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第231章 離心
入夜時分，申鐵按捺不住，喬裝來到陳宅。
見周離和陳鈺正氣定神閑地下棋，他頓覺自己猜測的不錯，果然是他們與瑞王太妃和乞戎王商議好的。
他感嘆道：「瑞王能迎合朝廷，主動上交兵權讓百姓避免戰火，也算功德一件。」
周離曾在乞戎族三年，任瑞王太妃的教書先生。
乞戎族內亂時，又是他隻身出城，探尋到九王子的下落，將他帶入營州，說服瑞王助九王子登位。
他是不是一早就與乞戎王兄妹有什麼約定？
申鐵不敢細想，忙把商議的結果徐徐道出。
「余將軍不願出兵，說自己已經出了兩萬，該讓劉氏宗親手裡的兵馬出去歷練一番。劉氏宗親卻說，他們探知余將軍私會朝廷密使，定在暗中圖謀什麼，這個時候為了瑞王，宗親的兵不能動……」
幾番爭執之後，余將軍出兵兩萬，宗親出兵一萬，各選兩員副將，由乞戎王帶著回去平亂。
大軍後日出發！
陳鈺緩緩收回棋子，道：「明日回成州，今後申大人有事可直接與太妃商議。」
申鐵愕然，果然與瑞王太妃有約定……
……
乞戎王帶著三萬兵馬浩浩蕩蕩出了北城門。
到達莫干河之後，他讓一萬人護著糧食先行，自己帶著一萬人尋找被赤峰族擄走的兩萬人和糧食。他身邊還有兩員小將，是石峰將軍特意挑選的，用以節制這三萬兵卒……
同時，營州城內充斥著各種傳言。
聽說皇上把營州文官的事交給了申鐵，這幾日他的宅前可謂門庭若市。
余將軍家也沒閑著。
聽聞余將軍私會朝廷密使，武將們料定他手裡定然也有一份名冊，紛紛讓他拿出來一看。
劉氏宗親因派兵之事與余將軍起了嫌隙，既怕他反水，又拉不下臉來示好，有些性急的竟登門警告，勸他好自為之，不要站錯了隊。
余將軍惱怒之下閉門不出……
永寧郡王府里，鳳瑤公主派人在東城門外十里處打探，一旦看到長公主的車駕即刻來報，好前去迎接。
她得罪了劉氏宗親，營州只怕待不下去了，還是設法回京的好。
新帝登基，就算為了名聲，也不會為難她一個女子！
瑞王府里，眾臣也惴惴不安。
朝廷並未下旨收回異姓王的兵權，一切都還只是流言。乞戎王前前後後帶走五萬兵馬，赤峰族又情形不明，眼下不是與朝廷翻臉的時候。
余將軍隱隱覺得，乞戎王要兵是不是有什麼蹊蹺。
可他心中有氣，再加上自己手中只剩三萬人，也不敢提讓瑞王武力對抗朝廷的事……
申鐵帶頭道：「皇上已定下皇後人選，長公主次來定是為了敬德帝的靈柩。」
「還是要做好準備，萬一長公主忽然拿出聖旨，也好將她扣下。」劉氏宗親的武將開口道。
「對，先探明長公主是否帶了兵馬前來。」
「……」
瑞王府原就沒有幾個文臣，且都在申鐵那張名單上，自是不想陡生變故，便維護道：「聽聞蘇家正忙著修葺祖墳，此番應是為了私事而來。」
「大長公主不會在京中久留，定是急著皇上大婚，怕是騰不出工夫插手營州的事。」
「是這個理……」
劉氏宗親見文臣在申鐵的帶領下心這般齊，不禁又想起余將軍手裡的名單來。
至今他都沒有出示過這份名單。
當初，先瑞王最器重的莫過於孟離，申鐵和余將軍，他們三人關係親密。
孟離變成周離回到營州，把文事交給申鐵，又私下見了余將軍，定是把武事交給了他。他矢口否認，可見皇上一個劉家人也不會用。
余將軍的嘴太嚴實，想必已經與劉氏宗親離心，需設法把他手裡的兵要回來才行。
「長公主在營州長大，又是從瑞王府送入京城的。既然眼下朝廷對營州沒有別的心思，還需商議一下迎駕之事才是。」說話的是西大營的劉琦將軍，瑞王的堂叔。
眾人皆是一愣，忽然轉了口風，到底是什麼意思？
瑞王太妃也不知他是何意，問道：「劉將軍可有好的建議？」
「臣聽聞鳳瑤公主有意到東城門迎駕，不如把長公主迎入永寧郡王府中，再安排五千侍衛守護公主的安全。」
五千人……
永寧郡王府塞得下嗎？
瑞王太妃不動聲色道：「論理是該壯一壯長公主的威勢，與我們瑞王府臉上也有光，不知哪位將軍願意負責長公主在營州期間的安全？」
眾人一時不明白，劉琦是想軟禁公主還是有別的目的，紛紛向他看去。
劉琦像是思慮良久的樣子，望著劉承道：「當初送長公主入京的是永寧郡王，如今長公主回來，該讓承平郡王負責她的安全才稱得上對公主的重視。」
好歹劉承是劉家人，五千兵卒在他手裡也翻不起大浪。
瑞王太妃瞬間明白了劉琦的用意，佯裝為難道：「侍衛都調走了，瑞王府該怎麼辦？」
「太妃放心，無須動用瑞王府的侍衛。」劉琦轉臉望著余將軍：「余將軍練兵有方，他手下之人個個驍勇，不如……」
話還未說完，余將軍的臉色便冷了下來：「原來劉將軍是惦記我手裡的這點兵。」
「此言差矣，怎麼能說是你手裡的兵呢？」劉琦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營州的兵都是瑞王的，不是將軍的私兵。你我為臣者當替主分憂，何分彼此！」
那些劉氏將軍聞言，紛紛贊同。
「既如此，這五千人從西營撥出來也是一樣的。」
西營的兩萬兵馬是劉琦的。
此時，劉氏宗親已全然明白劉琦的意圖，豈會向著余將軍說話。便七嘴八舌道：「西營的兵老的老小得小，不成樣子。」
「先瑞王最器重余將軍，凡有用兵之處，皆以余將軍為先，余將軍就不要再推辭了。」
「……」
眼看吵吵嚷嚷，瑞王太妃忙道：「我一女流之輩不懂這些，就由劉將軍隨承平郡王去余將軍處挑選些能入眼的兵卒。」
能入眼的兵卒……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想起鳳瑤公主養面首之事。
大家齊齊向承平郡王看去，他是營州公認的美男子，去年還一度傳出長公主想要嫁給他做世子妃的流言。
難不成劉將軍讓承平郡王負責長公主的安全，是想讓他趁機從長公主口中探聽朝廷對營州的態度？
瑞王太妃略顯尷尬地望了一眼劉承，她的意思是挑些精兵，就不必再還回去了。
散會後，劉氏宗親便追著承平郡王去了東苑。
申鐵與幾個文臣言笑晏晏，商量著晚上去哪家酒樓飲宴。
眾人散盡，唯獨余將軍形單影隻。
他不由想起周離的話來，可如今再惺惺作態交權恐怕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