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束縛

謝昭身上有一股子寧靜的氣質，只要是靠在他的身側，總是不自覺的會被他吸引。

就是靠在畫舫上看書，側臉的線條也流暢到不可方物。

長樂在看外面的山山水水，撐著頭懶洋洋的又看回謝昭。

謝昭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來，「怎麼了？」

長樂搖頭：「我想著我或許真的是命好，遇見你。」

如果長樂沒有遇見謝昭，或許現在還不知道在西域過得如何顛沛流離的生活，回到大明依然是一個人見人罵的蕩婦，總歸沒有人能提得起來她一句好的，但是謝昭不一樣。

他將長樂從萬千泥濘裡面拽出來了。

不僅拽出來了，還拽得很深。

光終於落在了長樂的肩頭，而她也想為謝昭打一把傘，將所有的陰霾都擋在外面。

謝昭溫聲道：「我們楚楚長大了，還知道誇我了。」

長樂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離心湖上的竹樓很快就到了，長樂依依不捨的從華美畫舫上下去，謝昭看出了她的不舍答應道：「喜歡的，明日還帶你來坐畫舫，到時候我提前讓人把場地清了，不讓任何人上來，整片湖泊只有我們二人。」

這麼霸道的話也只有謝昭可以理所應當的說出口。

長樂卻只是搖頭，「先不用，我主要是覺得看看人還挺好玩的，在宮裡太冷清。唉。」她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直接打在謝昭的心底，他抬眼看向長樂，「怎麼了楚楚？」

長樂溫吞道：「有點感傷啊，你快去給我做飯吧！」

謝昭摸摸鼻尖，「……那你等一會兒。」

長樂轉身走遠了，謝昭才往後廚的方向走過去。

謝昭並不是廚藝精湛的大廚，平常吃的東西，大多數是宮中的御膳房負責準備。但是今天不同，謝昭親手給長樂做了一頓晚餐。

菜品簡單，幾碟青菜，兩碗白米飯，再加上一盤酸甜爽口的小腌蘿蔔和一份清淡爽口的雞蛋羹。

長樂吃得眉開眼笑，一邊吃一邊贊道：「這菜比御膳房的還要好吃。」

謝昭聽罷，笑意更甚。

「你喜歡就好，因為竹樓烹飪條件有限，就沒有做那些複雜的菜，要吃那些菜可以回宮去做，今天就先吃點離心湖特產的吧。」

「對了。」長樂忽然問道：「剛剛你說要送我什麼禮物來著？」

謝昭放下筷子，拿起帕子輕輕擦拭嘴角，「你忘記了？」

長樂歪頭想了半晌，「哦——」

她拍了下腦袋，「我差點忘了，是你送我的那副《臨江月》。」

「嗯，對。」謝昭頷首。

長樂笑眯眯的抱住謝昭的胳膊，「你什麼時候送給我的呀，我居然都不知道呢。」

謝昭失笑：「昨晚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長樂恍然大悟：「原來是我睡糊塗了。」

長樂吃飽喝足后便躺在床榻上休息，謝昭則繼續埋頭處理公務。

那是一幅水墨丹青，上面的蒼雲用黑墨揮灑著，金色的輪月掛在天穹倒影在水池裡。柔美又剛烈的意境，每一筆都勾得有力，長樂喜歡極了，這是大師離安的作品，市場上千金難求就算了，這一幅畫作還是謝昭找離大師專門定製的，因為長樂喜歡月亮，謝昭也覺得她是月亮。就有了這麼一幅作品，長樂看得愛不釋手。

這個禮物的確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在他這裡比千金都要難尋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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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深了，長樂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似乎睡到了一張柔軟舒適的床榻之上，耳畔傳來男子低沉的嗓音：「睡著了嗎，楚楚？」

長樂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謝昭英俊逼人的面龐，他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髮絲，語調慵懶，「我怎麼睡著了？」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謝昭替她拉攏薄毯，「今天早些睡吧，我陪著你。」

長樂乖巧的閉上眼睛。

謝昭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睡吧，晚安。」

翌日清晨，長樂悠悠醒來。

謝昭已經不在身旁。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身披衣走下床榻，看見桌案上放了一套嶄新的衣裳，長樂忍不住抿唇淺笑，穿戴完畢後走到門口喚了一聲，「謝公子？」

屋內沒人應聲。

長樂推開窗戶，朝院子里看去，卻瞧見謝昭立在樹下，正仰頭看著一顆桃花。

桃花開得很艷麗，紅艷艷的花瓣隨風飄散，謝昭看得十分專註，像是全中原的美景都抵不過他的一個眼神。

陽光落在他漆黑的發梢，彷彿鍍上了一層金邊。

長樂站在廊下看得痴迷。

「怎麼起這麼早？」謝昭聽見聲響回過頭來，沖她笑了笑，「我怕吵醒你。」

「我睡夠了嘛。」長樂跑過去挽住謝昭的手臂，跟著他一同走下台階，「現在什麼時辰了，我餓了，我想吃你做的粥。」

謝昭道：「粥還在熬，待會兒就好。」

他領著長樂繞過抄手游廊，穿過庭院走到亭子里，謝昭扶著她的腰肢讓她坐在石凳上，又端了茶遞給長樂。

長樂喝了一口熱茶，愜意的眯著眼睛，「這麼熱的天，坐在亭子里吹風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謝昭笑：「若是楚楚喜歡，改日我叫人建造一座涼亭供你賞景。」

「不必。」長樂連忙擺手：「這樣太奢侈啦。」

「不值錢的，我隨時吩咐人修繕一下便成。」謝昭道：「楚楚喜歡，就什麼都值得。」

長樂心底湧起一陣暖流，她握住謝昭的手指，輕聲道：「阿昭，你真好。」

謝昭垂眸，「楚楚也好。」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的目光都是濃情蜜意。

長樂靠進謝昭懷裡，喃喃道：「其實你對我越好，我就越難受。」

謝昭低低笑了一聲，「傻瓜。」

他撫摸著長樂的發頂，輕緩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

這句話令長樂心臟跳動得飛快，她仰頭望著謝昭的臉頰，「阿昭……」

謝昭捏了捏她的鼻尖，「你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識的時候嗎？」

「記得。」長樂回憶起那個雨夜，「那時我們剛剛相逢，我還沒認出你來。」

謝昭笑容略顯苦澀，「其實，那是我們的第三次見面。」

「第三次？」長樂疑惑：「你之前還在別的地方見過我嗎？」

「是見過兩次。」謝昭的聲音透出幾分悵惘與思念：「但是我們並非第一次見。」

「那我們第一次見是在哪裡？」

謝昭沉默許久，最後才吐出幾個字：「在你母親死亡之前的某年夏季，長安城街巷中，我曾救了你。」

長樂瞪大眼睛：「真的嗎？」

謝昭點頭，「當然是真的。」

長樂興奮道：「怪不得那時我總覺得你很熟悉！」

謝昭含笑，「我也記得當年你說的每一句話。」

他低下頭凝視著長樂，聲音溫柔，「楚楚。」

長樂的呼吸驟停了一瞬，謝昭繼續說道：「你值得，你比天王老子都值得，你母妃的死亡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是先皇的問題，不要讓過去人的錯誤變成你一生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