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騰躍
「這是好機會，伊萬！」
在王光偉下場接受治療的時候，薩維切夫對自己的鋒線搭檔，球隊隊長羅曼諾夫說道。
「什麼機會？」羅曼諾夫卻反問他。
「他們少了個中後衛，你的壓力小多了！」
羅曼諾夫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他沒他我也能進球！」
說完他扭頭看向場邊，那個中國隊中後衛面朝球場站著，隊醫正在處理他的傷口。
他到現在都還覺得主裁判的判罰有問題。
我犯規了嗎？
我對付這麼一個毛頭小子，竟然還要犯規？
只是我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就像起跳都會張開手臂維持平衡一樣，不能因此就說我犯規吧？
※※※
王光偉面朝球場站在場邊，隊醫先用純凈水沖洗他額頭上的傷口，血混著水順流而下，從臉頰灑落下來，將肩膀和胸前的球衣都染紅了。
在他被攙扶著走下場的時候，就有工作人員迅速跑去更衣室，拿來了一件新球衣。現在正站在旁邊，等待讓王光偉換上。
根據足球比賽的規則，沾血的球衣是一定要被換掉的，球員身上的血跡也必須被處理乾淨，否則就不允許重新上場。
老隊醫手很快，清洗完傷口之後，開始給王光偉的傷口消毒。
在他的眉角處翻出來一個小口子，皮肉泛白，暫時沒有血色。
情況當然不是像他爸爸說的那樣，只是蹭破皮那麼簡單，而是劃破了個口子。
看比賽的人有些時候會奇怪，兩名球員在球場上只是蹭了一下，怎麼就有一方血流滿面，看著那麼嚇人。有這麼誇張嗎？
其實不是誇張，而是那些電視機前的看客們，真的很難想象球員們在比賽中的身體對抗有多激烈……
「還好傷口不大……」老隊醫一邊忙碌，一邊安慰王光偉。「不用擔心破相。」
但王光偉現在是擔心破不破相嗎？他是擔心自己在場下治療的太久，隊友們的壓力太大！
他問道：「好了嗎，袁大夫？」
「快了快了……」老隊醫也知道王光偉在急什麼，可再著急，該做的工作也一點都不能少。
清創、消毒、止血、包紮。
他拿起繃帶，卻被王光偉給拒絕了：「直接貼創口貼吧，包紮太花時間，袁大夫。」
老隊醫一想也是，現在俄羅斯隊又一次向中國隊球門發動進攻，王光偉一定想要儘快回到球場上。
於是他放下繃帶，拿出創口貼，扯下一塊，貼在了王光偉的傷口處。也還好這個傷口並不大，否則用創口貼可不行。
隨後他再用紙巾擦乾淨王光偉臉上和脖子上的血跡。
「好了……」
他話音未落，王光偉就低頭把自己身上的球衣脫下來，扔在地上。再接過旁邊工作人員遞來的新球衣，套上身。
他一邊穿，一邊向場上的主裁判舉手示意，申請上場。
不過這個時候俄羅斯正進攻到關鍵時刻，主裁判沒給他手勢，他雖然著急，卻也只能在場邊等。
還好俄羅斯的這次進攻打偏了，中國隊獲得一個球門球。
主裁判這才向場下的王光偉勾手，示意他上場。
得到指令的王光偉埋頭衝刺，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中國隊禁區。
「王光偉接受完簡單治療，重新跑上了場！在這場比賽中，雖然讓羅曼諾夫打進一球，但他還是很好完成了防守任務！作為直接防守羅曼諾夫的人，他只讓對方進一球，也已經算是表現優秀了！畢竟他們兩個人無論是身高還是力量，都相差甚遠！」
王光偉媽媽偷偷瞄向丈夫，發現他整個人身體緊繃，咬緊牙關，攥著拳頭在看球。
一副明明很擔心卻又不承認的樣子。
※※※
比賽在繼續，俄羅斯隊也不是只會把足球往羅曼諾夫的頭頂上傳，羅曼諾夫也會拉出禁區來遠射，或者是給隊友做球。
中國隊則全員退守，已經基本上放棄了進攻，而是在自己的門前擺起大巴車。
姚華升和江萬慶在防守中都吃到了一張黃牌。
除此之外，林致遠還因為拖延時間開球同樣吃到黃牌。
另外因為張清歡抽筋，比賽也曾經中斷了幾分鐘。
