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7章 007：長安（3）

連翹聽著顧湛恆的話將目光落在蔣音身上，她微微低著頭掩飾著唇邊的笑。

「殿下，你不要這樣說姐姐，興許她因為懷孕心情不佳。」連翹看了一眼顧湛恆眉眼間仍是笑意，「妾身之前聽聞說懷孕也會影響心情。」

「連翹，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關照。」蔣音看著連翹想也不想地開口，「你在我的眼中永遠都只是一條狗。」

連翹聽著蔣音的話，心中冷哼，面上情緒不顯，只將目光落在顧湛恆身上，低著頭小聲開口，「是妾身逾矩了。」

「蔣音，如果阿翹是一條狗，那你就是豬狗不如。」顧湛恆冷哼，「別忘記，你如今只是庶妃，還是說你連庶妃都不想要，只想當一個通房。」

顧湛恆也不給蔣音開口地機會，而是繼續道，「當初是你主動設計，『自奔為妾』的說法你應該聽過。」

「你不過是仗著我的寵愛，為虎作倀罷了，蔣音離開我，你什麼都不是！」顧湛恆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里也透著濃濃的不屑。

「縱然你是相府女兒又如何？你又不得蔣相的寵愛，說到底不過就是個白眼狼養出來的女兒罷了。」顧湛恆一下拂開蔣音伸過來的手。

「別碰我，我嫌噁心。」

「殿下，別生氣。姐姐肚子里好歹還有你的孩子。」連翹看著顧湛恆臉上的表情適時地開口。

「畢竟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是你的骨肉。」連翹說著就握住顧湛恆的手，「若是姐姐不喜歡我，我以後就少出現在姐姐的面前。」

連翹的臉上的笑容有些刺痛蔣音的眼神，可是她仍是站在那裡沒有任何行動。

她母親為了她的哥哥打她，她的父親不喜歡她，她在相府完全沒有地位，如今來到三皇子府邸也一樣是不受歡迎。

就好像天地之大竟然完全沒有她的可去之處。

蔣音站在那裡看了一眼顧湛恆，正欲開口就聽見顧湛恆的聲音傳來。

「滾回去，不要站在這裡礙眼。」顧湛恆說著就帶著連翹轉身離開。

蔣音看著他們轉身離開的身影，又將目光落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嘆口氣后帶著木丹回院子。

一路上蔣音都垂著頭一言不發，她只是目光柔和的看著隆起的小腹。

這些日子在相府里，朱氏把她照顧得很好，她之前一度想過一定要在相府生孩子，可如今看來，大概她也沒有蔣旭重要。

蔣音思及此，又將目光落在木丹身上，「木丹，從今以後大概就是我們二人相依為命了。」她說著還露出一個苦笑。

「主子說的哪裡話，今日夫人不過是在氣頭上，說不定明日就來接你回去了。」木丹看著蔣音低聲道。

「你和公子從小就被夫人照顧得很好，今日公子遭遇那樣的事，她肯定很心疼。」木丹說著就拍了拍蔣音的肩膀。

「夫人也是非常在意主子的。」木丹說著就開始收拾房間。

所幸房間和連翹說的一樣，基本上每天都有人來打掃就連被褥上都有陽光的味道。

「主子，既然你不得殿下的歡心，那你為何不和側妃成為朋友呢？」木丹說著就瞥了一眼蔣音。

「如果你和側妃成為朋友，說不定殿下還能夠記得你好，就算記不住你的好，可今日也是實打實為你考慮。」

蔣音瞥了一眼木丹，堵在心中的那些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她難道不明白木丹的用意嗎？

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想到連翹借著她的勢力成為側妃，她就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明明之前還是她的丫鬟，可是如今一眨眼卻成為三皇子府宅的側妃。

這讓她怎麼能甘心呢？如何甘心？

沒有得到蔣音的回答，木丹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模樣，「主子……」

「我知道了。」蔣音看著木丹點點頭，「木丹，我今日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她回到三皇子府邸沒有想過能夠得到像相府那樣的優待，畢竟那裡至少還有她的母親。

