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了結恩怨
若是沒有盡最大的努力,就此錯過了,也許會後悔一生!
他這也算是試過了吧!明明知道不可能,卻偏偏還要試一下才甘心。
江無痕嘴邊噙出了一絲苦笑,收回了手臂,瞄了眼那臉色倍顯僵硬,連說話都帶著一絲顫音的歐陽雪晴。勾起了唇角,笑道:「嚇著你了是不是?你安心啦,江大哥對你便像是對自己的妹妹一般。剛剛那樣,只是想讓你知道,被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對待,那是怎樣的一種心境。」
看到歐陽雪晴瞬間變輕鬆的臉,江無痕臉上保持著笑容,心裡卻是刀絞的一般疼痛。
「別說,江大哥,你還真的是把我嚇死了。」歐陽雪晴拍了拍胸口,接著訕訕的道:「對不起,雪晴,雪晴回去勸勸四公主,以後不會,不會再——」
「好了,江大哥又不會真的怪你。」江無痕笑著道:「走吧,你跟在我身後,我們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無痕走了兩步,回頭沖著歐陽雪晴做了個輕聲的暗示,兩人躡著步子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距離,各自躲在了一棵大樹後面,向前面看去。
前面,站著一個男子和女子,背朝著他們,看不清面目。
男女都穿著雪白的衣衫,在他們的旁邊,有一顆大樹是傾倒的,高高粗粗的樹架在了另一顆樹身之上。想來剛才的那個巨響聲,便是這顆樹的歪倒引起的。
這麼粗壯的一棵樹怎麼會突然說倒便倒呢?
正猜測著被人一劈而倒的可能性,前面的那個男子咳了咳,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歐陽雪晴差點沒忍住驚出聲來。
那個白衣男子居然是花冷語,那那個女人是誰?女人聽到花冷語的咳嗽聲,側轉了腦袋,能依稀看出那女人有三十多歲的樣子,應該是個大美人兒。只是那個眼高於頂的花冷語若是想找女人肯定不會找這種歲數的,那這女人是誰?
「母親,你別再生氣了。」花冷語聲音儘管還是冰冰涼,語氣中卻帶了絲關切。
「我能不氣嗎?我養了他十多年,居然抵不上那女人的幾句話,冷語,你說,你說我怎麼能不生氣?」女人聲音里滿是焦躁。
原來是花冷語的母親,那看上去還真是顯得挺年輕的,無論是氣質,還是美貌,和阮貴妃都有得一拼了。
「母親,孩兒想,大哥應該是被那個女人蒙蔽了。」花冷語靜靜的道。
「蒙蔽?這事實的真相早就擺在他的面前,十年前,他親眼看到那女人殺了他的父王,又被那女人狠心的拋棄不顧,就這樣——居然還會被蒙蔽?」女人氣極了。
他們,他們是在說阮貴妃?還有小黑哥哥?
從他們的話語中終於是聽出了些端倪,歐陽雪晴的心開始快速的跳動起來。
「母親,您來也並不能改變什麼呀?」花冷語的聲音透出了絲無奈。
「我或許不能改變他的想法,但是,找那個女人尋仇,倒還是可以的。只是,我不甘心呀,這尋仇居然是晚尋了十多年。」女人極為的懊惱。
「母親你要去找她?」
「嗯,今天入夜便去。」
「您打算——」
「自然是把十多年前就該了結的恩怨給了結了!」
「可是,大哥那裡——」花冷語似乎是想要阻止。
「任他是氣是惱,他總不能為了那個女人來找我尋仇吧?哼,我倒要看看,那女人到底有什麼妖術?讓一個一個的男人都對她死心塌地的。」女人說著,一甩長袖,一個縱躍,已到了數米之外,接著回頭道:「娘親等明日再去梅花山莊,聽說你現在在一家藥鋪里當夥計?真不知道你再鬼折騰個什麼勁!等娘親忙完,你趕緊跟我回梅花宮。」
「母親,冷語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平平淡淡的語調,卻有一種非做不可的氣勢。
女人正要離開,聞言步子一頓,靜止在了原地,就那麼看著花冷語,半晌柔下聲音,嘆了口氣道:「冷語,你別傻了,就算你不在乎,他也不可能願意的。畢竟你們都是男人!乖,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次跟娘親回去,娘親給你尋個喜歡的姑娘——」
「就算是要尋個喜歡的姑娘,孩兒也要自己尋的,只是——」
「你放心,只要是我兒你喜歡上的女子。娘親就是用搶的,也會將她給搶進我們梅花宮中去。」女人聲音中有絲喜意,見花冷語微微點頭,眉眼間更是現出了笑意。緊間著,白色的身影如一道長虹般,消失在了林邊。
花冷語又站在林邊靜默了片刻,也跟著緩步離去。
待他走了好一會,歐陽雪晴仍是趴在樹后動也沒有動,直到江無痕喚她,她才回了神。她相信,她此刻的面部表情一定是非常的難看,因為她從江無痕的眸子里看到了緊張的情緒,多麼難得的事情!
