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日記

李阿姨說，老神棍雖然說起話來雲山霧罩的，讓人琢磨不透，但他的確是有真見識的。如果說村子里有人能知道我手中金屬牌的來歷，那一定是他了。只不過老神棍多年以前就一個人搬到了村子的後山，他無親無故，當初唯一的弟子也不知去向，現在更是深居簡出。我雖然很急迫地想解開手中的謎團，但天色太晚了，在李阿姨的建議下，最終還是決定第二天去拜訪一下那位神秘的老先生。

這一夜我睡得還算好，雖然夜裡做了零零散散的夢，但出奇地沒有影響到我的睡眠。夢裡我見到了佩佩，還有那個怪人。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微亮的光從外婆卧室的窗戶外傳來。我拋去夢裡亂七八糟的一切，簡單洗漱了一番。

昨夜從大叔和李阿姨那回外婆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根本沒精力再去看那本小時候的日記。這會兒天亮了，正好可以先看一看，或許能找回一些童年的記憶。我翻開了自己的日記本，從第一頁開始看。

日記是從上學那天開始寫的：

「今天，我和佩佩一起到林家村小學上學。佩佩第一天離開外婆，非常難過，在學校里偷偷哭了。我安慰佩佩，下午放學就可以回家了。佩佩的座位就在我邊上，我一直陪著她，她才沒有那麼難過了。其實我也有點難過，但是我比佩佩大，佩佩一直把我當成榜樣。作為姐姐我一定要更堅強…」

我接著往後看，發現日記的記錄日期是無序的，有的中間就隔著一兩天，有的中間隔了一個月左右，看樣子並不是被人要求，而是我自己出於興趣看心情寫的。我翻得比較快，看了很久發現日記里大多記錄的是在學校和佩佩發生的愉快的事和家裡外婆或媽媽的相關的事情。直到快翻完的時候，一篇看似尋常的日記引起了我的注意。

結合前面的日記來看，寫這篇日記的時候我和佩佩已經三年級了，也就是我離開村子的那一年。

「今天下午放學的時候，班主任喊我去他辦公室。最近學校好像有什麼活動，班主任在內的好多老師都經常會找學生談話。同學們回來之後看起來都變了個人一樣，沉默地不說話。我有些害怕，但是也沒辦法。我想讓佩佩先回去，但是又擔心她一個人會迷路。我準備去辦公室的時候，小森老師突然叫我過去。小森老師說跟我們住的很近，從今天開始要送我們一起回家。我很開心，小森老師是學校里最年輕的老師，他對我們很好，就像一個大哥哥。我告訴小森老師班主任梁老師讓我去辦公室，小森老師說他已經跟班主任說過了，我以後都不用去。雖然不知道班主任找我到底要做什麼，但不用去的話我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小森老師把我和佩佩送到家之後對我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以後班主任放學叫我們，我們都不要過去。如果班主任來找我們，就告訴他小森老師要帶我們回家輔導。我和佩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但我們都很相信小森老師，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看完這篇日記，我的內心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再往後翻了幾篇，果然看到了預想中的內容。就在這篇日記寫下后一周不到的時候，我寫下了的另一篇日記，記錄了我和佩佩有一天在學校里沒看到小森老師，放學也沒等到。第二天我們才知道小森老師發生了意外。後面的事就和李阿姨告訴我的我們兩個小女孩去探望小森老師的情況一樣了。小森老師在決定送我和佩佩回家之後沒多久就遭遇了迫害，這很難讓我不把兩件事聯繫在一起。我立刻把那個想喊我去辦公區的班主任定義為了可疑人物。

小森老師發生意外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寫日記的頻率低了很多，差不多半個月左右才寫一兩篇。日記的內容又恢復到了以往平平無奇的日常。但偶爾還是會有日記提到學校里有老師在約談學生之類的事情，從日記的字裡行間中，我感覺到那個童年的我似乎在小森老師離開學校后情緒低落，變成了一個內向的小女孩。日記里也只在提到和佩佩還有其他孩子一起玩耍時才會顯得心情愉快。除了佩佩，很少有其他孩子在我日記里出現。於是，另一個日記里提到的孩子就很容易地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個叫阿木的男孩，日記里沒有提到任何有關他家世的信息，只是用如今長大的我的視角來看，這個叫阿木的男孩似乎喜歡佩佩，每天都在我和佩佩放學後來找我們玩。之所以是放學后，是因為這個孩子雖然比我們大兩歲，但從來沒上過學。我看日記時略顯沉重的心情，總會在看到他和佩佩玩耍打鬧的片段時忍不住會心一笑。雖然失去了那些記憶，可是再看日記，卻彷彿那些畫面浮現在了眼前。

時間在我沉浸在日記中的童年往事時慢慢流逝，不知不覺間，日記本快被我翻完了，日記也終於毫無預兆地迎來了結尾。最後一篇日記寫於是三年前那場校園火災發生前不久。在這篇日記之前倒數第二篇中，日記里只是記載了學校里的日常。

最後一篇日記：

昨天放學的時候，隔壁班的同一個村的男同學不知道和佩佩說了什麼，把佩佩約走了。我本來想跟佩佩一起，但是佩佩讓我先回去，順便和她的奶奶說一聲。今天早上我去佩佩家等佩佩上學，佩佩奶奶卻告訴我佩佩昨天沒有回家。我有種不安的感覺，佩佩奶奶安慰我說已經找了警察叔叔，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佩佩。我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先去學校了。我在學校找到了那個男同學，我問他佩佩去哪了。他說昨天就帶佩佩去了老師那，後面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了。雖然他一直說他不知道，但我感覺他很緊張，他一定撒謊了。我問他是哪個老師，他說就是我們的班主任梁老師。我立刻就想到小森老師曾經對我們說的話，讓我們放學不要跟梁老師去辦公區。我雖然很害怕，但還是決定去辦公區找梁老師問一下。結果辦公區的其他老師告訴我梁老師請假了，今天一天都沒來學校。放學回家到現在，我在路上碰到每一個人，都會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佩佩。可是沒人給我答案。佩佩，你到底去哪裡了？快點回來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