘆息,又是特么的嘆息。
一臉無奈的大巫祭嘆息著看向一旁的孟岩,雙唇開合間,歉意滿滿的說道:「對不起了,他怨氣如此之重是我沒想到的。」
孟岩心中不解,從剛剛的攸侯那隻言片語中,實在是無法知道事情的全貌,只得開口問道:「為什麼會這樣,他...他不是......」
「是的,他是我們的王,我們的國主,但......」
「你知道嗎,當年我們橫渡萬里來此,其實是為了積蓄力量,為以後討伐姬昌做好萬全的準備。」
「那你們怎麼會......」
更加疑惑的孟岩指了指依舊呆愣愣的攸侯,意思不言而喻。
「唉~」
大巫祭搖了搖頭,收回了夔龍,雙手連擺間,呆愣愣的攸侯如提線木偶那般,僵硬著四肢緩緩轉身,向著屋內的床榻走去。
「一開始,其實我們還是支持喜的看法的,畢竟,若是沒有他的建議,留在故土,我們這些人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成為,姬昌手下那些追隨者的奴隸......」
「可是,人是會變的,就如這天氣,一般,剛剛還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如今卻變得天高氣爽、微風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