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走不走，都打老虎

苓兒該走了？

其實苓兒早該走了。

昨晚給公子畫鎮心蓮圖樣的時候，姬茯苓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開坊了啊。

流葉坊不封了啊。

隨便進、隨便出、沒人管了啊。

自己幹嘛來的？

報仇啊。

回到長鋏界是為了報當年玉林谷姬家滅門之仇，來到流葉坊是為了殺仇天傷，因為受傷躲進同草堂，才結識了公子發生了一系列事情。

之前走不了是因為流葉坊封坊，可如今已開坊七八天了。

傷，也好了。

人，也能走了。

恩嘛。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也報不過來。

不過給李叔煉出築基丹，這份情勉強算是還了一部分。

至於公子。

這些天傳授了公子很多東西，也算勉強還了一部分。

姬茯苓忽然發現，自己已沒有再在同草堂待下去的理由了。

而且也必須要走了。

仇氏兄弟只殺了一個，還有一個仇天害隱藏在哪裡毫無線索，化名唐如海的仇天傷一死，仇天害勢必更加難找，自己天天待在同草堂里算咋回事。

這個仇必須要報，小嬸子是李叔的心魔，仇氏兄弟則是自己的心魔。

當年自己也服下凈心丹才順利築基，不過凈心丹只能保一時不能保一世，師尊說心魔不除虛丹境沒問題，虛化實進入金丹境之際必定走火入魔且無藥可救。

就是因為擔心仇氏兄弟壽終正寢才以築基圓滿修為冒險回到長鋏界，否則就如同當初李叔所說成為假丹大修士之後再回來了。

這些天以來跟公子同住一宅已待的習慣，終於意識到自己該走了的姬茯苓已暗下決定給李叔煉出築基丹之後就走。

遞出鎮心蓮圖樣，她朱唇輕啟，聲音微微顫抖的說出「苓兒該走了」，一時間無比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黑沉沉的外面好像深淵，卧室里透出的燭光卻是那般的溫馨。

這是身在玄真宗二十年也不曾有過的感覺，彷彿離開了這裡，就離開了一切快樂與美好，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看不到一點光亮，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心一下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一抽一抽的疼，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湧出眼眶無聲流淌到腮邊，倏然掉落在胸上化為烏有，心、似乎也一下子碎了。

……

陸羽獃獃地站著，一句「苓兒該走了」好像洪鐘大呂發出巨大聲響震蕩在腦海里，撞擊著整個心、整個人讓整個身體無所適從，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是啊，她終究是上界仙子，怎麼可能永遠留在同草堂里。』

他也終於意識到，姬仙子是回來報仇的，不是回來相親的。

流葉坊早已開坊，唐長老遇刺案也圓滿解決。

她確實該走了。

而且自己沒法阻攔。

那事關姬仙子的修仙大道。

在長鋏，能築基就彷彿是被上天眷顧，但在落英界築基只是剛剛起步，天賦絕倫的姬仙子怎麼可能止步於假丹境。

沒有阻攔的理由，總不能說：仙子不要報仇了，任由心魔存在吧。

可是。

不想讓她走。

就是不想讓她走！

彷彿她這一走，同草堂就失去所有色彩與光明，變成了一座冷冰冰的墳墓，留下的只有一顆孤寂的心。

「可、可、可是……」

流葉坊床下小機靈變得結結巴巴，終於找到一個借口，喉嚨乾澀地道：「你答應過我，會給我祭煉築基丹的。」

「苓兒記著呢。」姬茯苓不敢抬頭，「公子狀況苓兒已瞭然，到時自然會把築基丹送來。」

「是你送嗎？」

「不、不知道，苓兒要啟稟師尊。」

「唉……」

陸羽重重嘆氣，已不知說什麼好。

人家是上界仙子，人家師父可是大乘修士，怎麼可能看上我這一介下界普通修士。

界域差在此處依然巨大。

一陣夜風襲來，吹動鉛絲般的秀髮，吹動了月白修士袍，又無語的溜走了。

陸羽仰頭望天，姬茯苓低頭看地。

相對無言。

突然。

前堂里「嗷」地一身暴叫。

「我背下來了！……我背下來了！」

一個矯健身影衝進小院，季靈兒舉著玉簡高興的直蹦，「啊嗚」一聲跳到兩人中間，「姐姐，我不是笨蛋，我背下來了！」

說著狠狠剜了眼該死的公子，「不信，你考！」

嘭！

一聲悶響，陸羽狠狠抽了虎屁股一巴掌，

這一巴掌把李靈兒抽楞了，「幹嘛呀，背不下來、揍我，背下來了、還揍我？」大吼一聲，「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就是想揍你！」

陸羽臉色冷地彷彿結了冰，轉身進前堂，「嘭」地關上了門。

「姐……！」季靈兒委屈極了，「你看看他。」

「該打！」

姬茯苓纖腰一扭，轉身進卧室，「嘭」地關上了門。

留下季靈兒一個人獨自凌亂在夜風中。

「這、這……」

她左看一眼前堂，右看一眼卧室，好像明白了什麼，「喂喂喂，你們兩個吵架，拿我撒什麼氣啊，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誒呦」一聲揉著屁股，季靈兒噘著嘴進外暖閣。

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屁股挨巴掌似乎已經成了習慣。

……

轉過天來，一大早季靈兒就被誘人的香氣給喚醒了。

『又有好吃的啦！』

她撲棱跳下床，穿上坎肩、蹬上短褲，虎皮裙也不圍，光著腳跑進院里卻一下子愣住了。

就見偌大石桌上各種好吃的摞成小山，一樣一樣的卻都是用油紙包裹著，也有用盤子碗盛的，不過也都用油紙包好了，也不知是什麼菜品。

「這、這是幹什麼呀？」

季靈兒好奇地回頭問姐姐，卻發現姐姐低頭咬著嘴唇不說話。

「仙子，這是醬肘子、鹵排骨、熏雞熏鴨熏腸肚等等熟食，你拿好。」陸羽忙乎著把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油紙包裝進儲物戒指。

「這是紅燒排骨、清蒸魚、爆炒蹄筋、小炒蝦仁等等燒菜炒菜，你拿好。」又裝進另一個儲物戒指。

「這個裡是水果，都洗過了的。」

「這個裡是米飯，都用碗盛好了，筷子也在這裡。」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姬茯苓眼中滾落，嗚咽一聲道：「太多了。」

「別人做的你吃不出味道，所以就多做了一些。」陸羽低著頭，聲音輕飄飄的，把一個個儲物指環裝進一個小包，塞進姬仙子手裡。

剛剛過去的夜晚他什麼都沒做，只做菜了。

姬茯苓連連擦著眼淚卻抹不幹，哭著遞出一枚玉簡，「這是《黃品陣法十三術》詳解。」

又遞出一枚，「這是《五行陣法破解細要》，我自己寫的。」

又遞出一枚，「這是《築基丹道十二要術》，師尊寫的、我備註了。」

又遞出一面嵌寶珠的絳色陣旗，「我把地鎖縛靈陣和地火縛靈陣融合了，公子若是出坊尋葯務必小心，不可輕信他人，萬事留個心眼，打不過就跑萬，萬不可乘一時意氣，安全第一。」

陸羽也道：「你也一路多加小心，一時找不到仇天害也別著急上火，飯菜涼了就熱一熱，吃涼的對胃不好……」

一旁的季靈兒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