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

十七、

一幫黑衣人被嘲諷得差點懷疑人生，但安排的劇情還必須得繼續往下走。

最後，終究是一力破萬法。

為首的墨鏡黑衣人從腰間取下一把大斧子，直接往旁邊桌子上用力一拍，寒光閃過，震得人心都抖了一下。

「老子沒文化，聽不懂你在扯些什麼有的沒的，反正你們家『少爺』當初說好把妹妹賣給我們，我現在就要帶走妹妹，兄弟們，直接上去抓人。」

看著一群黑衣精神小伙手持斧頭即將兇猛襲來，『小姐』陸恆當即大叫：「各位英雄，請聽我說聽我說……」

「其實我不是他妹妹，我是他弟弟，我家十代都只生兒子，但我爹喜歡女兒，我娘連生兩個兒子后怕他找小的，就讓我從小男扮女裝、假裝女孩長大，但你仔細一看，看我長得這高大威猛樣，哪裡像個姑娘啊！」

光說不算。

下一刻，他直接把身上的短袖t恤一脫，露出平坦結實的赤-裸上半身。

「你們看，你們看，我壓根都沒有胸的！我真的是男的！」

「……」院子里看熱鬧的其他人。

「……」遠處鏡頭前的導演組。

我們當然知道你沒有胸的，但你不是在上綜藝反串嗎。

『老爺』付雪看了眼柳欣，拖長了聲音哀戚道：「夫人吶……這麼多年，你瞞得我好苦。」

「……」『夫人』柳欣。

柳欣表示自己很無辜。

黑衣人更被陸恆這操作驚呆了，這接下來怎麼辦啊？

剛剛已經說了只要姑娘。

但現在嘉賓出bug了，他們怎麼往下演啊？

周虞淵站在一旁悠悠然嘲諷道：「呵，我就說讓你們賭館多打通一條路子吧，看這最終目的地，不還是要通向南風館？」

黑衣人怒目而視。

還不都是因為你先前的不按常理行事，搞得現在節目里個個都是人才了，說話又難聽，我超討厭這裡的。

陸恆見黑衣人被鎮住，當即為自己的靈機一動感到牛逼。

他討好道：「大哥你看，我不是姑娘，我也是男的，所以你們還是去賣我哥吧，都是他欠你們的錢！」

「……」『少爺』宋庭晚。

這個家就沒一個好人。

就在這時，黑衣人耳麥里傳來了導演組的聲音。

片刻后，他大搖大擺上前拿起斧子，「砰！」又再次拍到桌面：「老子不管你們這破落戶府里到底有多少狗血戲碼，早就說好了要麼給銀子，要麼交出姑娘，現在姑娘既然是假的，那就只能還銀子！」

一家之主付雪瞅了瞅四下，十分猶豫道：「大哥，你們真的非要姑娘不可嗎，要不我兩個兒子你還是隨便搞一個走賣了算了吧，不然你看我們家現在這破爛樣，是能還得起100兩銀子的嗎？」

「……」黑衣人。

是他沒見識。

沒見過這樣當爹的。

其他幾人實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爺……老爺說得對，還是賣一個少爺算了吧！」

「……」陸恆和宋庭晚。

你們這些壞人。

「……」黑衣人實在被這幫不按常理來的傢伙們煩得不行了。

他漲紅了臉，瞪一眼周虞淵，方才粗聲粗氣道：「好了好了，老子承認賭館規模小，沒賣男人的門路行了吧，但是銀子必須要還，從明天開始，你們就都給我去鋪子里幹活抵債還銀子！」

「銀子是我哥欠的，讓他一個人去幹活還！」陸恆異常沒有同胞愛。

黑衣大哥繼續拍桌子：「不行，一個人幹活還，老子得等到猴年馬月啊，你們所有人都必須出動。」

「反正從現在開始，我就守你們家門口了，一天不還錢，我就早上在你家門口潑大糞，晚上在你們家門口敲銅鑼，還在你家水井裡撒尿拉粑粑。」

「……」

你們扮演□□真的很有心得啊。

……

第二天一早，天色還未大亮。

「鐺鐺鐺……鏘鏘鏘！」

炸裂般的巨大響聲便在院子里響了起來。

盛暘痛苦地捂住耳朵。

睜開雙眼后，瞬間入目的是頭頂上方生鏽漏風的鐵皮屋頂，頓時意識到自己在哪裡。

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轉頭往旁邊看去，卻發現隔壁的那張行軍床是空著的，原本應該在上面的人不知去了哪裡。

