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救贖

因著裴南季身子不便，謝晏下班倒是一天比一天準時，甚至時不時還遲到早退。

裴南季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了，不然她和謝晏的關係早晚瞞不下去。

眼下除了陳特助，其他幾位秘書已經對她略有微詞了。

裴南季為了跟她們搞好關係，時不時請喝奶茶，順便幫她們做一些利索能及的事情，她們對她的疑慮才打消不少。

甚至還有些心疼她。

和陳特助一塊工作的還有四位秘書，梁微和路雨是公司老人，何朝和池牧是新招進來還不滿一年的新秘書。

眼下，路雨又把自己從家裡帶來的排骨湯給裴南季，「小裴，快過來，今天是排骨湯。」

裴南季謝晏怨念的眼神中朝路雨走了過來，她沒有回頭看他，不然怕自己會笑出聲來。

誰叫這是謝總把她調來的呢？

「路姐姐，麻煩你了，又給我帶了湯，謝謝。」

路雨一邊給她找靠枕，一邊回她，「不謝不謝，我家丫頭剛升初中，我天天給她熬湯，她也吃不了兩口，還是拿過來給你喝。」

裴南季點了點頭，最近天天喝湯，她感覺自己都胖了一圈。

梁微也挪到對面坐著，「小裴，我真羨慕你。我跟老路十二年搭檔，她可沒給我帶過排骨湯、豬蹄湯、鴿子湯、老鴨湯……真是心痛呢。」

路雨朝她翻了一下白眼，「微微啊，這些年你來我家吃的鹽還少啊？怕不是能鋪滿整個青湖呢。」

「老路，我這不是怕浪費嗎？反正你家的飯吃不完也是要丟到垃圾桶，還不如便宜我了。」梁微振振有詞。

路雨不想跟她爭，低聲道，「小裴，說實話，你跟老闆到底有沒有什麼關係？遠房親戚？」

梁微也一臉好奇，「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們絕對守口如瓶」。

秘書室太過無聊，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好不容易新來一個「特殊」的實習秘書。

裴南季四處環望，恰巧跟謝晏的視線對上。

她戰術性地清了清嗓子，半捂著嘴，「我其實跟老闆沒什麼關係，不過我老公無意間幫了謝氏一點的小忙，所以才會對我多招待一些，就這樣啦。」

「行吧，你好好吃飯，慢點吃，我們先去工作了。」

兩人離開之後，裴南季用木勺一口一口喝著湯，連喝好幾天湯，她要變成湯了都！

晚上，她又到沈檸西那裡去了，謝晏感覺自己可無可無，老婆整天不在家，上班見面難，下班更難。

何菲菲和沈檸西一合計，幫她的「靈異管理部門裴大師」賬號設計了一個新思路。

首先要改的就是名字，這名字越看越像一個騙子，先改個名字「南極企鵝會算命」，一看就有吸引力。

然後開始思考怎麼有吸引力。

當今世界，最有吸引力的只有「錢」。

先搞一波抽獎環節，免費為中獎者簡單算個運勢……

第一條就被裴南季一票否決，她說，「算卦怎麼可能免費？不行不行，這不壞了因緣嗎？而且還要我先出錢，這就更不行了。改名字我同意，雖然之前的名字也花了好幾百，但是我可以忍痛改名。」

何菲菲提議，「要不我和小沈給你當托兒？」

裴南季又是拒絕，「不行，騙人是不對的。而且我也不能給你們算掛，因為我們關係親切，機緣深，也不能算，不然會破壞緣分。」

兩人均是一臉無可奈何，異口同聲，「那您想怎麼辦，裴大師？」

裴南季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其實，我是想做個鹹魚，只是害怕自己廢了，然後你哥要退貨。」

