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不見的樓層
「陰陽鏡……」
在知曉這個名字的瞬間，大量資訊湧入了韓爍腦海，是關於這面鏡子的一切信息。
玉墜的名字就叫陰陽鏡。
它能以現實世界為模板，投影出一定範圍內的鏡中世界，但只能複製並構建死物的信息。
他將意識探入玉墜。
瞬間有了種很奇妙的感覺，自己好像在玩第三人稱遊戲，能看到羅顏正緩緩行走在一處亮著路燈的林蔭小道，時不時謹慎地朝四周黑暗深處張望。
前方不遠處就是彩石大廈。
「羅顏，你去扯一根草試試。」
「啊，好。」
感應到韓爍的心聲，羅顏乖乖地向路邊綠植走去，伸手拔了根草。
「哎？不見了！」羅顏驚呼道。
韓爍眼皮直跳。
他的手心裡多了一根草……
難道，鏡中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韓爍聯想到白慕卿手中的那個羅盤，她好像說過，這種擁有特殊能力的道具，叫作詭器。
陰陽鏡也是這種東西嗎？
父母的失蹤一直是韓爍埋藏在心裡不願面對的過去。
記憶中，他們經常會突然有公務需要出差，讓自己深夜一個人孤獨地待在家裡。
甚至有一次他過生日，父母陪他去遊樂園玩。
牽著父母的手剛走進遊樂園大門，他們又收到公司消息，說要去外地幾天。
不管他怎麼撒潑打滾哭求父母留下，他們都只能一遍遍地道歉。
直到母親蹲下緊緊抱住他，不停地說對不起。
淚水打濕了他的衣領。
已經快要忘記父母的樣子了。
是的。
父母失蹤后，他們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照片、錄像、證件……
一開始韓爍極為痛恨父母，認定自己是被拋棄了，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麼一張照片都找不到。
而且，將還在襁褓中的妹妹也一併扔給自己。
才10歲的小孩，就得承受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責任。
等他們回來，一定要連續吃一個月肯德基，把家裡吃窮！
他一邊捏著鼻子，一邊給哭得沙啞的妹妹換尿布。
妹妹拉的粑粑是真臭啊……
當聽到懷裡妹妹舉著玩具，朝自己喊出那第一聲懵懂的呼喚。
「哥哥……」
他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他終於意識到，父母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留給他的只有逐漸模糊的記憶，還有這枚透明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玉墜。
韓爍一直刻意地不去回想，曾經和父母一起生活的記憶。
就當是一場夢，只管把韓夢照顧好，保護好，讓她平安幸福地過完一生。
……
但現在，他沒辦法不去思考父母失蹤的背後，是否另有隱情了。
他們留給自己的這枚玉墜，如果真是詭具，父母可能就是和白慕卿、沐茉一樣的……
浸染者！
一切就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為什麼他們會經常迫不得已地出差，好幾次離開前，媽媽都會抱著自己哭。
曾經他不理解，只覺得膩歪。
現在他明白了。
他們每次，都是抱著永別的心態，在和自己告別。
不只有對自身命運的恐懼，還有對兩個孩子的不舍和歉意。
韓爍突然很想去了解父母所經歷的一切。
他知道，父母還活著的機會非常渺茫，但他無法抑制內心的衝動。
有時候，韓爍很羨慕妹妹，對父母一無所知，也只有很小的時候問過幾次，後來就再也不提了。
他沒有一天，停止過對父母的思念。
……
白慕卿正抓著羅盤，饒有興趣地研究李炳輝的身體構造，對於她來說，或許也是除了沐茉，頭一回能這麼近距離觀察鬼魂。
但韓爍能感應到白慕卿的注意力，其實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自己是說破了羅顏已經死掉的事實，才被羅顏附身，當然還有運氣不好被一塊麵包給害了的原因。
白慕卿估計已經知道了這點。
或許是認為我已經被女鬼奪舍了，此刻只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鬼魂。
看破不說破，就會一直相安無事。
韓爍也懶得解釋，這時候，越解釋越會被懷疑。
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在玉墜，或者說是陰陽鏡上。
韓爍有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如果可以將鏡中世界的死物取出來，那能不能將外界的死物存進去呢？
下一刻。
李炳輝消失了。
他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了鏡中世界彩石大廈14樓！
真的可以！
「人呢？」
李炳輝的消失自然引起了白慕卿和沐沫的注意，兩人頓時有些慌亂起來，但韓爍這會兒沒空管她們。
現在他在鏡中世界的視角像是開了雙人模式，左右各一個窗口。
而且所見即所知，一切微小的事物他都能清晰感知到。
這種感覺很神奇，他能瞬間知道羅顏身邊的自動販賣機里有多少瓶飲料，能瞬間知道李炳輝眼前書架上有多少本書。
不對！
韓爍的目光投向彩石大廈外樓，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會有……
15樓！
他不信邪地自己數了一遍，真的有第15層！
……如果，鏡中世界是現實世界的投影。
那麼，現實世界一定也有15層存在！
韓爍回憶著，他從樓梯間上到14層的時候，確實有看到繼續向上的樓梯。
但在半樓的位置，可能是為了安全考慮，安了一扇上鎖的鐵門。
他本以為是去往天台的階梯。
不對，不對。
韓爍意識返回現實，掏出手機搜找彩石大廈的相關信息。
彩石大廈始建於2001年，年代比較久遠，相關新聞基本都是最近鬧騰的很兇的員工自殺事件。
承建方是當地一家老牌地產商，辦公大樓主體耗時一年半建成，經竣工驗收合格后，用作政府對外招商引資，出售價格很是優惠。
但樓層確實只有14層。
不管是最早的招投標公告，還是最後對外出售、租賃發布的廣告。
都明確顯示彩石大廈只有14層。
韓爍不信邪，乾脆直接搜彩石大廈15樓。
眼前一亮。
還真的讓他搜到了一條信息……
那是在本地城市論壇里發布的一則帖子。
時間是在2006年，5月18日……
韓爍眼皮直跳。
李炳輝也是在5月18日自殺的，屍體在次日被發現。
論壇樓主聲稱自己是彩石大廈的一名員工，之前在單位加班，太晚了就不打算回家了。
過了12點一直睡不著，就尋思去天台抽幾根煙，看看夜景吹吹風。
結果從14樓的樓梯繼續往上爬了一層，出現在眼前的，卻不是熟悉的天台……
而是完全陌生的一層辦公區！
他立刻覺得不對勁，想下樓離開，卻發現樓下依然是那詭異莫測，多出來的一層。
回帖數只有屈指可數的十幾個。
一樓說他在編靈異故事，他也是彩石大廈的員工，從來沒有見過他說的15樓。
二樓讓他有事報警，擱論壇發帖子有個毛用，一看就是編的，而且很沒有新意。
三樓饒有興趣開始替他編，標題是一根煙引發的血案，甚至編出一段人鬼情緣，只能在看不見的樓層相見的虐戀故事……
樓下全是誇三樓文採好的。
整個帖子氛圍相當淳樸，不像現在，估計啥成分都要冒出來了。
一直到帖子的15樓……
有一個沒有頭像，也沒有ID的人回復道。
「我現在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