也許在朱氏的眼中，兒子到底還是比女兒重要，畢竟兒子以後能夠繼承家產，而她什麼都沒有。

思及此，蔣音抱著枕頭含著眼淚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蔣音這邊的事，連翹自是不知，她把顧湛恆哄好之後就吩咐身邊的落翹去從中饋中支取一些好東西遞給蔣音。

「姐姐現在正在懷孕，送點好東西給她補補，但是也不能太過。」連翹看著落翹吩咐著。

「到時候專門在姐姐的院子里給他留一個小廚房，省得到時候她餓了，吃穿用度盡量讓著姐姐。」連翹眉眼間帶著笑意。

「主子為何如此對待蔣庶妃？明明之前蔣庶妃還那樣對待你。」落翹看著連翹不明所以地詢問道，「這些明明都應該是蔣庶妃……」

「她現在懷有身孕，不宜大動干戈。」連翹將目光落在落翹身上低聲道，「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至於這個孩子到時候能不能生出來還很難說。

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幫助蔣音在顧湛恆面前多刷一點存在感。

顧湛恆這種人，誰都不喜歡，誰都不愛，他只是喜歡大權在握的優渥感。

蔣晞如今不在長安，她又無法得知瀘水關那邊的事，只能在蔣晞回來之前也安撫好蔣音的情緒。

慕容廷很在意蔣晞，蔣晞也把慕容廷當成很好的朋友，透過慕容廷的那雙眼睛，她知道慕容廷心悅蔣晞。

但蔣晞也只是把慕容廷當作是很好的朋友，可若是有朝一日慕容廷能夠登基稱帝，是不是也能夠得到蔣晞的青睞？

思及此，連翹又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我來安排就可以。」

連翹吩咐著丫鬟準備好東西后，就帶著東西前去尋找木丹。

連翹看著站在面前的木丹低聲道，「姐姐她在休息嗎？」

得到木丹的點頭示意后，連翹就吩咐丫鬟把帶過來的東西放到身後的石桌上。

「姐姐懷有身孕，應當多吃一點好的，這裡有燕窩之類的東西，可以讓姐姐吃一點，若是還有需要的東西可以讓人去找我。」

瞧著木丹臉上的神色，連翹繼續開口，「再怎麼說，我也曾經是姐姐身邊的丫鬟，如今姐姐懷有身孕，我自然是念著姐姐。」

連翹也不給木丹開口的機會，而是繼續道，「雖然之前姐姐欺負我很多次，但那些小事我都沒有放在心上，你告訴姐姐，也不要有心理負擔。」

連翹站在木丹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木丹，我的心裡一直念著姐姐的好，我知道姐姐心中對我一直有怨。」

她說到這裡就紅了眼眶，「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不過就是一個女人，我們都是女人。」

她動了動喉嚨，將目光落在木丹身上，「女人又何苦為難女人呢？更何況姐姐現在還懷有身孕。」

連翹的話讓木丹紅了眼眶，她看著連翹點點頭，「連側妃你放心，我會將你的話轉告給主子。」

連翹看著木丹唇邊噙著笑意，「缺的就來找我，殿下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府上也有府醫。」

連翹看著木丹又小心的叮囑一些事，隨後才轉身離開。

看著轉身離開的連翹，木丹又將目光落在石桌上。

不得不承認，連翹送來的東西的確很好，甚至有些東西比相府里看起來還要好。

說到底，相府如今雖有朱氏掌管中饋，但是相府里真正的好東西其實都被藏在蔣煜私人的庫房裡。

至於那裡面的東西，到底是留給誰的，她們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木丹將放在石桌上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收納整理起來。

最後她發現藏在其中的還有一帶金葉子。

木丹見此，微微紅了眼眶。

等到她轉頭望去時就看見蔣音站在那裡，低著頭臉上的情緒不顯。

「主子……」木丹看著面前的東西又將目光落在蔣音身上，正欲開口解釋就聽見蔣音的聲音響起。

「剛才她說的話我聽見了。」蔣音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就發現這些東西比相府里的那些還要珍貴。