在這期間看台上有俄羅斯球迷發出噓聲，他們認為張清歡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但他們的噓聲很快就被看台上人數佔優的中國隊球迷的加油助威聲給蓋住了。
當中國隊領先時，確實有很多中國球迷們幻想過擊敗俄羅斯，積四分去拼一個小組出線名額。
不過經歷了俄羅斯扳平比分后這段時間的比賽，不少中國球迷現在就一個念頭——千萬不能輸啊！一定要守住這一分！
上場比賽的最後十分鐘，中國隊狂攻阿爾及利亞球門，想要取得進球。
而這次的最後十分鐘，中國隊的球門被俄羅斯圍著狂轟濫炸……
也算不錯，踢了兩場世界盃比賽，什麼場面都體驗過了。
第四官員在場邊舉起傷停補時五分鐘的牌子之後，俄羅斯的攻勢更猛烈了。
足球再次被傳到中國隊門前，又是王光偉跳起來和羅曼諾夫爭頂。
這次雖然他還是被羅曼諾夫給撞歪了，但他卻搶在對方之前頂到了足球！
雖然頂了個直上直下……
「我的！！」林致遠一聲大喝箭步躍起，伸出雙臂把空中的足球摘在手裡。
然後落地，前撲，趴倒在草皮上，把足球壓在身體下面。
直到雙方球員都退出禁區，他才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先對王光偉豎大拇指：「好樣的，老王！」
禁區外的羅曼諾夫看見中國隊的門將對他們的十五號中後衛豎大拇指。
這是表示感謝，感謝他剛才防住了自己……
羅曼諾夫皺起眉頭，難道自己還真的會被這個毛頭小子給擋下來不成？
我伊萬·羅曼諾夫什麼時候這麼……無能了？！
※※※
「俄羅斯的進攻又來了！羅曼諾夫他拉出禁區在舉手要球！」
隊友盧克斯把足球傳過來，他張開雙臂頂住身後的王光偉，然後扭腰用胸部把飛來的足球往旁邊卸。
之所以沒有直接停在自己身前，而要往旁邊停，那當然是因為他要直接轉身抽射！
足球被他的胸部壓下去，砸向地面彈起。
羅曼諾夫也完成了轉身！
借著轉身的力量，他直接掄起右腿，抽向足球！
嘭！
嘭！！
第一聲是他腳背抽中足球所發出的聲音。
第二聲是足球打在王光偉腿上的聲音——就在羅曼諾夫轉身的同時，王光偉也一個箭步跨出去，然後伸腳阻擋，擋了個正著！
「王光偉！！他簡直就像是羅曼諾夫的影子一樣，對他寸步不離！這次更是做出了關鍵的封堵！羅曼諾夫的射門想要越過這個年輕的中後衛，幾乎成了奢望！」賀峰這話說得稍微有些誇張，但他現在心情激動，說話稍微誇張一點也可以理解。
畢竟在中國隊被俄羅斯摁著頭暴揍的時候，確實太需要這樣精彩的防守來提振士氣了！
用盡全身力氣轉身射門的羅曼諾夫看見足球打在中國隊十五號腿上彈出去的一幕，瞪大了眼睛。
他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氣呵成的射門，竟然還是被攔了下來……
見鬼！
他發出了一聲又驚又怒的咆哮。
王光偉翻身起來，看了對方一眼，就又投入到防守中去了。
這是他第二次聽見巨熊咆哮了，不過和第一次比起來，這次的咆哮聲中透露出來的更多的是不甘。
那種令人心悸的感覺弱了不少。
※※※
「留給俄羅斯的時間不多了……薩維切夫遠射！漂亮！林致遠做出一次精彩撲救，把球撲出了底線！」
「全場比賽第九十四分四十五秒……俄羅斯獲得了一個角球，這個角球很有可能是他們本場比賽的最後一次進攻了……堅持住，國足小夥子們！」
看台上無論是俄羅斯球迷還是中國球迷，全都站起來觀看比賽。
俄羅斯球迷們光著膀子在太陽底下，白花花的胴體反射著陽光，還好他們不在中國隊球門後面看台上，否則說不定反而讓俄羅斯的球員在進攻時會被晃瞎眼……
他們正在不斷揮舞著手臂，為自己的球隊大聲加油。
中國隊球迷們不甘示弱，「中國隊加油」的吶喊聲通過衛星信號，被傳到了千家萬戶，引得電視機前的中國球迷們也在跟著喊，就好像他們的喊聲能夠反向傳回邁阿密巨岩球場內一樣。
巨大的喧囂聲中，羅曼諾夫看了一眼身邊的王光偉，對方這次沒用手拉他的球衣。
他高舉雙手，向準備踢角球的盧克斯發出信號。
這個信號是告訴對方，自己要跑前點，讓他把足球往前點踢。
