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

第七章 深夜

生活仍在按部就班的平穩前進,轉眼到了六月份,小蟲跟何葉在忙著找工作,但是一直沒碰到合適的,同學陳文遠的創辦的一家設計公司,邀請兩人過去,小蟲猶豫不決,打電話給曉曉,徵求他的意見。

曉曉對陳文遠還有點印象,家裡是經營著一家民營的服裝公司,典型的高富帥,曾經追過何葉。因為這樣的關係,曉曉提醒小蟲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但是何葉堅持要過去,最終小蟲只好無奈的接受,曉曉也不便說什麼。以前的室友除了小木還留在江城,讀研究生,其他二位回了老家工作。

還有張遠畢業后就犯難了,曉曉現在的老闆張老闆是他叔叔,自己兒子都不爭氣,被送到國外留學。張老闆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想讓張遠過來給自己管理公司。由於張遠父親是市裡的環保局局長,堅決反對兒子從商,說官商一定要分家,兄弟倆當時就翻了臉,最後張老闆被哥哥直接轟出來家。

留給張遠要麼考公務員,要麼找個地方老老實實上班的選擇。還好張遠有自己的愛好,跆拳道,就辦了一個跆拳道培訓班,倒也算是自己的理想職業。父親也不好再多說,就由他了。

還有一個人自然沒有忘記,柳如雨,聽說她去了國外,別的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等了三年的電話也是毫無結果,曉曉決定再等下去,直到他遇到另外一個她,讓他忘記這段記憶。

看到昔ri的好友一個個步入社會,想起逝去的青chun歲月,最近一段時間,曉曉總是感覺做什麼事都提不起jing神,心裡時常泛起莫名的悲傷。

忙完一天的工作,曉曉早早回到住處,打開電腦,無聊地翻看新聞。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等醒來時,外面已經漆黑。

「夜黑,風高,天氣燥熱,需開空調才能睡著「,曉曉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道:到底是心中的躁動,還是屋內的沉悶,使他不停地按著遙控器,彷彿著魔一般。空調的冷氣滲進皮膚,通過血液流進心裡,激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連打幾個冷噤。他慢慢地回過神來,端起剛泡過的苦丁茶,一口氣喝完整杯水,不覺連茶葉都咽了下去。苦入心肺的刺激給他帶來深深地倦意,他蹣跚走到窗前,無力地倒了下去。

滴答滴答,牆上掛著的時鐘仍舊在響個不停,只是指針停在九點一刻就懶得再動了,似乎也厭倦了這種沉悶的生活。外面的夜sè依舊濃厚,已經深夜了!曉曉慢慢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凝視遠方。

剛才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他腦海中的記憶好像在不知過去多久的剛才抽成了真空,浩然無純。不過幸運的是,此刻他依然清醒,說明他還活著,這至少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每當他處於困惑無助,迷茫煩躁的時候,他會讓自己用一切辦法耗盡身體的力量,然後剩下的只有疲倦,所有煩惱都離他而去,然後就昏睡,運氣好的話能睡一個晚上,這個辦法能很好解決失眠。顯然,今晚運氣太不好,漆黑的黑夜離黎明還有不少的距離。

他從桌下拿了啤酒,點根煙深吸幾口,麻木的神經在大腦中恢復了跳動。關了房間唯一的光源,床頭一個15瓦的節能小燈泡,黑暗瞬間侵襲了這個十幾個平方的小屋,煙頭隱隱約約跳動的紅sè光輝,像革命的火種,照亮了捏煙的手指,又暗了下來。又是一個深夜,無眠的深夜,不知過了多少個,還有多少個

煙已燃盡,酒已杯空。望著空空的酒杯,曉曉想起了第一次喝酒。

那是在在三年前他剛從江城大學離開,本來滿腹慷慨激情,興奮不已,馬上就要邁入社會,開始新的生活。在此之前,他制定了很多工作計劃,大致在公司先上班,積累經驗和資金,用三年時間了解,或許更長,然會創業,開創自己的事業。他也深深的知道這是一個異常艱辛的旅程,沒有底金,沒有人脈,什麼都只能靠自己。所以他想過很多,先找工作,能穩定下來,保證了生活才有jing力慢慢來,做什麼無所謂,只要自己足夠努力,一定能得到認可。這麼多年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他心裡也有許多憂慮,但他並不畏懼,把自己逼上絕路,致死地而後生,要想取得別人無法取得成就,就得不走尋常路。

