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師家家斗

60師家家斗

「王爺,大人。不好了!史縣令他……他在牢房裡自盡了!」

還未等宗無言再說其他,柳清澄猛的就扎進了雨里,一路小跑著出去。

李沁呆愣愣的瞧著那雨里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院落門外,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又看著宗無言舉著傘匆匆忙忙追了過去,嘴裡嚷嚷著:「大人,傘!傘!」

好像所有的事情只存在了一刻,待周圍只剩下雨聲撩人之時,李沁才終於反應過來。

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道:「史耀光……死了?」

當柳清澄帶著一身的雨水濕氣衝進牢房的時候,看到的是師青游目光空洞的呆坐在地上,將面無血色的史耀光緊緊抱在懷裡。

他腦子的那根緊繃的弦終於在這一剎那間斷裂了。他心裡總還存著一點點的希望,宗無言只是說自盡了,並沒有說已經……。

「你過來了啊。」師青游輕聲開口,聲音飄渺的讓人抓不到手。柳清澄感覺喉腔很澀,連帶著聲音也有些啞。「青游,你……」話至此,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節哀?這句話不該他來說。別難過?這話未免太假惺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史耀光對於師青游來說意味著什麼。當年,師青游遭人暗算被家族當做棄子,也未有半點失意,沒有半點怨恨。對於他的提議,師青游從來都只當做是個玩笑,即便他將一切展露在師青游面前,師青游依舊只是一笑而過。直到史耀光的出現,師青游才有了一絲動搖。

其實本來,他已經放棄了師青游。這個人雖然聰明,卻過了頭。變成了通透,將一切都視作過眼雲煙,毫不在乎。所以才會放任他人污衊,將自己變成家族的一顆棄子。師青游比任何人都清楚,嫡長孫意味著什麼,也同樣很清楚京城是個是非之地。所以,寧願做一顆棄子。即便是在他知道家族命運的時候,師青游依舊選擇與世無爭,隨遇而安。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放棄了師青游。因為,一個無欲無求,甚至可以說是無情無義的人。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將其說服,所幸的是,這個人也不會成為敵人。

那日,他拎著酒去為師青游送行,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我還是想造反,你要不要一起?」說實話,他真的很希望眼前的人可以說一句:「好!」。不過,那人只是奪了他的酒,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他在城門口,失聲大笑。這個人,他喜歡,打心眼裡喜歡,所以雖然知道沒可能卻還是想讓這個人站在自己身邊,哪怕只是站著也好。不過顯然,這是個奢望。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封信,讓這奢望變得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只因為一個人,史耀光。一開始,他很詫異。他實在搞不懂,這麼一個酸腐的窮秀才到底哪裡得了師青游的青眼。居然特意寫信,讓自己照顧一二。他一個煉藥的能照顧一個進京趕考的秀才什麼?幫他賄賂主考官?

很快,他就明白了「照顧」的意思。很顯然,想要「照顧」這位窮秀才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位姓師的少爺盯著這個和師青游有著不一般關係的史耀光。究竟這個關係有多不一般,大概是師青游居然不遺餘力的和這個人鬥氣來著。若是常人看在眼裡,不過是覺得這兩個人有過節。但是在他和另一個師少爺眼裡,遠遠不止那麼簡單。

鬥氣……師青游也會鬥氣嗎?不可能……只有一個解釋。師青游在乎這個人,還不是一般的在乎。雖然是個匪夷所思的邏輯,可是放在師青游身上完全說得通。所以,他第一次覺得,有一個奢望可以成為觸手可及的了。

之後,他幫了師青游的忙。隨即,他也說服了師青游將所謀之事納入考慮範圍之內。雖然只是考慮,但是他有把握。師青游最終會答應,因為一個一旦心有所系的時候,便會有所牽絆,而這個牽絆就是史耀光。師青游最終一定會因為這個人,走出那個無所訴求的世界。