她沒有想到,這花冷語,一個長得有模有樣的大帥哥,居然會喜歡男人!而且,憑她那特別準的女性直覺,她覺得他嘴裡所說的那個男人,鐵定是小黑哥哥無疑。
他不走,想對小黑哥哥做什麼?
「雪晴妹子,你沒事吧?」見那剛剛回過神的歐陽雪晴又陷入了沉思,江無痕有些擔心的出聲問道。
「我,我沒事,噢,不對,我有點事——」歐陽雪晴有些語無倫次,甩了下腦袋,接著道:「江大哥,你回簪坊,和四公主說一聲,讓她不用等我,自己回歐陽府。我有點事,得晚些才能回去。江大哥,我,我先走了!」
話沒說完,已經是邁足奔了起來。
那個女人要去找阮貴妃尋仇,那阮貴妃豈不是有生命危險?不行,她動作得快一點。
跑了數步,她突然想起,從這清水街,到長安山那是相當遙遠的一段距離。只得和江無痕一起回了街中,租了輛馬車,向著長安街奔去。
馬車的速度明明已經很快,她還是不停的催促著,那趕車的夥計都有些厭煩了。後來往往不等她開口說話,便很直接的回她道:「姑娘,甭催了,再催這馬就該吐白沫了!」
這話原本歐陽雪晴是不信的,可到了長安山下,看到那馬萎靡不振,真的有吐白沫之嫌的時候,她徹底的無語了。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古代傳說中的訛詐事件,從袖中掏出了兩錠銀子,甩給了他,便上了山道:「算賠償你這馬的。」
那趕馬車的夥計,愣愣的接過了銀子,好半晌才把準備了一大堆要說的話隨著唾沫咽了回去,全化為一句:「這姑娘,真是好人呀。」
歐陽雪晴這些日子經常進宮,守門的幾人都知她是去祥寧宮。雖然天色已黑透,在她掀簾露臉之後,還是連盤查也沒有,便直接的放了行。
這從長安山到皇宮也是好長一段的路程,看此時的天色,差不多已是亥時。兩人便直接趨了馬車趕向了思楚宮。
思楚宮,漆黑一片,很安靜。
直到兩人走進了思楚宮,快行到阮貴妃的住處時,才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那黑二,灰三兩人相繼現了身。
「歐陽姑娘?」是灰三頗為驚訝的聲音。
「灰三嬤嬤,我找阮妃娘娘,有急事。」歐陽雪晴說著,並沒有停下腳步。
「歐陽姑娘,娘娘已然安睡。您若是有事,不防明日再來。」是黑二,攔在了她的身前。
歐陽雪晴皺了皺眉,輕掃了她一眼,將眸子轉向了灰三:「灰三嬤嬤,我當真是有急事,只怕現在都已經遲了!」
灰三這才騰空看向了她身側的男子,男子的面容雖然是遮掩上的,但是氣質卻是一般人所沒有的高貴脫塵。以她的眼力,自是能一下子便認出了這個男子是那日阮貴妃相助逃出宮的男子,也就是先前刺殺過阮妃娘娘的人。娘娘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伴在娘娘身邊多年,也能猜出一些娘娘的心思。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小主子,或者是小主子身邊的人。
當下一沉吟,便對著黑二道:「黑二,你在這裡守著,我帶歐陽姑娘過去。」
「灰三,我——」
「不要多說了,你就在這裡守著吧。娘娘若是已經睡了,那我片刻便回。」灰三的語氣透出了些不悅,黑二垂下了頭,不再多言。
遠遠的,阮貴妃所住的屋子裡似乎有點點的燭光。灰三這下有些相信歐陽雪晴的話了,不由的加快的腳步,明明她親自伺候著娘娘安睡的,怎麼又會燃起燭火來?
