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暗香浮動鬼搖枝
時過境遷,人如故,身份卻已大大不同。如今的宋勇毅身兼多職,甘涼省委常委省委副書記,金城市委書記,金城開發區黨委書記,現在又多了個中央紀委西南工作組黨組書記的頭銜,真可謂是千鈞重擔一肩挑。這位正冉冉升起的政壇新星一到山南省便秘密來到南山市,親口點了許三笑的將。
在南山市委組織部的會客廳,二人已非公開的形式單獨會面。
宋勇毅含笑握住了許三笑先伸出來的手,道:「三笑同志,上次匆匆一會,還沒來得及暢所欲言你就走了,這次咱們又見面了,還是在你的地頭上,怎麼樣,給我當個嚮導官沒有問題吧?」
許三笑以適度的力道與之握手,回應道:「宋書記您好,上一次見面因為時間關係沒能更多領略您的教誨讓我感到很遺憾,這次您來西南,能有機會與您一起工作是我榮幸,就怕我能力有限辜負了您的信任。」
宋勇毅呵呵笑道:「你不要太謙虛,我可是聽說了,北溝縣的三好書記許三笑是神仙轉世,無所不能,我這次到山南來,林出京前有高人秘密指點我來找你,說你一定能幫得上我這個忙。」
許三笑心念一轉已想到這個所謂高人一定是李燕她爸,回想起李虎丘之前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岳父那句專心做事不計立場莫問前程猶在耳畔。看來那個時候他便已知道宋勇毅這趟西南之行。這件事早有定論,此時此刻,自己真沒什麼好猶豫的。坦然一笑,一口答應道:「感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我一定竭盡全力配合好您的工作。」
宋勇毅爽朗大笑,自然的放開許三笑的手,來到沙發前落座,招呼許三笑坐到他對面,道:「我這次帶工作組來西南的目的相信你已經有所耳聞,此行的工作難度極大,我形容為徒手破壁,成敗難料啊。」
宋勇毅的話並非謙詞,向衛國經營西南十餘載,早已在本地區紮根成長為一棵根系龐博的參天巨樹。以他為核心,早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圈子。想要動向衛國,必先要從這個圈子上撕開一道口子。這一,點無論是經驗老道的宋義還是充滿銳意的洪天明都沒能做到。
宋義用的是溫水煮青蛙的辦法,影響力一點點滲透,幾乎要取得成功的時候,卻被對方掌握到了重要把柄,不得不壯士斷腕黯然隱退。而洪天明卻是在葉皓東的幫助下,以雷霆萬鈞之勢強行對山城內科級以上所有幹部搞了一次大換血,藉此拿到了山城的控制權,但也並未能夠從根本上消除掉向系西南幫在整個地區的影響。相反的,卻讓一些人更加緊密的團結到一起。
許三笑經過思索,對宋勇毅的擔憂深以為然,儘管他是手握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身為曾經的國字型大小大佬,西南地區多年的軍政首腦人物,這位磐石書記是名副其實的堅如磐石。
「說實話,您這個比喻我是打心眼裡不想認同的,但又不得不認同。」許三笑分析道:「西南自古便有天府之國的美譽,又因為地勢和文化差異的關係常被戲稱為國中之國,在華夏,山南人抱團兒是出了名的,無論是民間還是官場。」
「是啊!」宋勇毅點點頭,品了一口茶,道:「西南的局不好破呀,不單是地域文化上的因素,還有人為的因素,就比如我們黨內有一些老同志戀權不去,退而不休,偏偏覺悟和思想上又相對滯后,不能夠清楚理性的看待當今華夏國內國外的形勢,分不清一家和一國之間孰輕孰重,對黨對國家都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又道:「我臨出京前,李總對我說,對待這樣的老同志,不管他的地位曾經有多高,也不管他的權勢有多大,都要堅定不移的搞掉他,如果他是一塊磐石,那就是國家機器前進路上的絆腳石,我們的工作就是要搬開他,怎麼樣,許三笑同志,你有這個決心跟我一起來完成這項工作嗎?」說著,主動向許三笑伸出了手。
面對宋勇毅伸過來的大手,許三笑沒有絲毫猶豫的握了上去。
宋勇毅鄭重道:「歡迎你加入中央紀委西南工作組,我現在以組長和臨時黨組書記的身份正式任命你為工作組黨委委員,正處級紀委巡查員,同時繼續兼任原職。」
宋勇毅來去匆匆,與許三笑會面后便回了蓉城陪同政協張主席一起參加山南省委方面準備的歡迎晚宴。直到他悄悄離開,許三笑才察覺到此次會面進行的十分隱秘,了解內情的人除了宋勇毅身邊一名工作人員和市委組織部內的經手人外,只有鍾春秋和秦旭明知道這件事。
