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修真世界02
談自非在有了「山神」的那「三年」的約束之後,迅速成了村子里的「神子」。
他碰觸過的土地變作沃野,他賜福過的莊家長勢喜人、他讓原本不可耕作的地方也變做了良田……
說得這麼誇張,其實就是一些肥料製作方法外加基礎種植技術指導。
談自非當然不是專業的,但是他有系統這個萬能的資料庫在,再加上這地方的人種植的方式實在簡陋得過分,都類似於原始刀耕火種了,談自非這一手搞得實在有點降維打擊的意思。
談自非覺得挺奇怪的,按道理說他這個靠農業技術拿到的稱號怎麼也該是[種植大師]吧,怎麼就成了[神子]?
系統:呵。
提供資料的是它,實際實施勞動的是村民,宿主從頭到尾就動了動嘴皮子,還[種植大師]?真靠種地來養活自己,他得把自己餓死。
雖然在心底吐槽兩句,但是談自非對自己目前這個不知道該說是稱號還是職業的[神子]稱呼還算滿意。因為這個[神子],他的個人面板上多了一行叫[信仰值]的數據。
談自非研究了一下,覺得這數據跟[聲望]掛鉤,但是用起來又有點像法力條,就比如說他把[信仰值]覆在手上,揮出去的拳頭力道會變大,集中在腿上,移動速度就會變快,以此類推,是個很好用且萬金油的東西,也為他接下來打bss又提供了多一層的助力。
談自非在爭取來的三年時間中一點也沒閑著,多吃多睡,努力鍛煉提升基礎屬性,又兼之不斷鞏固自己的[神子]身份,多多收集[信仰值]。眼見著就快到了祭祀的這天,能不能成功走出新手村就要看他打不打得贏bss了。
隨著約定的日期逼近,系統焦慮的數據流亂竄,談自非倒是吃好喝好、養精蓄銳。
這不過這日,他正準備悶頭大睡的時候,卻聽見一聲瓦碎的脆響。
談自非在村子里的待遇是獨一份的,不但吃的是最好的,連住的地方都是磚瓦房。
聽這動靜,談自非本來還以為是樹枝掉下來了。只是等他推門出去一看,卻見一個小孩正站在門口,手裡的石頭還沒放下,眼看著就要砸第二回。
村子里是有一群沒事招貓逗狗、很討人嫌的皮猴,但以他現在[神子]的身份,就算村子里最皮的小孩子在他面前都不敢造
次,更遑論砸他屋頂的瓦片。
談自非認得這孩子,村子里一家寡婦的小兒子,名字叫狗兒,姓隨著李溝村的絕大多數人姓氏,姓李。
這孩子約莫是和他同齡的,談自非還隱約記得當年上山的時候兩人是差不多的身形,只不過三年過去了,談自非長高長壯甚至還白了點,已經能明顯看出少年的模樣了,但是這個小孩還是一副瘦瘦小小的小黑猴子樣兒。寡婦家的日子不好過,劉寡婦靠著一個人養活家裡的三張嘴,已經是村裡頂頂能幹的,常年吃不飽,李狗兒自然長不了多少。
這麼一想,談自非倒是明白了點對方惡意的來源:本來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你吃好喝好、我卻要忍飢受凍?!
不過所謂的「吃好喝好」這一點,談自非還是覺得有待商榷。
他的狀況也只能說是保證了這個身體成長所需要的基本能量攝入,要談「生活品質」完全談不上,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要提高生產力……
談自非在認真思考,等解決完bss之後,他到底按照系統的規劃去尋仙呢,還是就地發展基建的好?