蔣音站在那裡閉上眼睛后又緩緩的睜開眼睛。

「主子，連側妃她沒有惡意，她只是在意主子腹中孩子。」

「我知道。」蔣音看著木丹神色平靜，「我只是在想之前的那些事是不是做錯了。」

蔣音說著就把手撫上小腹，「也許真的錯了吧。」

「我之前以為殿下是真的喜歡我，可如今看來殿下大抵上只喜歡他自己。」蔣音輕聲嘆口氣。

「因為我娘是妾室出身，所以我聽從她的吩咐設計殿下。」蔣音說到這裡又緩緩地閉上眼睛。

「可他畢竟是殿下……」

蔣音閉上眼睛似乎不願意再過多地提起顧湛恆。

顧湛恆這些日子的表現，已經讓他明白一些道理，有些事情是不能一概而論，就好像顧湛恆所謂的愛。

她吩咐木丹把連翹送來的東西全都搬進房間中，也發現了連翹又單獨吩咐丫鬟給他留了小廚房。

縱然蔣音的心中有再多的不滿，可是連翹都已經後退到這一步，她又有什麼怨言呢？

「主子，你這是考慮好想要和連側妃交好嗎？」

聽著木丹的話，蔣晞看著她笑著搖搖頭。

「這些都並不重要，連翹說的對，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殿下……」

蔣音思及此緩緩閉上眼睛，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是的，顧湛恆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她現在想要的就是希望能夠將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來。

「主子……」木丹有些緊張。

「木丹，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那樣對待你。」蔣音說著就抬手撫上蔣音的目光。

「我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所以才會變成這樣。」蔣音說著又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木丹看著蔣音還想要說話，可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剩下的話無論如何卻也說不出口。

也許蔣音此刻真正在意的真的只有他肚子里的孩子。

蔣音伸手撫上木丹的臉頰，「木丹，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希望你能夠一直留在我的身邊。」

木丹看著蔣音點點頭，「主子，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蔣音看著木丹點點頭，臉上帶著悲戚的笑。

她當初不應該設計顧湛恆，也不應該聽朱氏的命令。

只是她現在只能好好地養著肚子里的孩子，至少一定要讓這個孩子來看一眼這個世界。

「主子……」木丹看著蔣音小心翼翼。

「木丹，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就算娘親真的想要來接我回去，我也不會回去了。」

迎著木丹的那雙眼睛，蔣音輕笑著開口，「在我娘眼中，事實上一直都是哥哥比較重要，哥哥就算是庶子也能夠繼承家業，但是我不一樣，我無法繼承家業。」

蔣音思及此，腦海中又浮現出蔣晞的那張臉，「你看三姐姐，就算長得再漂亮又怎麼樣，還不是無法進入族譜？」

不得不承認，蔣音非常嫉妒蔣晞。

母親出身簪纓世家，外祖父更是當朝唯一的柱國大將軍，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

正如同朱氏所言，若是能夠把這樣的蔣晞才在腳下內心該會有多痛快，可她完全忘記若是蔣晞不嫁給顧湛恆又能怎樣？

她的母親是奴婢、她是奴婢，如果蔣晞沒有嫁進來，顧湛恆沒有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那麼她於顧湛恆而言不過就是一顆棋子。

一顆毫無用處的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蔣音調整好情緒后將目光落在木丹身上，「就算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會好好活下去，不會再做任何傻事。」

感受到木丹的目光，蔣音眉眼間染上笑意，「你放心，之後的事，我都會再作定奪，我已經不會再把希望放在殿下身上了。」

蔣音心中所思所想，顧湛恆這邊自是不知。

顧湛恆此刻帶著那些幕僚在密室里商量著關於瀘水關一事。

只要赫連容能夠成功拿下瀘水關，那麼距離他們的進一步目的就即將要達成。

當然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其中還出現了蔣晞這個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