有了這個紀委巡查員的身份后,許三笑陡然意識到一件事,就是自己現在已經有權力直接參与到梁楊一案當中來。有句話叫扯耳朵腮幫子會動,梁柏濤和楊洪昌的案子往深了挖,很可能會牽扯到楊許昌。如果再往深層次挖掘,會不會通過楊許昌挖到向衛國身邊呢?回想楊許昌主政南山市期間,向衛國的侄子向春鵬就在南山市任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後來楊許昌高升至省委副書記,分管組織工作后,向春鵬又被超規制提拔到了蓉城市委副書記的位置上
許三笑越想越覺著這是個破壁一點的方向,如果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這無疑是一個打開局面的良機。打定主意,立即決定回北溝縣,首先要找到白甲,先通過陰山狼城的情報網路來印證自己的判斷。
許三笑在北溝的家裡,白甲和王峰都在,米粒兒為三人泡好茶。許三笑打開話匣子,把自己今天的遭遇和目前的局勢簡單介紹了一遍,最後談了自己的猜測。
白甲倒是沒什麼可說的,只是立即表示會動用陰山狼城的人脈網路來落實這個猜測。
王峰沉吟片刻后卻道:「我看這事兒都不需要落實了,我就說一件事你們就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武斷了。」
「當年向衛國在山南擔任省長,他兒子在老家結婚,那時候楊許昌還是南山地委專員,不過在南山地區已經是大權獨攬,本來省長的孩子結婚是輪不到我們這些科級幹部巴結的,但楊許昌為了討好向衛國,竟命令南山地區所有科級以上幹部務必到場為向衛國兒子的婚宴增加人氣。」
許三笑想起一個流傳多年的傳說,插言道:「莫非這就是當年那個著名的三十里大席?」
王峰點頭道:「沒錯!就是那件事。」
許三笑有些不可思議的:「還真有這回事!如此高調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難道就沒人過問嗎?」
王峰輕哼了一聲,道:「千奇百怪,見怪不怪,這事兒說穿了就一句話,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白甲頗為感興趣,問道:「老王,你說的具體些。」
王峰道:「當年的三十里大席事件確實轟動一時,但最後卻反倒成了向衛國由山南省長直接調任山城市委書記這件事的契機,說起這事兒來還得從向衛國老婆說起,那一年向衛國在公安部任副部長,原配妻子在晚間遛彎的時候突然遭遇車禍死了,一個月後向衛國便娶了當時在位的神宗的外甥女,從此開始官運亨通,調職山南做了不到三年的省長,接著便提調山城任市委書記。」
「晚間遛彎兒也能被車撞死?」許三笑插言道:「這他媽死的也太巧合了吧。」
王峰會意一笑,道:「這是公安方面經過縝密偵查的結果,真真假假的咱們就不做討論了,不過從那以後,向衛國對原配妻子生的兩個兒子就格外疼愛倒是千真萬確的。」
白甲道:「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踩著原配妻子的屍體攀龍附鳳才拉上裙帶關係,當然要對兒子有所補償。」
許三笑道:「你說了這麼多隻說了三十里大席發生的原因,卻沒說向衛國是怎麼渡過的這一關?」
王峰道:「這就不得不說向衛國此人的政治素養深湛,頭腦敏銳了,當然起主要作用的還是上面有人保他。」接著道:「當年的三十里大席事件被媒體曝光后,一時間群情洶洶,眼看大事不妙時,向衛國卻突然弄出了一個山南省紅十字會的捐款記錄,證明了婚禮當日所收的全部份子錢都在婚禮未結束時便已捐贈出去,首先排除了借辦婚禮收錢的說法,緊接著,又有數百名當日到場的官員聯名向紀委交了血書,證明此事的確都是個人行為,向衛國之前並不知情。」
許三笑恍然額首道:「如果上頭沒人要保他,他就算弄幾千個官員聯名給他打證實也是白費,但如果上頭要保他的人夠得力,經他這麼一鬧,這壞事說不定反而會被弄成好事。」
王峰道:「上面沒人,多乾淨的人都能找出蛆來;上頭有人,臭狗屎都能被誇成佛跳牆。」又道:「我之所以這麼武斷的做出判斷,正是因為當初那件事里,楊許昌便是遞血書的發起人之一。」
許三笑眸中閃過一抹狠色,道:「這麼說來,梁柏濤和楊洪昌這兩個小卒的作用著實不小,看來明天我有必要親自去一趟抿秀山賓館了。」
正說到這兒,米粒兒舉著電話過來道:「方厚德的電話,說有緊急事情要向你彙報。」
許三笑隨口問了一句說沒說哪方面的事情?
