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番外終篇】浮生易老
第652章【番外終篇】浮生易老
山崖漫道上，一匹雪色駿馬立於崖頂，馬上之人北漠胡族裝扮，頭上鷹形金圈在塵埃中猶如一抹亮色醒目。
此人一臉冷漠看著山隘下面，眉頭一直擰著，似乎在思慮什麼。
不多時，身後傳來馬蹄聲，幾匹馬亦跟了上來。待看見崖頭之人都紛紛下馬，立於馬下抱拳行禮，「王上，屬下已經查明，山下的隊伍乃是北齊未央公主和親渤海的車隊。」
「這個未央公主乃是齊帝新近冊封，是振武將軍孫將軍之女。」
元晟眉頭微縮，記憶中他見過孫元緋兩回。
初次，她是將軍府千金，刁蠻無禮，自己在她眼裡不過是鄉下小子。
再次見面，卻是三年前，她已經不認識自己了，卻依舊鋒芒畢露，蠻橫的很。
她拿著劍，差點對自己這個北漠人拔劍出手，若不是太子攔住，這丫頭只怕真將自己惹毛了。「緋兒，他是北漠左賢王的大王子。」
「恁他是誰，入鄉就得隨俗。得罪了本姑娘，我便不客氣！」
雖然她長得甚美，可他並不看好她。如此性情，顯然是嬌生慣養，未得到磨練，未來的齊太子妃竟是如此性情？他不由地看了一眼蕭元顥。
如今看來，這丫頭是受了大教訓了。顯然齊太子喜歡的人不是她，而她自己則成了和親的工具。
只是這教訓卻太大，或許能讓她銘記一輩子。
元晟眸光淡漠，嘴角勾了抹譏誚之笑，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卻隱隱又有些遺憾。
他甚至在想象轎中那美麗的緋兒是如何的模樣，她是一如從前的蠻橫得意，還是淌著眼淚的楚楚憐人？
曾經有那麼一刻，他在想是否要擁有一個這樣的美人。可卻也只是一想而已。
「王上，他們被沙塵暴擾了路途，是否要派人下去？」
元晟雙眸微狹看向沙塵暴中心的車隊，眸光一片冷漠，「堂堂北齊公主的車隊，哪裡用得著別人操心。」
他輕描淡寫的將她與自己劃開了。
幫與不幫只是一念之差。
元晟本可以幫她，可終究還是選擇不幫，不幫就可以不見面，不見面便可以掐滅自個內心的那抹念頭。
父王母親的愛情悲劇給他更多的是，前車之鑒。
喜歡也好，情深也罷，對元晟來說，這些雖重要，卻永遠不會是全部，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崖頭駿馬仰天嘶鳴，元晟漸漸收回了目光，他拽了馬轡，掉了頭，策馬而走。
*
數天後，和親隊伍終於到達渤海邊境。
緋兒在車轎中卻愈來愈不安起來。
是的，從此之後自己就要生活在陌生的土地，等待自己命運的另一個男子將會是誰。
渤海王對她來說不過是個稱號而已。
確切的說，未央公主要嫁的乃是渤海王國黑水部首領，如今是一統渤海的君王。
與想象中不同，這裡並非是沙丘漫天，亂石如斗，而是晴空萬里，草原遼闊，草肥土沃。
未央不由地下了車，風吹過草原，她迎風伸臂，連日來窩著的心略一鬆懈。
這時候，彷彿從四面而來的喧囂聲一片，嚇得未央立時往車轎方向後退。
遠處草原山坡上，漸漸現出黑漫漫的鐵騎人海，像潮水一般洶湧而來，馬蹄如雨，聲勢浩大。
未央嚇壞了，此時扶住那車子，渾身疲軟，驚恐地看向四周的情形。
在百米外，忽然鼓聲起，隊伍停下，只有一匹汗血寶馬噠噠的騎了過來。
馬上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歲，金甲墨袍，黑水部貴族的裝扮，看上去十分勇猛。
待越來越近，未央才看清此人面相，面膛微黑嚴肅，雙眸深邃銳利，雖然不年輕卻算得上英武威嚴，並非腰肥膀圓的粗狂之輩。
唯一的一點是此人卻很傲慢，並未下馬。
「面前的可是和親前來的未央公主？」
未央幾近依偎在車璧上腿肚子發抖，她想，這個男子應該是渤海王跟前的將軍，亦或者奉命迎接的近臣吧。
她喘著氣，牙根發顫，強裝著最後一絲尊嚴，「本，本公主在此，你，你還不下馬迎接！」