不過這都是以後要考慮的事兒了,他抬頭看向那個因為被抓住而僵在了原地的小孩,正想著要不要招呼對方進來坐坐,李狗兒卻像是終於反應過來,惡聲惡氣地「喂!」了聲。
談自非倒是情緒很平穩地看回去。
玩家總不會真的跟npc生氣,更何況系統這會兒已經很自覺地刷出了一個[夜半驚聲]的日常任務。這種任務其實挺雞肋都,不完成沒什麼懲罰,完成了的獎勵也就是一把菜一捧米運氣好的話有雞蛋(當然,也有時候什麼都沒有)。
不過對談自非來說,更重要的是隨機掉落的[信仰值],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他這些年的[信仰值]都是這麼一點一滴地攢起來的。
李狗兒被談自非這麼平靜一看,下意識地一縮,但很快就睜大了眼睛瞪回去,像是只正張牙舞爪顯示自己不好惹的幼崽。
不過他說出來內容卻讓談自非很意外,「你知道ta是個什麼東西吧?!」
李狗兒說著話,往後山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像是畏懼一樣,很快就把腦袋轉了回來,抬眼卻對上談自非那有點意外,但一點都不驚訝的表情。
李狗兒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更氣了,惡狠狠地扔下一句「你知道還不趕緊跑!」,
說完就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這火急火燎的,讓談自非還沒回過神來。
然而不多一會兒——談自非甚至還沒來得及進屋——剛才才火燒屁股跑了的李狗兒又折返回來,喘著氣飛快說了一句,「貨郎說東邊的陽安鎮上會有仙師過來。」
他這次卻沒像剛才一樣跑走,而是將目光投向談自非,像是確認後者有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這對視僵持了一會兒,一高一矮兩個孩子簡直像在玩什麼誰先眨眼遊戲,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少頃,談自非不太確定地回,「我知道了?」
得了這句「保證」后,李狗兒終於像是鬆了口氣,收回了目光,使勁眨了眨有點酸的眼睛,但是仍舊強撐著冷哼了一生,踏著重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離開。
談自非明白是明白了李狗兒的意思,但他不可能跑去找什麼仙師。
他在新手村磨了三年就是為了打這個bss,讓系統幫忙模擬演練都有好幾回,這會兒臨陣放棄那之前就是全做了白工。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就算有了這個念頭,能不能跑得了還是兩說。這三年間,他時不時地就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注視」,那位「山神」顯然對自己的儲備糧很上心,談自非有時候都能感覺到那「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滿意,好像在看什麼茁壯成長的小豬崽,直叫人背後一陣發毛。
有了這種[注視]的狀態在,談自非別說逃跑了,他但凡露出點這樣的意思,恐怕是前腳踏出村子的範圍,後腳就得被「山神」打包進飯盒。
李狗兒當然不知道這些,第二日看見談自非如常出現在村子裡面,呆愣半天,臉色來來回回地變化、表情一時十分精彩。
最後,他像是終於想明白自己被糊弄了,登時狠狠地剜了談自非一眼。
李狗兒這動作被旁邊的大人看見了,立刻就想要出手教訓,小孩兒卻游魚一般地溜走了,根本沒被碰到。
那逮了個空的中年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轉頭對上談自非,立刻又陪起了笑。
他臉上半點兒都沒有對一個半大孩子做出恭敬之態的尷尬,甚至顯得有點惶恐,連連致歉,「神子別為了這小癟犢子動氣,那虎家的小子沒個爹管教,整天見兒的不幹正經事,咱這就去找劉嫂子抽他。」
談自非搖搖頭示意沒事兒,又問起
了他家早先害了病的莊稼如何。
提起這個來,中年人頓時忘了剛才的事,連拍著大.腿說:「好了好了!好多了!!新芽都長出來了!」
他接著就一路說起了莊稼的事,哪裡還記得去找什麼劉嫂子。
*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很快就到了談自非約定上山的這日。