可這條路的遠遠超出他的預料,計劃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在經濟繁榮的背景下,江城的各行各業並沒有像想象中的「思賢如渴」。沒經驗,沒學歷,讓他屢屢碰壁。迫於無奈,他跑過銷售,進過加工廠,甚至在酒店做過前台,還因為收到假鈔被扣了工資。在紛亂的社會,他像一隻無頭蒼蠅亂撞,頭破血流。不是不能承受工作的心酸,而是不能忍受如刀絞的心痛,他第一次領略到現實的殘酷,他受傷了。獨自走在烈烈的紅ri下,汗水浸濕了雪白的襯衫,他關了手機,走在遠離他熟悉的土地上,逃避自尊。

他把自己鎖在這間小屋裡,沉醉在酒jing的麻醉里,突然面對這些,讓他從一個懵懂的少年在社會中的處子秀狼狽不堪,心灰意冷。褪去了天之驕子,莘莘學子的光環,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沒有過多的展望,基本的生活資本就**裸的擺在眼前,他要養活自己。

短短几個月,生活方式的巨變讓他無從適應,光輝的「學校生涯」更像一個笑話。他只有想嘴裡吞噬著淡黃sè的液體,第一次和啤酒的感覺就是這樣,很苦,很苦。

外面的星辰更替,裡面的煙霧繚繞,每當他恢復清醒,便問自己,是不是瘋了,還是傻了。他打開手機看看自己睡了多久,卻怎麼也開不了。唉!手機怎麼能比人都脆弱?我都沒倒下,你卻不行了,他無奈地嘲笑。靈光一現,會不會沒電了,他充上電,手機便伴隨著陌生的音樂連響帶跳地活躍起來,他到底比我強啊!心裡自嘲道。拿起手機,滿是未接電話,最多的就是家裡打來的,他猛然一驚,喝杯水,振振神,撥通了電話。電話里的聲音讓壓抑得淚腺再也無法自主,他極力控制,解釋說這兩天手機進水了,總是自動關機,他借口這邊正忙,沖沖掛下電話,趴在床上,任憑眼淚肆意流在枕頭,被子,肚子里…

醒來不知是那一天的中午,他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到衛生間沖個澡,換了件衣服,把房間好好整理一通,望著窗外夕陽的餘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拿出手機,放著一直以來激勵自己的《羊皮卷》,泡了桶泡麵,艱難地吞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到黑夜,到黎明。

羊皮卷之一:今天,我要開始新的生活

今天,我要開始新的生活。

今天,我爬出滿是失敗創傷的老繭。

今天,我從新來到這個世上,我出生在葡萄園中,園內的葡萄任人享用。

今天,我要從最高最密的藤上摘下智慧的果實,這葡萄藤是好幾代前的智者種下的。

今天,我要品嘗葡萄的美味,還要吞下每一位成功的種子,讓新生命在我心裡萌芽。

……

……

很快天亮了,他走出房間,來到馬路上。深秋的陽光依舊很烈,照在這個蒼白的面頰上,一陣頭暈眼花,使他站立不穩,這是他近一周見到的第一絲陽光。他慢慢地適應著,在沿路的方向走著。餓了就隨便吃點東西,渴了就買瓶水,不知走了多久。午後的陽光烘烤大地,四周熱浪滾滾。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不知不覺走到江城大學的門前,是啊,我能走到哪,這是他在這裡唯一熟悉的地方。走了這麼久,渾身早就睏乏無力,在校門遠處的一個樹蔭下坐了下來,望著進進出出的人群,是那麼陌生。短短三個月,一切竟變化的這麼徹底,心中漸漸升起一種莫名的憤怒。

「憤怒是對自己無能的無奈」,想起了這句話,他知道,這是悔恨,絕望的無能為力。也許還能回去,從新來過,也許…沒有也許,他不敢想,站了起來,離開這個愛恨交織的地方。

穿過大門口,他忍不住留戀扭頭看了一眼,就愣了。大門口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柳如雨,一身雪白的長裙隨風飄蕩,如chun天的的細雨,如河畔的垂柳,他沒敢看她的臉,匆匆轉過身匆忙離去。臉上的汗水滑入嘴角,干咸哭澀,他很像看看,卻不知為什麼不敢看,也許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去想…

很快,這一切都成了背影,他想回去的路上走去。剛平靜不久,小蟲就打來電話,問問最近怎麼樣,電話怎麼老關機。他沒心情閑聊,就應付幾句,掛了電話。望著水泥路面上的影子,看著地上的自己,彷彿那個才是真的自己,而走的永遠是自以為的自己,兩者唯一交集就是這雙腳,只有腳踏實地,一步一步,慢慢磨練,才能認識自己。只有了解自己才能明白該做什麼事,能做什麼。