他起身穿鞋，推開鐵門出去。

就見那兩間磚頭房門口，以及牆角臨時搭的帳篷前，也都站著幾道渾身散發不爽的人影。

「鐺鐺鐺……鏘鏘鏘！起來了，都起來了吧！太陽都曬屁股了！」

「看你們一個個懶得什麼樣，就你們這樣的懶男人，在我們村子里連老婆都娶不到！」

昨天來過的那位墨鏡黑衣人老大，帶著他那一幫小弟們，正拎著銅鑼十分張狂地在園子里四處遊走。

「……」

幾位明星嘉賓。

大哥，回頭直接推薦你進組吧。

敲了半天，檢查了半天，黑衣人大哥忽然皺了皺眉：「哎，怎麼少了一個，還有一個人呢，那個最讓人討厭的廚子呢，不會是不想幹活當逃奴了吧？」

盛暘四下看了看，心裡也有些不解。

這一大早的，周虞淵去哪了？

大門處傳來輕微動靜，眾人抬頭看去。

一道高大身影推門走了進來，正是周虞淵。

他穿著簡單的t恤和黑色運動褲，前額碎發微濕，面色紅潤，英氣勃發，跟他們幾人臉上的迷糊困頓形成對比鮮明，顯然已經起床很久的樣子。

「哈，廚子回來了，人到齊了，準備出發乾活。」黑衣人大哥立刻嚷了一聲。

周虞淵抬眸覻他一眼，真誠道：「大哥追債這麼盡職盡責，相信賭館老闆位置遲早換你來坐，這條街上以後都要尊稱你一聲黑哥了。」

黑衣人大哥：「……」

這個人是不是在挑撥離間？

他看了眼周圍的小弟們，一本正經清喝道：「休得聽此人胡言亂語，亂我軍心，我們都對主家忠心不二。」

周虞淵卻不再出聲，一擊即走，輕笑往自己的那破爛鐵皮小屋走去。

盛暘在門口等他：「那麼早起？」

周虞淵嗓音懶懶：「醒了之後實在太餓了，就出去晃了晃轉移一下注意力，然後……現在就更餓了，唉。」

說著，一瞬間整個人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盛暘。

盛暘從那一向自信從容的雙眸里，竟看出幾分可憐巴巴的委屈。

不過，想到周虞淵的的食量，早上起來餓實在很正常。

「辛苦你了。」

「嗯。」

周虞淵點頭，又勾了勾唇角：「不過，這邊環境挺不錯，早晨出去走走還是很舒服的。」

盛暘看著他的笑容。

心想，這樣的人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有特別煩悶難過的時候，本身就很有趣，內里也已經足夠豐富，偏偏還又很能發現美麗有趣的東西。

「鐺鐺！」

銅鑼再次被敲響起來。

洗漱過後，八人便被催促著往馬路對面的鎮上去。

據黑衣人老大說，賭館在那鎮中心集市有幾個攤位，今天他們就要在那裡幹活抵債。

不過，這一群黑衣人押送囚犯似的場景，實在是一道閃亮的風景線。

圍觀的幾個小學生好奇湊上來道：「哥哥，你們是誰啊，在幹什麼呢？」

周虞淵摸摸他的腦袋，微笑道：「我離家多年，妻子和女兒卻被嫌貧愛富的岳家欺負，逼迫他們住在豬圈裡，我現在一聲令下帶著十幾個黑衣保鏢回家，準備把豬圈翻新一下。」

「……」黑衣要債打手們。

你不要以為你欠我們銀子，我們就暫時不敢弄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恆幾人差點笑瘋過去。

「……」小學生撓了撓後腦勺。

這人在說什麼。

頭好癢啊，感覺要長出腦子了。

「這小鎮人怎麼會這麼多？」盛暘強忍笑意，看著左右擁擠的人群問道。

周虞淵：「今天是這的大集日子。」

幾人說著話，穿過人流來到一個頗長的擺攤區，全都是賣各種各樣的美食或者有趣小玩意。

黑衣人押送他們到相連的四個攤位前，分別是賣水餃餛飩的，賣雜糧煎餅的，賣烤雞腿的，還有賣爆米花的。

「好了，兩人負責一個攤子現在開始做生意，我就在這邊輪流巡視檢查的，都別想偷懶啊，不然下次就給你們賣到黑煤窯去了！」

「……」

嚶嚶嚶。

好害怕。

周虞淵和盛暘兩人被分到的是水餃攤子。

這行為，簡直跟把老鼠扔進米缸里沒區別。

都不用催促，周虞淵直接裝了滿滿一簸箕包好的餃子，粗一看大約有百來個，一咕嚕全扔進沸水裡。

這動靜頗大。

隔壁煎餅攤的楊曉萱忍不住看過來，好奇道：「餃子應該等人來再煮吧，不然待會爛了。」

周虞淵神色淡淡：「人已經來了。」

盛暘正用爪籬在鍋里划動著，避免餃子黏在一起，聞言道：「嗯，看來集市上也有鬼打牆了，只有你能看到的客人。」

「學壞了啊，小盛暘。」周虞淵笑，抬手指了指自己：「人不在這呢。」

小……盛暘？

盛暘動作頓了頓。

不知怎麼，好像從這個字裡面聽出了些許無奈縱容的味道。

大約十分鐘后，沸水裡的餃子全都飄了起來。

周虞淵開始給自己和盛暘分餃子。

「盛暘兩個，我十個；盛暘再來兩個，我再來十個；盛暘再再來兩個，我再再來十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