米粒兒道:「好像是說什麼抿秀山賓館那邊出事了。」
許三笑聞言,蹭的一下過去一把接過電話,問道:「我是許三笑,抿秀山賓館出什麼事了?」
梁柏濤瘋了,楊洪昌自己咬斷了舌頭,目前生命垂危,還在搶救當中。
事發突然,許三笑不及做多想,急匆匆趕回南山市裡,剛到抿秀山賓館,驚訝的發現段世傑居然也在這兒。二人碰面,段世傑借擦肩而過的機會悄然在許三笑耳邊說了句:「有時間請出來一下。」
許三笑沒想到抿秀山賓館發生的事情會驚動宗教辦的人,不由心中一動,看來此事不簡單呀。隨眾到裡頭假模假式表達了一下關切后便悄然退了出來。
賓館外一家小飯館里,段世傑恭候多時。許三笑顧不得寒暄,一見面便問:「什麼情況?」
段世傑道:「二人都是至少中了兩種奇門怪毒,有蠱毒還有降毒。」說著,若有深意的瞥了許三笑一眼。
許三笑坦然道:「蠱毒確實與我有關,但下蠱的曾紅梅,分量和藥性有絕對把握不至於引發這麼嚴重的後果。」
段世傑點頭道:「你倒是坦然。」接著語氣一肅,又道:「不過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已經干擾了正常的法律秩序?屬於嚴重觸犯宗教辦規定的行為?」
許三笑滿不在乎的:「不必廢話,要嘛你現在抓我,要嘛把你掌握的情況跟我分享。」
段世傑這小子對何問魚敬若天人,對許三笑這有夫之婦的狂浪之輩贏得姐姐芳心一事始終耿耿於懷。許三笑對此心知肚明,平日里瞧在何問魚的份上並不跟他計較,言談上總讓其三分。但今日事情緊迫,已經沒那閒情逸緻聽他跟自己扯淡。宗教辦的規矩大,卻不是給許三笑這個級別的人物立的。
段世傑身子一怔,雖然真實面目藏在面具後面,卻不難看出他的詫異之意。稍微遲疑了一下才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在警告你,不要隨便違反規矩,免得給姐姐找麻煩。」又一擺手道:「這次就算了,我告訴你,這降頭之毒是興福寺一脈的拿手好戲,我姐認為這件事肯定跟大門那個老鬼子有關,特意讓我提醒你要多留意。」
許三笑一皺眉,暗忖:小鬼子參合這件事又是為什麼?一種可能是為了滅口,但也不排除小鬼子是針對自己來的。前腳曾紅梅剛剛下蠱毒,後腳他們就來下了降頭毒,從梁楊二人中毒的情況看,小鬼子倒並非急著要這二人的小命。否則,憑對方的道行,只消用上點兒比這厲害的手段,這二人絕無幸理。
段世傑道:「我姐認為這件事有些複雜,對方可能有一石二鳥的意思,一來是為了滅口,第二個目的便是針對你和雜道了。」
許三笑額首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否則,他們想要梁楊二人的小命易如反掌,如果只是單一為了滅口,又何必多此一舉?我現在擔心的是這倆人的價值剛剛體現出來,對方就果斷出手讓他們說不出話來。」
段世傑道:「殺人滅口是某些狗急跳牆之輩最常用的手段,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許三笑道:「也有你這麼一說,也許這只是一個巧合。」微微一笑,又道:「雖然這倆人沒用了,卻證實了一件事。」
段世傑問:「什麼事?」
許三笑道:「我們的進攻點找對了,只要有目標就不怕查不到問題。」
段世傑道:「你就不擔心小鬼子盯上你了會很麻煩?要知道,大門野和彌生五郎可都是能與郭道安比肩的人物。」又補充道:「你別以為我是關心你,我是沖著韻音也是玄門二道中人才有這一問的。」
許三笑淡然一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了的事情接著就是了,擔心有用嗎?」眸中精光一閃,又道:「再說,不是還有你們呢嗎?我若跟小鬼子鬥上了,你們總不會抱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等著收漁翁之利吧?」
PS:說好的今日開始更新,本想多寫一些,晚上家裡大哥要請我們全家吃飯補償過年期間的遺憾,這個一定要去的,就寫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