可惜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先要找份工作,維持生活。

很快一個機會來臨了,在距離住房不遠的315國道的路口,有一家大型物流集散公司。在公司的門口橫七豎八寫過幾條招工信息,做什麼對他來說已經不太重要。他鼓起勇氣問了幾家都被拒絕,原因是他們找的是裝卸工,簡單來講就是裝貨卸貨,很是辛苦,看他年齡不大做不了。就在他滿懷失落就到最後一家,也不想問了,轉身就想走,店裡出來了一個中年男人叫住了他。你真的想干這個,說完還露出一絲不屑的笑臉。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中年男子答應讓他先干幾天試試,堅持不下去是沒有工資的。後來才知道這個中年男子就是這家貨運站的老闆,姓李,海城人。

面對嚴苛的條件,他並沒爭辯答應了下來。這裡專門負責江城到海城及其周邊地區的貨運代理,具體工作很簡單,就是把客戶的貨物裝到專門的物流專車上。上班時間是晚上四點到十二點,具體根據工作量的多少可以調整,貨多時間久點,貨少就可以早點下班。工作很ziyou,前提是做好自己該做的,工資起薪兩千五,吃住自理。

談好條件,看看時間才五點鐘,當天便留了下來,跟他一起做的還有兩個四十多歲的打工中年男子。不多久就開始忙碌了起來,送的貨里有門,鐵制模具,傢具,衣服…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整整裝了一個半掛貨車,忙了晚上十點,才算清閑下來,汗水像洗澡一樣沖刷著疲倦的身體…

等到晚上回到家,渾身都好似散架,匆匆洗完澡,便睡了。

這就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多虧他多年良好的身體條件,艱難地挺過適應期,慢慢的習慣了下來,還省下了鍛煉的時間。就這樣慢慢地穩定了,閑暇的時候就看看書,ri子過的倒也湊合。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也沒什麼別的辦法,只有慢慢的來。絕望,迷惘時常會帶來莫名憤怒會湧上心頭,他就把貨物當作發泄的工具,盡情地折騰,讓汗水澆滅怒火,殊不知折騰來去,受傷只有自己。

他在這裡上班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沒跟這裡的人說過以前的事,有時候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待著,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挺好。

由於足夠的拚命,老闆也是誇獎有加,工資也加了些。但他知道這裡不是長久之際,一直在尋找機會。

年前的一個電話給了自己一次新的機會。張遠給他打電話,他叔叔有一家生產建材的公司缺個生產助理的職位,讓曉曉過去試試。他覺得這是個難得機會,仔細的準備一番就去了。

老闆老張是一位面相和善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兩鬢已略顯斑白,笑起來一雙小眼睛眯成一天線,挺可愛。見面很融洽,談的也挺順利。曉曉堅持要從一名生產cāo作工作起,慢慢熟悉再做別的,張老闆也表示同意。

由於蕭條的市場經濟,公司業務訂單並不多,而且是雙休。他並沒辭掉物流的工作,兩邊在時間上進行了安排還來得及。就這樣生活進入了新的軌道,除了比之前多一份薪酬外,還多了份希望。當然,也多兩份疲憊。期間,由於過度勞累,身體出現多出的拉傷,還住過幾次醫院。

就這樣,一直堅持了兩年

由於沒敢跟家裡說退學的事,家裡一直給他及生活費,家裡條件還不錯,他不好不要,只是讓少寄些。平時也沒什麼大的開銷,加上自己的收入,卡里已有盡二十萬的存款。

繁重的工作讓他的身體負荷到達極限,越發感到力不從心。公司與逐步忙碌起來,他也憑著努力升到生產助理。他辭掉了物流的工作,決定好好休息段時間,開始新的規劃。

在空閑里考了駕照,沒多久買了輛紅sè的小轎車,用了十萬左右,這樣就能方便生活,告別以前的人力座駕。

從此告別了以前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看書,這一切來之不易,需要自己做的,就是一直不停繼續保持努力。

也許是運氣來了,不久銷售部的助理跳槽了,由於對生產工藝,產品的功能的熟悉理解。張老闆讓自己接替,算是兼職,給銷售部增加點年輕血脈。

好事還沒到頭,剛乾不到一個月,銷售經理由於心血管出了問題,暫時離職,由於一直來表現出良好適應能力,他莫名其妙被扶了正的,雖然只是暫時的,看來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叮叮鐺,叮叮鐺鈴兒響叮噹」,手機的鬧鈴響了,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天已經微微亮,雖然一整晚都沒怎麼睡,但是回想起走過的路,有一種劫後餘生,大難不倒的氣概,還是挺振奮jing神的,也沒感覺到怎麼的勞累。

他換身衣服去晨跑,迎著清晨的朝陽,告別不眠的的夜晚,開始今天的新生活。

別了,刻骨銘心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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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八零后的伊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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