和上一次在旁邊毫無存在感、亦步亦趨的隨行不同,談自非這次是被擁簇著送進山的,不知道有誰開始人群中傳來一陣哽咽的哭聲。
談自非腳步不由頓了一下,回頭看過去。
幾乎每個人都紅了眼眶,但是卻沒有一人敢抬頭和他對視。
其中又有一個人哭的格外悲切,談自非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她身上。
注意到這一點,那婦人終於抬起頭來,四目相對間,對方的眼淚越發洶湧。她伸了伸手、像是喊了一句什麼,只是聲音太過模糊,談自非並沒有聽清。而那婦人又緊接著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她復又低下頭哽咽,這個對視便沒有了後續。
一行人就像三年前跪拜「山神」一樣,將談自非送上了山。
等到談自非和村民分開,獨自一個人往上面走的時候才終於想起來,那個婦人好像是角色卡的親媽。
倒也不能怪談自非的印象如此稀薄,他是看過原主的記憶沒錯,但是小孩子的記憶本就模糊,那不多的記憶里又被死亡的痛苦佔了大半。再加上談自非接手這個身體之後,就立刻成了「山神」指定的祭品,成了「神子」。
也不知道這對父母經過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反正等談自非意識到的時候,兩人就和其他村民一塊稱呼他為「神子」了,而且待他的態度也和其他村民別無二致,沒有半點把他當成兒子的意思。
談自非想了想,覺得這裡頭問題不大。
某種意義上,這對夫婦的認知倒也沒錯。
反正這狀況對自己也沒什麼影響,談自非也就放任他們去了。時間一久,他都忘記了角色卡還有對爹媽在了。
話雖如此,談自非還是忍不住回憶了一下那婦人伸手時的表情。
對方是想拉住他嗎?好像也沒有。
或許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瞬的開口是什麼意思,所以才在被拉住之後沉默地隱沒到人群之之中
。
談自非離開之後,村民卻沒有立刻回去,而是仍在原地不住地叩首。
系統觀察到這一幕,又想起了前幾日晚上提醒談自非逃跑的那個孩子,它不太理解:[他們真的不知道那個『山神』是什麼嗎?]
難道整個村子里明白事理的就只有一個小孩子嗎?
如果「是」,那情況未免太荒謬了;如果「不是」,又怎麼解釋現在的狀況?
系統知道村民們的感激不舍都不是虛假的,宿主的[信仰值]可以作證,但是這裡面卻沒有一個人攔著宿主去送死。
談自非眨了眨眼,不解反問:[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
他確實不太明白系統在心情複雜些什麼:npc而已,他們過他們的日子,他打他的bss,這裡面有什麼關聯嗎?
哦,不對,這些npc還可以給他送[信仰值]。
那可是個好東西。
談自非隱約記得在上個副本好像不是這樣,但是又沒太放在心上:遊戲么,不都是差不多的東西,npc多少帶點工具人的屬性,哪有那麼多的想法?
反倒是那天那個孩子的舉動讓談自非挺意外的。
說起來今天送行的時候好像沒看見李狗兒。是生氣他沒領情好意,所以乾脆不過來了?
挺可惜的。
談自非走的時候,家裡還剩了幾個沒吃完的雞蛋,他乾脆放到了劉寡婦家附近。他本來打算今天看見那孩子悄悄告訴他位置。不過現在那幾個雞蛋能不能在臭了之前被發現,就只能隨緣了。
談自非嘆了口氣,摸了摸藏在手臂側邊打磨得鋒利的鐵條,繼續往前走。
在這種小村莊里,一點點金屬都很珍貴,談自非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這勉強可以被稱為武器的東西。
*
與此同時,另一邊,數十裡外的陽安鎮。
連夜趕路又沒怎麼吃東西,又累又餓的李狗兒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但視野模糊間,卻好像看見了陽安鎮子外的圍牆。
他心底一喜,忍不住想要加快速度,但早已麻木的雙.腿不聽使喚,竟一下子栽倒在地。
見底的體力撐不住他再站起來,但他仍舊頑強地用手臂往前攀著,也不知多久,直到視野範圍內出現了
一片雪白的衣襟,他抬頭看過去,一時呆愣,以他匱乏的辭彙自然無法對那瞬間感受到的衝擊做出一個具體的描繪,但是卻一下子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