盧卡斯看到之後，低頭確認，然後助跑起腳！
與此同時，羅曼諾夫突然放下手臂，拔腳沖向前點！
這打了王光偉一個措手不及——他壓根兒沒想到總是和他正面硬剛的羅曼諾夫竟然會跑！
一愣神，就讓羅曼諾夫跑到了前面。
他連忙也追上去！
「羅曼諾夫！」
在前點的姚華升完全沒想到身後會有一頭巨熊衝過來，他看到足球朝著自己這個點飛過來，還有些高興。以為俄羅斯隊角球配合出現了失誤，只要他能夠把這個球解圍出去，相信主裁判就可以吹響終場哨了。
結果就在他準備起跳的時候，突然被斜後方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身子一個踉蹌向旁邊歪去，還好他反應快又穩住了。
但這時候他已經失去了起跳的機會，只能扭頭驚愕地看著那龐大的身軀從他身邊起跳，將他整個人從身到心都籠罩進巨大的陰影中！
絕望的情緒縈繞著姚華升，一個老將的經驗告訴他，這球要是讓羅曼諾夫頂中了的話……必進！
他想要再努努力，哪怕不能和羅曼諾夫一爭高下，也要盡量干擾他的頭槌，讓他頂不準……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肩頭又傳來一股力量，把他整個人往下一壓！
靠，沒完了是吧！
※※※
王光偉在看見羅曼諾夫跑去前點時，就知道跟丟了目標，但他並未就此放棄，而是也跟著衝上去。
但現在隊長姚華升卻反而成為了阻擋他的障礙……他如果想要和羅曼諾夫爭頂，就會不可避免地撞上姚隊。
就在這時，他看見姚隊被羅曼諾夫擠到了一邊，沒能跳起來！
王光偉頓時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加速一個箭步朝著姚華升衝上去！
抱歉了，姚隊……
借你肩膀一用！
就像是學生時代上體育課練習跳馬一樣，他雙手用力拍在姚華升的肩膀上，把他的身體當跳馬台。腳下蹬地，同時雙手也一起發力，整個人以昂揚之姿騰躍！
就像火箭發射，捲起煙塵從羅曼諾夫斜後方騰空！
並且很快就超過了他！
為了儘可能先一步頂到足球，王光偉完全放棄了對身體重心的控制，把所有力量都用在了騰空上，身體奮力往前、向上！
在升至最高點的時候，他的腰甚至都和羅曼諾夫的肩膀平齊了！
他頂到了球！
把飛來的足球頂回去！
然後這艘火箭失去所有動力，從最高點掉頭向下……墜落！
以羅曼諾夫的肩膀為軸，他頭朝下栽，雙腳騰空，倒栽蔥！
這一下要是摔實了，王光偉不說變成廢人，最起碼這屆世界盃就別想打了！
距離最近的看台上已經有球迷瞪大眼睛，張開了嘴，驚呼聲就在嗓子眼兒。
「啊——！」電視機前的王光偉媽媽先叫出了聲。
就在她兒子的頭即將觸地時，剛剛落地的羅曼諾夫伸出一雙有力的手，把他身前的王光偉攔腰抱住，硬生生止住了他下墜的勢頭！
當王光偉停下來的時候，他的頭就懸停在了草皮上面大約十厘米的地方……
直到這時，看台上才響起一陣巨大的驚呼：「呼——！！！」
※※※
王光偉從剛才的眩暈中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眼裡的世界都傾倒了過來，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我正頭朝下？
可我怎麼沒有摔在地上？
我……
咦，這誰的腳？
這時他眼中的世界又天旋地轉起來——他被人扶正，雙腳終於踏到地上。
他這才看見自己對面的人是誰：
伊萬·羅曼諾夫。
接著他聽見姚隊的驚呼：「光偉你還好吧？！」
「我……我還好……球呢？」王光偉終於反應過來，他轉身找球。
「球被你給直接頂出了邊線……」姚華升說道。
王光偉也看見俄羅斯球員正在邊線外找球童要球。
他條件反射地想要撲出去防守，卻猛地想起來自己的防守對象就在他身後，便又轉身。
就看到羅曼諾夫獃獃地注視著他。
※※※
