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速之客
他現在正身處彩石大廈的天台。
殘垣斷壁、詭異人頭，還有白慕卿、沐茉都不見了。
一切都好像是虛幻的泡影，一個無比真實的噩夢。
韓爍低下頭，塑料材質的手腕上，還緊緊纏繞著一根紅繩，顏色暗紅髮黑，像是在血池裡浸泡過許久。
不是夢，自己真的活著回到了現實世界……
韓爍像貓似的輕盈一躍，蹲踩在天台護欄上，如履平地。
視力也提高了不少。
他能清楚看到通往彩石大廈的林蔭街道，已有許多早起晨跑的行人，環衛工人騎著裝滿了枯葉的四輪車，兩三個穿校服的高中生踩著腳踏車疾馳而過。
甚至看見自己的愛車還斜停在大廈門口。
肯定是不能直接騎回家了，韓爍有些發愁。
要是被路人看到或者拍到一隻塑料娃娃在路上騎摩托，肯定會鬧出大新聞的。
當然，這短腿短手的也騎不了。
找件厚實衣服和帽子穿戴上，裝成小孩走回家？
也不行，自己這身高看上去約莫只有三四歲，很容易引起好心路人的注意，別到時候直接把警察叔叔請過來。
韓爍甚至想點個上門取件，把自己裝進快遞盒寄回家，讓妹妹簽收……
可惜他的手機在失去人類身軀的同時，也一併消失了。
難不成只能等到晚上，摸黑回去？
不，不能等那麼久，他必須要儘快找個安全無人的地方進入陰陽鏡，尋找恢復人身的方法。
拖得越久他越不放心。
彩石大廈有安全的地方嗎？
韓爍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地方。
14樓，名流傳媒有限公司……
他躡手躡腳地鑽進樓梯間，側耳傾聽周遭的一切聲響。
這個時間點，除了保安應該不會有任何人在。
他記得，李炳輝死後不久，她妻子先失去女兒，又失去丈夫，根本無力管理公司那一堆爛賬。
乾脆變賣房產，支付了經濟補償金，將員工全部遣散，剩下的錢都用來填補公司債務上的無底洞，但也僅僅是杯水車薪。
後來彩石大廈就開始頻繁曝出員工意外死亡和失蹤的事件。
名流傳媒有限公司很可能還空著。
韓爍小心從樓梯拐角探出腦袋，看向名流公司的方向。
果然！公司玻璃大門緊閉，貼著封條，還有厚重鐵鎖在門把手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他環顧四周，很快找到了監控攝像頭。
雖然不一定有保安在盯著監控，但還是小心點為妙。
這個角度，直對著電梯和樓梯間入口啊……肯定會被看到。
對了，我可以直接在牆上爬行。
韓爍一拍腦袋，差點忘了這娃娃身軀還有無視地心引力在90度牆面，甚至天花板上爬行的能力。
他小心測算著攝像頭的監控範圍，從天花板倒著爬行進入，接著繼續緊貼在牆上匍匐前進，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名流公司門前。
現在這種緊閉的大門也擋不住他的腳步了。
只見韓爍將手印在玻璃門上，心念溝通陰陽鏡，一部分玻璃瞬間消失！
如法炮製。
門上很快出現了一個足以讓他鑽入的空洞。
「算是帶你故地重遊了……」韓爍在心底念叨著。
這次自己能活下來，李哥和羅顏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羅顏沒有值得留戀的家人，但李哥還有。
他的妻子還活著……
李哥悲憤絕望之下一死了之，以為可以自證清白，挽回公司清譽。
卻沒有意識到，他這顆小石子，狠狠墜入湖海，最多掀起一陣水花，根本得不到多少人的同情和幫助。
死都死了，惋惜後悔還有什麼用？
最多以後遇到這種事情少站隊吧……
合作公司更不可能因為對方公司負責人死了，就大發善心，自己承擔這巨額的經濟損失。
李炳輝的妻子不但要承受喪親切腹之痛，要處理堆積成山的公司債務，還要面對外界依然沒有徹底平息的流言蜚語。