三人趕到那二層小築之外時,便見到守在門邊的兩個宮女不知怎的,各躺一邊,似乎是睡得相甜。
灰三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臉頰,這兩人是一點的反應也沒有。灰三大叫一聲不好,直接便沖向了屋子。
可以聽到屋子裡有一個女人的笑聲,很是瘋狂,歐陽雪晴能聽出是日間見到的那個女人,那個梅花宮的宮主。
「阮欣顏,你說的這些話墨楚那傻孩子信,我可不信。十年前你親手害死了師兄,拋棄了自己的孩子,便是為了今日這榮華富貴,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師兄一輩子就只愛你一個女人,當真是瞎了眼睛。」女子的聲音怒火朝天。
灰三正要衝入,被歐陽雪晴一把拉住。
她知道,小黑哥哥那日即使是信了阮貴妃,心裡的疙瘩卻還是沒有解開。不如,就先在外面聽一聽當年之事,等到緊急之時,再沖入也不遲。
「是我親手殺了王爺,可是我並沒有拋棄楚兒,哪有一個做母親的人會拋棄自己的孩子,何況,我是那麼的愛王爺,我怎麼可能拋棄楚兒?」阮貴妃的聲音不像平日那般的淡定,帶了些微的激動。
梅花宮宮主再次瘋狂的笑起:「你愛王爺?哈哈,你居然說你愛師兄?愛到了幫著旁人一劍殺了他的地步?愛到了為了榮華富貴便背叛他的地步?」
「我沒有,我沒有——我那時中了毒,迷了心智,根本不知道站在我身邊的人是誰!我——」
「阮欣顏,你不要找這麼多的借口出來,今天,你必須得死!」梅花宮宮主直接便打斷了她的話:「阮欣顏,你受死吧!」
「梅姨,不要。」墨楚衝進了屋中,擋在了阮貴妃的身前,梅花宮宮主揮出的一掌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止住:「楚兒,你怎麼會在宮中?」
接著便是面色一冷:「楚兒,你這十年來日夜不斷的練武,是為了什麼你難道忘記了?」
「父仇,楚兒一日都不敢忘記。」
「那你為何要攔著梅姨?」
「梅姨,當年的事,楚兒已經知道。父王被殺的仇,只能算到墨青的身上。」
「墨青,肯定是要殺,這女人,也得死!」
說話間,一掌飛一般的擊出,卻被墨楚再一次的攔住。梅花宮宮主梅若雨不由的惱了:「楚兒,你當真要護這女人?」
墨楚低眉不語,沒有吱聲。
「若是當真要護她,那就當你從來沒去過梅花宮,從來沒有見過梅姨。梅花宮自明日起,便只有一位少宮主。」
墨楚眉頭微蹙,目光中的清冷不再,聲音卻很是堅定:「梅姨,你永遠是楚兒的梅姨,楚兒這輩子都會敬你為生母一般。」
梅若雨緊皺的細眉微松,臉上的怒氣稍減,眼中微光閃動:「楚兒,你自是知道的,梅姨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對待。今天,你這樣做,梅姨真的是很傷心。如果你還認梅姨的話,那便讓開——」
阮貴妃的聲音歸於了平靜:「別再難為楚兒了!你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我若不死,必去梅花宮尋你,到時,這條爛命便任你處置。」
梅若雨目光轉向了她,和她對視了好一陣子,她知道,墨楚這孩子認死理兒,今日有他在,想殺阮欣顏是絕不可能的。
「希望你說話算話,一人月後,我在梅花宮等著你。」梅若雨一咬紅唇,又看了別開了眼睛的墨楚一眼,飛身離去,速度之快,讓自認輕鬆上乘的灰三也瞪目結舌。
這邊化危為安,暫且不提,簪坊那邊,四公主卻是一直等到了天透黑,沒等到人,這才決定離開。