羅曼諾夫還沒從剛才被王光偉在自己頭頂上將足球頂出去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就算是抱住王光偉的那一下也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他腦子裡全都是王光偉突然出現在自己之上的畫面。
作為一個靠頭槌出名的高中鋒，這種被人跳在頭上把足球頂走的體驗……實在是太過稀罕。
他很難想象這個毛頭小子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彈跳不可能突然變得這麼好！
所以在自己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羅曼諾夫滿腦子都是問號的時候，他聽見一聲哨響。
接著又是一聲……
直到第三聲哨音響起，他才回過神來——比賽結束了！
俄羅斯沒有能夠在小組賽第二輪中擊敗本小組實力最弱的中國隊！
※※※
ps，本章名是致敬人間武庫的《穹頂之上》。
在我寫《禁區之狐》前，我看了這本書，然後就喜歡上了。
我尤其喜歡人間武庫在書里細緻入微的描寫所營造出來的那種獨特畫面感。
他那本書簡直每一段都是一幅畫面，也給了我極大的啟發和觸動。
於是《禁區之狐》就被我寫成了現在這樣——畫面感，畫面感，還是畫面感。
我希望自己的書也能像《穹頂之上》那樣，滿眼都是畫面感。
我在寫的時候，總是先把我要寫的內容在腦子裡變成畫面，然後再通過文字把我腦海中的畫面描繪出來。
有些時候我甚至不是在寫小說，而是在寫分鏡。
所以有些時候可能會讓有些人覺得啰嗦，但這就是我所要追求的效果。
畢竟我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被改編成漫畫、動畫，但版權改編這個事情我說了不算，改不改、怎麼改、最後改成什麼樣身為作者其實都控制不了。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用文字把我腦中的畫面描繪出來，爭取讓大家只看我的文字，也能夠在自己的腦子裡勾勒出一幅幅畫面，那樣就約等於是在看漫畫、動畫了吧……
可惜的是《穹頂之上》這本書現在無限期停更了。
其實我能夠理解，雖然我也很著急想看。
畢竟這種全書都是畫面，還有非常充沛的感情——充沛到從字裡行間溢了出來——的小說，對於作者來說簡直就是燃燒自己寫作生命的寫法。
是非常耗費精力，需要情緒的。而一旦情緒被透支完，想要保持這個水平就會很痛苦，所以作者的更新才會如此不穩定。
作者就像是一塊海綿，在生活中日積月累地吸收著、積累著靈感、情緒和創作衝動。
等到寫的時候，再釋放出來。
釋放完了就需要補充。
但網文連載的特性讓作者很難做到補充和釋放的平衡，所以才會出現很多寫得尤其精彩的小說更新不穩定的情況。
我這本小說寫的如此慢，存稿最多只能到十章左右也是這個原因。
ps2，這場比賽之所以分成兩天就更完了，今天更是一天五更是因為我覺得對於大多數讀者來說，這不是一場能夠爽的比賽，畢竟中國隊既沒贏球胡萊也沒進球。但又是很重要的，我必須要這麼寫的比賽——之所以重要且必須這麼寫，我會在本卷結尾的總結和大家聊——所以為了讓大家的閱讀體驗不至於太差，我就這麼用爆發的方式更新出來了。
其實最開始我是想一天就更完的，但因為存稿沒有——這八章是我用了四天來寫的——我要是一天更完，後面我寫起來就會很被動，被更新進度追上的我會很慌，導致無法很好地構思，所以我才分成兩天，抱歉。
爆發完畢，接下來又恢復到一天一更的狀態了，我繼續攢稿，還請諒解……
ps3，克羅埃西亞和西班牙，雖然西班牙小組賽表現不佳，但我還是看好這支隊，畢竟他們比克羅埃西亞年輕。所以西班牙兩球戰勝克羅埃西亞。
法國和瑞士，還有懸念嗎？法國三球贏瑞士！
ps4，五更送上了，這馬上就月底了，向大家要點月票幫助咱們在月票榜上的排名再沖一衝吧，多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