何菲菲笑出了聲，「他要是敢，爺爺一定打斷她那雙腿。再說了，就算是退貨，也要我們南季先退才行，謝晏算什麼？」

沈檸西聽到敲門聲，去開了門，門口謝晏正好聽到何菲菲那大言不慚的話。

她拚命的想提醒菲菲，不住地清嗓子。

何菲菲回她，「小沈，要是嗓子不舒服，就含兩片西瓜霜。都怪公司剝削嚴重，所以才害得我們小沈嗓子難受，資本家……」

沈檸西大喊了一聲，「謝總，您來了，請進！」

何菲菲反應過來，愣住了，她不住的往裴南季身後躲，「嫂子，我哥他不會要辭退我吧？你幫我求情。」

隨後，她拉著沈檸西一塊兒回了房間，關門前又漏出頭為自己求情，「謝總，雖然現在是下班時間，但我還是要為我的發言積極承認錯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哥，求放過，祝你和嫂子，一年生倆，平安喜樂，萬事如意。」

裴南季睡眼朦朧，「阿晏，你來接我了，我們回家吧。」

謝晏聽了何菲菲的話，也覺得裴南季的肚子大的太快。

決定再去醫院好好做個檢查，這次來的是個實習醫生，他身後站著他的師傅。

看了半天，他不知怎麼開口，這個孩子四條腿，四個胳膊，好生奇怪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師傅，小聲道，「老師，怎麼跟孕婦說啊，她肚子里是一個怪物。」

頭髮發白的教授拍了他的腦袋一下，「你說說哪裡奇怪了？」

他囁嚅著，「腿和胳膊多了一對。」

教授又氣又無奈，「那腦袋呢？」

他又仔細看了一下，「腦袋好像只有一個……不對，這個擋著的好像也是腦袋？」

他回頭看向教授，「所以，老師，這是一個兩個腦袋，四條胳膊四條腿的人？」

教授已經不想再說了，直接告訴他答案，「雙胞胎。」

他這才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謝晏雖有懷疑，但是真的從醫生口中聽說是雙胞胎，還是有一份意外之喜。

他以為只是孩子長得大了一點，沒想到是兩個孩子。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名字，不但自己想還叫上謝老爺子一塊兒想。

每次老李喊謝老爺子去下棋，他都要推辭道，「不去了，我給重孫兒起名字呢，男孩女孩名字都要起，醫生不讓問性別，我就辛苦一點，多取幾個名字，兩個女孩名字，兩個男孩名字，一個女孩名字一個男孩名字。」

老李搖頭，「你這老傢伙，不知道的以為你孫媳婦要生六個孩子呢？不就是重孫嗎，我家小寶都會走路了！」

謝老爺子哼了一聲，「我家的明年也會走了！」

恰逢謝晏打電話告訴他，孫媳婦懷的是雙胎。

他又叫管家趕緊再準備兩間嬰兒房，一人兩間總不會打鬧起來。

他就不告訴老李，等到孩子生下來，不把老李羨慕壞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天氣越來越熱，裴南季比往常更怕熱，但又怕涼著肚子，經常睡不著覺。

謝晏經常半夜起來給她用扇子散風，結果就是兩口子一個比一個精神差。

裴南季提出分房睡，謝晏不肯。

他自己在網上惡補了很多關於孕婦的知識，他只是做點簡單的事情，而他老婆卻是日日都要忍受著這樣行動不便的痛苦和心靈的折磨。

網上有不少案例，產前抑鬱，產後抑鬱，產婦奔潰大哭……

一個個視頻觸目驚心，他的如意一定要平安快樂，他多辛苦都可以。

「如意，我只是做了一點點事情，你不要心疼我。如果我在我老婆最難、最需要我的時候都不在她身邊，那我這個老公也太失敗了，有我沒我有什麼用呢？」

裴南季還是擔心，「那公司怎麼辦？」

謝晏給她拿蠶絲涼墊靠著，又拿了一把團扇幫她送涼，「不用擔心，不是還有爺爺嗎，他可願意去公司坐鎮了，再說現在公司發展已經步入正軌，也不需要天天在那裡看著。」

九月底，裴南季連最簡單的活都幹得費勁力，她站起來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腳了，只能回家養胎。

裴新元得知女兒懷孕的消息還是在七月初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家裡太熱了，再加上庄白還中暑折騰了小半個月，所以這才推遲了來A市的計劃。