天這麼黑了,江無痕雖說對四公主不喜,巴不得遠遠的躲著。只是這麼晚了,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子回去。若不去送,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他怕是也沒有什麼顏面去面對雪晴了。
沒有等到歐陽雪晴,四公主嘴裡正嘟囔著,表示著她的不滿。聽到江無痕說要送她回去時,所有的不滿都化成了喜悅。早知道還不如天天用這招,兩個人獨處的時間長了,江大哥遲早有一天會喜歡上她的。
黑色的夜幕,皎潔的一輪彎月,灑出了銀色的光茫。
四公主掀著馬車帘子,透過那簾車間的縫隙痴望著在趕著馬車的江無痕。月光的銀色照在了他的臉上,給他那硬朗的五官添了一絲柔和。此時的他,似乎是有什麼心事,眉頭微微的皺著,讓她有點心疼。好想,好想伸出手去撫眉他眉間的皺痕。
仍記得兩年前的那日,她趕了個民間的廟會,那廟會好熱鬧,人非常非常的多。也就是因為這個,她遇了賊,別在腰側的錢囊被人給偷了。正巧被他看見,當他冰冰冷冷的將錢囊遞還給她的時候,她便被他吸引了。
其實說實話,他並不是很俊朗,那面貌遠不及六弟,和她見面的某些其它的男子,也不是個才華橫溢之人。可是,他的身上有一種凜冽的氣質,將他隔在了人群之外,也讓她升出了好奇之心。
當第一眼看到了他的住所的時候,她才知道,她是在心疼,她的好奇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轉變了。也許是從第一眼開始便喜歡上了,因為打那以後,她總是會不知不覺的想著他,念著他,想見到他。
可是,他卻一直是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似乎除了對他的母親,他對誰都是如此。直到前幾天,她發現,他看雪晴的目光不同,那雙黑色的眸子會發出璀璨的光彩。
一道寒茫劃過邊際,閃入了四公主的視線之中。以馬車現在的速度,那寒茫所射向的人,正是江大哥無疑。只是江大哥似乎是想事情想的出神,根本沒有發覺。
「江大哥,小心!」四公主站起了身,毫不猶豫的向著江無痕撲了過去。
江無痕頓時回了神,便覺得一股子濃烈的殺氣,而本來穩穩坐在車上的四公主,居然是撲到了他的身上,他怕出手傷了她,只能任她撲來。帶著她一個旋身,一起倒在了地上。
他眸子警惕的掃向四周,一下子便掃到了一棵大樹之上站著兩個黑衣人。
「五哥,就是那個臭小子,女的不是的,那個女的是個胖娘門。」
「好,下去會會他。」
兩道黑影自樹上飛下,江無痕收回目光,想推開四公主之時,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慌忙的起了身,一眼便看到了那支插在她背後的飛鏢。在看到那飛鏢四周帶著黑色的血液時,他急急的出手封了她傷口四周的穴位,阻止那毒蔓延。
「你這小子命倒是大,中了我鬼火宮的毒居然也沒有死!」
「你們鬼火宮的人?」
「怎麼,你小子也知道鬼火宮?」
江無痕沒有說話,自腰間一抽,居然是抽出了一支軟劍。那劍身不周於一般的劍,隱隱的泛出了墨綠之色,在月光下,那顏色像是會流淌似的,格外的引人注目。
看到這把軟劍,那兩個黑衣人面色劇變,同時向後退卻了數步:「是他,居然是他,五哥,我們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