然而,如今這個人……自盡了,這無疑不是將一把利刃捅進了師青游的心口之上。

所以,柳清澄才會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如此失態,直接冒著雨便趕了過來。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證實什麼,師青游會怎麼樣。史耀光是不是真的就這麼沒了。師青游之後的路會怎麼走。

他怕,怕師青游會將史耀光的死歸結到他自己身上。他怕,怕師青游從此真的放空一切了,連自己也徹底放棄,那便與廢人無恙。他不希望看到那樣的師青游……

「我沒事,你放心。」

師青游的聲音幽若懸絲,全無半點生機。柳清澄雙唇微張,最終還是頹然而立。

「麻煩你一件事,幫仲芝火葬。我要將他帶回京城。」

柳清澄一怔。「京城?你……」

「恩,京城。」師青游一字一詞,咬的極重。他緩緩將史耀光心口上的匕首拔出,那沾著鮮血的匕首泛著寒光,匕身上一個精巧的花刻彰顯著它與眾不同。

柳清澄赫然。「這是……」

師家的標記。這把匕首是師家的,而且還是某個人的隨身之物。這把匕首不該出現在這裡……,絕不該出現在這個牢房裡!

身後一個人影「撲通」一聲跪在冰冷的地磚之上。柳清澄的心也隨即涼了半截,他看了一眼雙眼微紅的師青游,心中淡淡一嘆。

「都和我出去吧!」

一聲令下,衙役們相互對了下眼,便跟著柳清澄走了。僅有那跪著的人,還依舊留在原地。

再出牢房的時候,李沁已經帶著人走了過來。見柳清澄和一班衙役都在外面站著,便停了腳步。

一群人默契的都不開口講話,一致望著那淅淅瀝瀝的雨砸著青石板,聽著那啪嗒啪嗒的聲音,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沁朝著大牢深處看了一眼,心中思緒萬千。隱約覺得這次的事,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家斗。師家的事,他曾問過宗無言和包水仙。

四年前,師家經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洗牌。說不大,是因為當家繼承人易主在京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說不小,是因為這件事雖平常卻也在京城引起了轟動。換繼承人不稀奇,可稀奇的事,換的是一個庶孫。而原先的繼承人,師青游也離了京城。雖然這裡面到底有些什麼名堂,只是關這嫡長孫出走就已經夠讓人咋舌了,更不用說這庶孫當家了。

現如今,這位被放逐的嫡長孫怕是要回京了。而京城的那位怕是容不下這位的,所以師青游和柳清澄才想了這麼一招。雖然得了個罪名,估摸著回京之後自有辦法脫罪。至於史耀光……

栽贓陷害,一是想讓人以為史耀光只是師青游回京的一個棋子。二是想將史耀光留在身邊,為的是更好的保護。師青游對史耀光的心思,若是有心的都看得出來。

可是,現在史耀光卻自盡了。

他李沁相信,師青游不會那麼蠢,會不清楚史耀光是個什麼性格。既然當初做了這個局,就不會沒有想過史耀光會以死明志。所以,這個牢房一定會是整個鄆城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史耀光真的想自盡,也絕沒有可能得逞。然而,聽人回報史耀光卻是用一把匕首插入心門幾乎是當場斃命,等到大夫趕到的時候早就沒了氣息。

匕首,哪裡的匕首?這恐怕就是柳清澄和一班衙役站在大牢門外的原因了,只是那個人為什麼要史耀光死?

「阿嚏!」

柳清澄突然打了個噴嚏,倒是把所有人的思緒都打斷了。他吸了吸鼻子,聳了聳肩。李沁見了,想這人大概是因為先前淋了雨有些傷寒了。

這一想起,剛才柳清澄一聽史耀光出事的消息,就煞白著一張臉衝進雨里往這邊跑。李沁這心裡就有些不舒服,莫名其妙的很不是滋味。

雖然李沁明白,這局柳清澄有份做,自然史耀光出事了,他會急。可是吧!李沁總覺得這讓柳清澄亂了方寸的原因不止如此。

「阿嚏!阿嚏!」柳清澄噴嚏連連,任誰也看出這位葯使大人是受了風寒了。

這身體可真是……夠虛的。不過是盛夏里淋了一場雨啊!

