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復仇
我的最後一篇日記中提到，佩佩那天放學是被一個隔壁班的同村男孩喊住的。而那男孩是告訴我是班主任梁老師找佩佩。我把日記里這部分內容告訴陳老爺子，他點點頭說：「果然，和我們當時預料的一樣。只是我沒想到那個梁國斌是讓同村孩子去引人。咦，等等，那個同村男孩難道就是後來失蹤的那個無頭男童。」
我點點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應該就是的，您說過佩佩的奶奶雖然有做法禁咒的目的，但不會因為這個目的枉殺無辜。那如果這個人並不無辜呢。我想事情很有可能是這樣的——當時，我失憶前找到那個男童對質后又將此事告訴了佩佩奶奶。佩佩奶奶於是就找到了那個男童，那男孩矇騙年幼的我都有些困難，肯定在老奶奶的逼問下說出了實情。佩佩的奶奶悲憤交加，於是殺了那個孩子。」陳老爺子聽完我的話先是有些驚訝，隨後默默了點了點頭。他大概很不想承認佩佩奶奶是殺害男童的真兇，但從我告訴他那個房間里有一個頭骨時，他就已經心存懷疑了。
童年的回憶雖然被抹去了，但我這次回村第一天就曾見過佩佩奶奶，當然那只是幻象或者說是她的亡靈。因此我也對她有了些印象。我之前從沒想過那個看起來溫柔慈祥的老奶奶居然是一個為了給孫女報仇會毫不留情地殘殺小孩的人。但想到她同時也是林家村小學火難的始作俑者，也沒有那麼難以置信了。陳老爺子說他之所以明知佩佩奶奶和我外婆要去學校縱火害人，但卻只是淺淺嘗試勸阻了一下，是因為他覺得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的禽獸。我也有這種感覺，所以知道這些后，我對兩位老人沒有太多負面印象，反倒覺得她們敢愛敢恨，做事果敢。其實說起來我當初也是那個學校的學生，險些成為那些禽獸魔爪下的受害者，只是僥倖被小森老師救了下來。雖然我無法記起這段過往，但對它的真實性卻毫不懷疑。因此，即便是由於記憶的缺失而減淡了一點感同身受，在看到、想起小森老師如今那副令人心疼的模樣，也不得不對那群幕後黑手恨之入骨。好在雖然當初不知他們有多大的背景，連縣城裡的人都不敢調查，但終究惡有惡報，沒有讓他們逃脫懲罰。
我想到那些惡魔都已經下地獄了，心裡也感到痛快舒暢了不少。此時，陳老爺子卻似乎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我隨口問到老爺子在想什麼。陳老爺子說到：「按理說，當年的惡人都已經被慈音殺死，慈音和佩佩也應該就此安息，投入輪迴。可你卻到前不久還見到她們的亡靈，那就說明，她們心事未了，未入輪迴。」我雖然早就懷疑我見到的佩佩和她的奶奶都是亡魂，但總還是安慰自己可能是某種幻想。如今被陳老爺子一語道破。雖然說不上大吃一驚，但也不由得心裡一緊。我有些緊張地問：「那…她們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為什麼會找我？」陳老爺子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說到：「還記得你說在佩佩家卧室透過牆壁看到的那一幕嗎？」我幾乎不需刻意回憶，那副畫面就自動浮現在了我的腦海。我點點頭說：「記得，我在和空氣說話，喊著佩佩的名字。」陳老爺子忍不住笑了，說：「什麼和空氣說話，你那是在和佩佩的亡靈說話。佩佩死後不久，殘魂找到你，希望你幫她找到兇手。雖然她抹去了你的記憶，你卻憑藉日記中的記錄，幫佩佩奶奶找到了幕後黑手。」我打斷道：「為什麼她要抹掉我的記憶？」陳老爺子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覺得離開林家村這十幾年過得如何？」我有些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雖然和媽媽經常不在一起，但總得來說，過得還是挺好的。」陳老爺子又問道：「那你覺得如果當年的你，帶著在學校差點遇害，朋友又失蹤多半遇難，學校失火死掉那麼多人，帶著這種種記憶，能如現在這樣輕輕鬆鬆地過著么多年嗎？」
我突然陷入了沉默，心口好像壓了一塊石頭，有種想哭的感覺。即便如今我已經知道了當年許多的真相，但我這個曾身處事件中心的人卻因為斷開的記憶沒有什麼痛楚的感受。可是想到佩佩，這個我幾乎快沒有什麼感情的童年最好的朋友，想到她為我所做的。忍不住感到感動與悲傷。她是在以我們的約定，來賭我在失憶后能否繼續為她復仇。可是，當年害她的人不是都已經死於佩佩奶奶的復仇計劃中了嗎？
陳老爺子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考。「既然時隔這麼多年，佩佩還在冥冥之中指引你回到這裡。那她一定還有未了的遺願。到底是為什麼呢…是什麼讓她至今未能瞑目？」我對此也沒有頭緒，只是突然心中冒出一個疑問，我問陳老爺子：「當初佩佩奶奶的復仇為何會如此順利。那群學校里的敗類似乎是刻意聚在一起等著被她用一把大火燒死的。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吧。」老爺子笑了一下說到：「自然不會那麼巧。那群人之所以會聚在一起，是因為學校里發生的醜聞那陣子因為佩佩的失蹤和慈音的調查，傳出了消息。他們雖然背後有人，但也不免做賊心虛，這才聚在一起準備商量對策應對村裡的風聲。」「那麼在大火中喪生的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的惡人嗎？會不會誤殺無辜？」我接著提出疑問。陳老爺子搖搖頭說：「不會。這一點慈音在縱火前就確認過了。再說你想，這群敗類特意選在假期學校無人的時候開會，不就是害怕他們的醜聞被無關之人知悉內情嗎。」
我默默點了點頭，又想到了在學校廢墟看到的那個怪人。我拿起鎮魂銅符，有些懷疑地問陳老爺子：「這個古怪的東西真的有鎮壓亡魂的作用嗎？為什麼那個人會把它埋在學校廢墟？」陳老爺子無奈地笑著說：「你沒修過道自然看不出其中玄機。老頭子我年少遊歷四方之前，在宗族裡就已經是道法翹楚。可惜三大宗門沒落，如今連這曾經平平無奇的鎮魂銅符都成了一件稀奇物件。」他嘆了口氣，為我解答道：「這東西，雖然不算高深，但對怨鬼冤魂的確有鎮壓之用。」我聽到這裡忍不住嘀咕：「就那些禽獸，都是罪有應得，算什麼怨鬼冤魂。」陳老爺子聽到我的話也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