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第235章 長樂候
劉承沒再跟回蘇宅，所有的侍衛都被安排在外院守護。
芷蘭苑裡，陳鈺望著不停忙碌的巧蘭道：「祖母過世一年有餘，蘭姐姐和蘇銘的婚事也該辦了。我在營州多留幾日，待你們成婚之後再回京。」
巧蘭羞紅了臉，卻沒有拒絕。
蘇銘已二十有六，她比他還年長一歲，早已成了老姑娘……
「之前脫離宗族是無奈之舉，如今蘇檀任族長，又有我在，你們不會再受欺負。都是蘇家人，親近些日後也好有個幫襯。」
陳鈺打算把蘇銘託付給蘇檀，盼著將來巧蘭生下一兒半女，能隨蘇檀讀書走上正途。
巧蘭對北城蘇家沒有一絲好感，遂道：「檀公子是不差，可下一輩人心性如何難以預料。橫在北城和南城之間的事太多，終究是離了心，既已分開便無須再往一處湊。」
她和蘇銘在京城期間，守著一間鋪子日子過得倒也自在。他們皆非有雄心壯志的人，犯不著再去與北城的族人結交。
她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根本鬥不過那些讀書人。
陳鈺嘆道：「既如此，姐姐就和李管家商議一下，另外再尋個風水寶地，把祖父的墳遷出來，今後就作為南城蘇家的祖墳。」
這個家終究是蘇銘和巧蘭的，今後如何該由他們自己決定。
巧蘭欣然應下，笑道：「今晚我陪你睡，我們還像從前那樣。」
話音剛落，內室門口便驟然閃出一個男子。
巧蘭驚得直往陳鈺身後躲。
待看清那人是周離，便訕笑著道：「我回沁芳院歇著。」
搖曳的燭光中，周離緩步走來，他好奇地環顧著屋內的陳設。
銅鏡光亮如新，卸去的釵環靜靜地躺在妝台上。一側的高几上擱著瓷瓶，瓷瓶里的紅梅開得正艷，幽香襲人。
床帳上掛著綉工精緻的香囊，其上還別著一枝綴著流蘇的乾枯蓮蓬。
這就是陳鈺的閨房，她六歲之後的家。
靜逸而又溫馨！
陳鈺見他一直望著帳子上的香囊看，走上前道：「幾年前繡的，你若喜歡，回頭我綉一個給你。」
她這雙手，已經很久不拿針線了。
「這個就很好。」周離取下那隻香囊，系在自己腰間。
這是她的過去，他不曾參與的過去……
周離執起陳鈺的雙手，低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輕柔：「回到京城，我們的婚房也按這個布置。」
漂泊太久，他不知道家的感覺，至少她有一段尚稱得上完整的少女時光。
他希望能為她留住在蘇家的點點滴滴。
面前的人越靠越近，陳鈺屏著氣息，生怕鼻息觸到他臉上，可周離粗重的氣息卻毫無顧忌地向她撲來。陳鈺只覺心跳加速，望著近在咫尺的薄唇，鬼使神差地湊了上去……
周離眸光收緊，身子猛然一僵。
陳鈺瞬間意識到，他並無逾矩之意。
她忙移開臉，若無其事道：「我……」
剛一開口，便被周離拉入懷中。
「公主，有密報。」窗外響起許巍的聲音。
陳鈺忙將周離推開，快速走到書案旁，端起冷茶一飲而盡。待心緒平復，才道：「我已睡下，不便見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乞戎王傳信過來，他只能帶著營州兵馬再拖延十日，請公主儘快解決營州的事。」
乞戎王為糧食而來，還有之後互市的事要商議，不能真回乞戎族。
帶著營州兵馬在山中晃悠這幾日，也難為他了。
陳鈺思忖片刻，道：「你告訴他，八日後便可帶兵返回。」
許巍離開之後，陳鈺眉間也攏上一層愁雲。
她虧欠南城蘇家太多，原本打算為蘇老夫人做幾日水陸道場，之後再好好操辦蘇銘和巧蘭的婚事。
八日，時間太緊促。
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我必須在五日內帶靈柩離開營州！」
走得如此匆忙，拿太上皇病重為借口也能解釋得通，只怕向劉氏宗親要兵時又會起一場風波。
周離知道她與蘇老夫人感情深厚，道：「可先以尋找風水寶地為由，把蘇老夫人的棺木安放在凌雲寺，待從成州折回之後再操辦合葬事宜。」
「也只能這樣了。」
廊下又響起腳步聲，聲音忽近忽遠，似徘徊不定。
片刻之後，有人輕叩窗欞：「鈺兒妹妹，我能進去嗎？」
上次蘇銘這麼喊她，好像還是求她救命的時候。
「進來吧。」陳鈺唇角微撇，伸手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略顯尷尬地望著周離。
蘇銘弓著腰，揣著手，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室。
他虛虛地望了一眼周離，怯怯道：「不會耽誤你們太久。」
「有事就說。」陳鈺在軟榻上坐下。
蘇銘湊上前，嬉皮笑臉道：「好妹妹，李管家讓我來問問，我和巧蘭的婚事你打算定到哪一日？」
他的婚事該他自己做主，可李管家非要等這臭丫頭示下。
陳鈺略一遲疑道：「皇上打算為你封侯，等聖旨到了再成婚不遲。」
蘇老夫人對她有恩，又把辛苦經營多年的產業悉數交給她，封蘇銘一個閑散侯爺綽綽有餘。
「侯……我成侯啦？」
蘇銘搓著手，來回打著轉，他不用讀書，也能躋身王侯之列，天上真是掉了大餡餅！
周離拱手道：「恭喜長樂侯。」
連封號都有了？
蘇銘胡亂回了禮，瞧著屋內的兩人，忙道：「好妹夫，你們接著聊，我就不打擾了。」
「候，長樂候……」
蘇銘嘴裡念叨著，漸漸走遠。
陳鈺道：「我還沒顧上跟哥哥提呢。」
「皇上知道蘇銘不善營生，早有意賜他封號保他一生富貴，免得再受人欺凌。聖旨應該已經快到成州，到時你先壓下。」周離走上前，輕撫著陳鈺的肩頭，目光溫柔：「明日還要去亂葬崗，你早些歇著。」
陳鈺忽然想到了什麼，叮囑道：「過幾日你就要以周將軍的身份現身營州，需提前打聽好哪些人會對你不利，早做防備。」
「瑞王太妃，申鐵和石將軍那裡也要你來回奔波……」
「還有劉美清之父，不知會不會暗中對付你……」
對於營州眾臣而言，周離是令人咬牙切齒的姦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