「王爺,看著天氣也不早了。不如您先和柳大人去用膳吧!這裡有我們就行了。」牢頭被一群衙役給推了出來,做了個出頭。

這兩天這鄆城可真真是倒了大霉,沒聽說哪家縣令和師爺雙雙入獄的。雖說是得了個罪該萬死的罪名,可是任誰都覺得這裡面有古怪。入獄就入獄吧!誰不知道鄆城的師爺不是個好惹的,只要進了京,這事情就能不了來之了,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一樣。可偏偏這個時候,縣太爺在牢里自盡了。

這真是叫所有的人的始料不及,朝廷一旦怪罪下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他們這些人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所幸的是,現在王爺和葯使都還在,即便真有什麼,還得靠這兩位。所以,這兩位必須得好吃好喝的巴著。

於是,用膳的時候。李沁和柳清澄就發現,這縣衙的主簿,捕頭一個個的都對著他們卑躬屈膝,大獻殷勤,就差獻媚了。

「王爺,這是五味坊的招牌菜,您嘗嘗。」楊主簿剛說完,成捕頭又麻利的給李沁填滿了酒。那邊柳清澄也基本上「飯來張口」,基本上是在被喂。

被人捧,被人服侍。李沁和柳清澄並不排斥,也不見怪。只是,這楊主簿和成捕頭兩個人一個是文弱書生,一個是個愣頭青。兩個人對於獻殷勤這種事,似乎沒啥天賦。不過這二人倒也懂得合作,一個專門負責倒酒,一個專門負責布菜。只是這兩個人為了不給另一個人添麻煩,總是繞著桌子跑著添酒布菜的實在是讓人看的頭暈。

「我說……,成捕頭,楊主簿。」

「在!在!王爺,喚我二人何事?」被點名的兩位,停下自己的腳步,直愣愣的看著王爺,等待其發話。

「你們下去歇著吧,本王和柳大人自己動手便好。」

「呃……大人。可是我們做錯了什麼?」楊主簿試探著問,他們二人之所以這麼大獻殷勤,自然是有事相求。現在讓他們下去歇著?那很有可能這輩子他們都得歇著了。

「自然沒有。」李沁扶額,他知道這兩人所求何事,但是他以為這件事,到此就算了。不能再陷的太深,不然指不定還要出什麼亂子。而且,師青游既然做了這事,肯定是有后招的。至於鄆城縣,他相信師青游自有部署,他們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那……王爺。您是不是覺得這菜不合胃口,我這就讓成捕頭給您換菜去。」楊主簿給成捕頭遞了個眼神,成捕頭馬上會意,立馬就要往外走。

「是是,小的,這就去。」

「別!」李沁忙出聲阻止,這折騰下去,可沒個盡頭了。這兩個人簡直是一點眼色也不會瞧啊!

「這個……這個……」被喊住的成捕頭,搓了搓手,呆立在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柳清澄瞧著,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和王爺一樣,一早就看出這兩人的心思,也大抵明白王爺的意思。所以就不做聲,只看著。這兩個人倒也有趣,死活就是看不出王爺不想搭理他倆,搞得王爺想拒絕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楊主簿,成捕頭。你們有什麼事直說便是。這時候也不早了,本官和王爺還要休息呢!」柳清澄說著作勢打了個哈欠,表示真的是累了,有事趕緊說,不然就走了。

李沁對著柳清澄翻了個白眼,他就不想摻和這事。可這個人偏偏就要去湊熱鬧,氣不過啊。只好自斟了一杯,賭氣似的喝完然後重重的擲了下桌子。

楊主簿被這麼一聲嚇得,心一哆嗦,嘴巴也就不利索了。

「這……我們……的確是有……」有事。

只可惜話還沒說完,便被另一個細長尖銳的聲音打斷了,而這話也再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為沒必要了。

「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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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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