男子望著眼前的公主，忽然哈哈大笑，微黑的面龐上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消解了先前的嚴肅威嚴，給人一種豪爽闊達的氣質。
他不答話，卻用行動說明了他的任意妄為。
他笑著驅馬過來，並未下馬，忽然一個俯身，將未央公主一下子撈到了馬背上，攏在胸前。
未央嚇壞了。
「你放開我！你好大的膽子，我是要嫁給你們渤海王的！」
他卻湊了過來，「我的王后，孤王親自迎接你，莫非你是驚喜過了頭？」
未央這才看見他衣袖上的黑龍，乃是黑水部的最高象徵。
驚恐未消的未央，試探道：「可是，可是我父親說過，渤海王今年才二十六。」
「嗯，孫將軍沒說錯，但是他沒說孤王長得著急些？」
未央噗嗤就笑了出來。
渤海王環抱著王妃，策馬奔向王城的方向。
王城下，四周鑼鼓聲和海呼山嘯的喊聲震耳欲聾，「恭祝吾王吾后！千秋萬歲！」
這一剎那，她感覺到了來自身邊這個男人的寵愛。
她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見到自己的父親。
齊帝不可能再派孫祈佑去渤海邊界戍邊，因為渤海王乃是孫將軍的女婿。
夜晚殺聲震天，整個王城一片混亂，陷入火海中。
敵人攻陷了城池。
外面忽然傳出喧囂聲，齊聲喊道，處死妖女！處死禍國妖女！
渤海王渾身是血，手裡拿著一柄血刃，闖了進來。未央正抱著兩歲的女兒，嚇得不知所措。
「王上，怎麼辦？」她驚恐的看著他。
渤海王面上痛苦，「未央，他們說你是亡國禍水，讓孤王殺了你，殺了你……」
他凝眸望著她，那眼神彷彿當初第一次見她時的光彩，伸手撫摸她的髮鬢，「可我怎麼可能殺你？你要知道，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背棄你，唯有我不會。」
未央的臉在哆嗦，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是的，他的父親沒有來過。
她每年與北齊的交往就靠鴻雁傳書。
北齊當初將她嫁過來時，自己就註定了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
「緋兒，我知道你不愛我，所以你才背叛我，對嗎？」
未央驚恐的搖頭，「不，不是的。」
他將刀遞給了未央，「殺了我，我是渤海黑水的罪人。」
國亡宮傾，他身為國君卻被自己的人逼著殺死自己愛的王后，他又怎麼會下得了手。
未央不肯接，他卻握著她的手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好好撫養……我們的孩子——」
她就那樣看著他在自己的面前，緩緩倒在了血泊中。
眼淚終於滾滾的落下去，她的手上滿是血，想去撫摸他的臉，卻終究沒有做，她回身抱起了女兒，朝內殿跑去。
門外潮水一般的敵人涌了進來……
北齊用了和親的辦法拖了三年時間，后與北漠左賢王聯手滅掉了渤海王國。
渤海王，國亡自殺，渤海王后卻從此失蹤。有說她被接回了北齊，也有的說她死了，更有人說，她被北漠左賢王擄走了。
又三年，齊國連同北漠攻打西楚，江都淪陷，楚國皇帝自/焚而死，楚亡。
是年，北胡左賢王廢單于禪讓制，稱帝雲中，建國號魏，史稱魏武帝，魏武帝大力推行漢制和漢化，國力不斷增強，領土進一步擴張。
於此，齊帝南擴國土千里，東吳覆滅，開始形成魏齊並立相爭的局面。
（劇終。番外有些惆悵，但對輕輕來說圓滿的。）
{到此，正文包括番外都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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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