他本以為只是一個孩子而已，沒想到她已經行動不便了，真是後悔沒有早點過來。

庄白跟在身後帶著家裡的準備特產，半年不見，個子又長高了很多。

裴南季喊他，「小白，過來，叫姐姐看看。」

庄白不想去，但是在裴新元的示意下，還是乖乖過去了，他不自在的開口，「姐姐。」

裴南季打趣道，「怎麼半年不見，還變得害羞了？」

裴新元先喝了大半杯涼茶，這才開口，「如意，你是不知道，這小子差點就回不來了。當初，你們走後，他從我這裡偷拿了銀行卡，然後去取錢，因為沒有密碼，輸錯了三次密碼，卡被機器吞了，他就想去把機器打開，結果被帶走了。後來，他又想去找了他之前一起玩的小夥伴，結果那群孩子全部都離奇失蹤，後來還是新聞報道說，有一夥不法分子在拐賣孩子，所以這後街上流浪的小乞丐現在已經沒有了。這小子被嚇到了，從此就開始夾個尾巴做人，讓幹啥幹啥，非常聽話。」

裴南季摸了摸他的腦袋，閉上眼睛感應。

許久才睜開眼睛，「小白，你的生命軌跡已經改變了，以後你有家人了，有父親，有姐姐，有姐夫，以後也會有外甥和外甥女，所以請放心大膽的做自己，做好人。」

庄白這麼長時間飄蕩的心終於落到了實地，想當初他為了吃飽喝暖被騙到一座白房子裡頭，雖然有好吃好喝的東西，但是他還是不自在，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關在家裡的動物一樣。

那一群人每天都要給他打針，抽血，刺眼的燈光讓人睜不開眼睛，讓人想永遠停留在黑暗裡，可是這黑暗處太陰森，有鬼魂，有惡獸……

有一次，他偷偷把飯菜里的藥片給藏起來，結果還是被發現了，那一次，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們給他抽了好多的血，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還好，有其他的小夥伴救了他，這才保住一命。

他發誓要離開這裡，要帶著這群人最寶貝的東西離開這裡，還要把被他們帶來的跟他一樣的「實驗品」全部放走……

終於，他找到了機會，帶著一根藥劑跑了出來。

聽說這根藥劑可以解百毒，他給自己注射了下去，隨後倒在一處垃圾堆里。

他做了一場可怕的夢，夢裡的最後，無人生還。

他害怕極了，好在遇見一個好心的外地人，給了他麵包和衣服，還有他最想喝的水，一大瓶水，沒有藥味的水是甜甜的，甜到心裡去。

那個男人明明自己也穿的不好，但還是幫助了他。

庄白不想欠他，想感謝他，「先生，您有什麼願望嗎？我也想幫您。」

李七業自嘲的笑了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小朋友，以後要做個好人，讓這個世界多一份美好。」

庄白看到他手上的草稿，明白了他的意思，「先生，我給您講個故事吧！」

李七業不知怎麼的，還真就聽完了那個小鬼的故事。

所以，他才寫出了『長生』這個劇本。

因為電影上映，影響太大，後面跟庄白一起的「實驗品」們都出現了意外。

新聞上說是人口拐賣，可庄白知道，根本不是，他們都死了。

因為他和他們躺過同一處檯子，身上同時扎滿各種管子，血液交換過，所以心有靈犀。

他要好好活下去，替他們活著，替他們報仇。

可是，姐姐說，他的生命軌跡已經改變了，讓他做一個好人，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做好人，還能報仇嗎？

裴南季見他臉上有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重，拉過他的手，讓他感受自己肚子上的胎動。

「小白，你以後就是舅舅了，要幫姐姐一塊兒保護他們，好嗎？」

他還是遲疑，「可是……」

裴南季知道他的顧慮，「可是，做好人一樣可以聲張正義。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能用最壞的方式解決，以暴制暴絕非上策。你的朋友們也喜歡你能代替他們好好活著。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會為他們討回公道。」

庄白若有所思，「會有這麼一天嗎？」

裴南季堅定道，「小白，會的。」

這一天一定會來，因神明犯的錯誤也終將會被撥正，黑暗終會過去，夏洲大陸上的陽光依舊會明亮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