……
韓爍決定要為李炳輝，為他的妻子做些事。
當然，肯定得等自己恢復了人身，有了足夠幫助他人的經濟實力再說。
白慕卿承諾的90萬，還不知道能不能按約到賬。
一共100萬，說少不少，說多不多，想要讓自己和妹妹以後衣食無憂，顯然還不夠。
果然還是得創業啊……
名流公司里一片漆黑，只有一道極細微的光束從百葉窗的縫隙間透進來，印在地板上，無數灰塵在其間舞動漂浮。
但韓爍的眼睛卻能清晰看清公司內一切物品擺放的位置和樣子。
這是彩石大廈無人敢接近的恐怖之地。
就是從李炳輝在公司上吊自殺開始，才有那麼多詭異事件發生。
也不知道大樓里其他員工怎麼還敢來上班的。
當然，現在危險源頭正在自己的陰陽鏡里乖乖呆著呢。
韓爍很快選中了一處極好的位置鑽了進去，伏地趴好。
黑暗、隱蔽、安靜……
還不夠，他想了想，又加上一道保險，這才算放心。
韓爍從來沒想嘗試讓自己進入陰陽鏡。
陰陽鏡只允許死物進入。
活人進入會直接失敗，或是可以進入，但會導致不可預料的後果，他不得而知，便也不敢輕易嘗試。
現在他的軀體成了塑料洋娃娃，肯定不可能算是活物，白慕卿暗示自己進入陰陽鏡尋找恢復身體的方法，有可能是坑嗎？
有可能……但他也沒別的辦法了。
自己帥氣英俊的容顏，挺拔偉岸的身材啊，這塑料殼子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甚至沒有隻因！
一念至此，韓爍潛心溝通陰陽鏡，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墜入了一片黑暗空間，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
虛空中，靜靜漂浮著一面普通的鏡子。
它明明是平面的，但韓爍不管從任何角度看去，都能看見它那平整光滑的鏡面，映照著自己的形象。
哎？不對！
鏡子里是自己原本的形象！
韓爍伸手摸了過去，就在碰到鏡面的瞬間。
鏡子里居然傳來了羅顏急切的呼喚。
「哥！我出不去了……」
「它，它在吸收我！」
……
彩石大廈1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挎著帆布背包的短髮青年走了進去。
按下14層的電梯鍵。
他打了個哈欠，眼周陰影，是疲憊留下的深深烙印。
自從隔壁公司老闆上吊自殺后，大樓就開始出現員工死亡、失蹤的事件，那些死人屍體，大多是被保安早晨巡邏時發現。
等其他員工上班時，大樓已經被設了重重警戒線，無數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不允許放人進入案發現場。
那時候，他就在樓上默默看著警察、法醫們進進出出。
他習慣很早就到公司，畢竟他有很重要的私事要做。
他會來到羅顏前輩的工位，替她澆灌海棠花，清理灰塵……
然後坐在她的椅子上，深吸幾口氣，貪戀她遺留的氣味。
……羅顏前輩，你也是被鬼殺死的吧？
為什麼你沒變成鬼呢……
好想被你殺死啊！
他親眼看到過那些被抬走的屍體，太恐怖了！太詭異了！太美麗了！
那絕對不是人類可以做出來的！
這棟大樓絕對絕對絕對有鬼！
……
「叮咚！」
電梯到達了十四層。
青年走出電梯的時候，下意識偏頭看了看左邊。
他每次走出電梯，都會看一眼名流傳媒公司，那是一切恐怖的源頭……
每次都只是隨便瞥一眼。
但這次，他止住了腳步。
他看見，那扇緊鎖的玻璃門中間，有一個不規則的洞。
「小偷？不可能……」
他緩緩走過去，眼皮一跳。
落滿了厚厚灰塵的地板上，此刻多出來一串串清晰的腳印。
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