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語言的魅力

越野車在幾乎廢棄的道路上顛簸行駛，車上只有陳雯雯和何殊兩個女孩，其他都是肌肉緊繃的精壯漢子。

陳雯雯正輕聲給何殊講述。她也是個能力者，被喪屍抓傷后不久覺醒了強化身體的能力。她幸運逃過一劫，但是和她躲在一起的父母和弟弟也都被喪屍咬傷。

她沒再往下說，何殊拉著她的手，感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

「你說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忘掉了反而是好事。」陳雯雯有些悲傷地笑起來。

她很難過。何殊心想。

「別太傷心，帶著家人的一份，一起活下去。」何殊聲音溫柔，鼓勵的話語傳入陳雯雯耳中，彷彿帶有奇異的魔力。

陳雯雯的弟弟，陳雯哲，被喪屍咬傷，但父母不忍心，只把他綁著關進卧室。父親在送飯時被喪屍化的弟弟咬傷，陳雯雯和母親進去救人，卻見地上一片鮮血淋漓，她的爸爸已經沒了氣息。

陳雯哲咬傷了母親和她，卻沒有像那些蠶食血肉的喪屍一樣，聞著血腥味變得狂躁。他面容發青，表情猙獰，獠牙凸起，但皺著眉，露出一個要哭不哭的神情。

或許他在殺死爸爸的時候，還有意識……

家人死在面前，親弟弟變成喪屍，陳雯雯實在很怕這些東西。

她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有點幸運，在末世中熬過了三年而已。怕黑，怕喪屍，怕疼，怕死，她的家人喪命后，她幾乎魂飛魄散，爸爸死了，媽媽即將異化成喪屍，她被抓傷，頭痛欲裂，跑到了隔壁房間，鎖上門，拖著沙發椅子擋住房門，將自己關進柜子里。她只是想著，把自己關起來，變成喪屍后不能跑出去害人。

黑暗逼仄的柜子里，陳雯雯昏昏沉沉，隱約聽見外面有「咚咚」撞門聲，半分鐘一次，很有規律。

她靠著這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硬撐著從死亡邊緣得生，不吃不喝高燒三天，竟然沒死。

第三天，陳雯雯幾乎虛脫，爬出柜子，廢了好大力氣拉開擋門的傢具，在冰箱里找到了有些變質的食物和水。陳雯雯狼吞虎咽一番，咽下最後一口水，而後才注意到自己的房門。

房門上是已經乾涸的黏液和模糊變色的血肉。

家門開著，陳雯雯顫抖著去看弟弟的房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她把剛剛吃掉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陳雯哲的房間里，父親的身體已經殘缺不全，他仍是死前的模樣，睜著眼，卻已經看不出驚恐的表情，因為他的臉已被啃去大半。

而陳雯雯的媽媽不見了。

沒有屍體。

她的媽媽變成了喪屍，將她的爸爸啃食，並聞到了她的氣味，在她幾乎失去意識的那三天里，不斷撞擊房門，直到額頭的血肉都糊在門上。

最後，媽媽撞開家門離去了。

陳雯雯躲在家裡，幾乎被恐懼和愧疚感逼瘋。

為什麼她可以活下來？為什麼唯獨她活了下來？

後來顧無憂的隊伍搜查物資時找到了她，簡短開導后，顧無憂問她想去哪，她再也忍受不了獨自一人的黑夜，想要到安全區。

痛苦，無助，這一直是陳雯雯心中難以撫平的傷疤，令她夜夜難眠。

「雯雯。你的家人看到你活下來，一定會替你高興的。不用愧疚，你的家人在天上會保護你。」何殊安慰道。

陳雯雯深吸一口氣，抹了下眼淚，她實在很難過……

不對，好像沒有那麼痛苦依舊很悲傷，但心裡那些傷痛彷彿化作了力量，鼓勵著她不斷向前？

陳雯雯看著何殊，何殊對她露出鼓勵的笑容。陳雯雯從何殊的臉上，看見了家人的影子。

爸爸，媽媽，雯哲。他們在告訴她：「別難過，替我們活下去。」

「……謝謝你，雨淑。」陳雯雯誠懇地向何殊道謝：「多虧你，我好多了。」

「那就好。」何殊沖陳雯雯露出安撫的笑容。

或許是因為陳雯雯從死亡的黑暗中把她叫醒，何殊很喜歡這個女孩。

「還是姑娘細膩。」對面一個長相樸實敦厚的漢子沖何殊點點頭：「我是李自明。雯雯因為家人這事啊，難過了好長時間，弟兄們也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是。」

「咱們能力者可以把喪屍都打跑！」何殊玩笑道。

而陳雯雯揉揉紅腫的眼眶，突然一腔鬥志，恨不得現在就拿著槍去爆幾隻喪屍。她居然頹廢了那麼久，之前還在害怕喪屍，簡直給她天上的父母和弟弟丟臉！

對面李自明嘆口氣：「雨淑小姑娘，能力者雖然厲害，喪屍卻也有很多手段。」

「能力者有的能放火放電，有的身體強化，咱們又有槍炮，按理說是該把喪屍全都清乾淨了，但是喪屍在進化。」

「d級喪屍只需要用槍爆頭，就會喪失行動能力。c級喪屍對槍炮有抗性，它們的皮膚像鋼鐵一樣，只有能力者使用異能才可以對他們進行正常攻擊。b級喪屍就更厲害，還有一點智力，我只見過一次，解決它很麻煩。a級……我只聽說過M國有一隻。它好像有人類的智慧，又恨透了人，非常可怕。而且……」

李自明話沒說完，車震了一下。眾人立刻警覺，紛紛抓起槍，何殊不明所以，跟著捏緊那把顧無憂給的槍。

前座的司機降下鐵板：「出事了！顧隊那輛車被藤蔓纏住車輪，喪屍都圍上去了！」

數聲槍響從前車處傳來，間雜著男人的叫罵：「這些喪屍真他娘的不要命！後面的小心些，可能有b級！」

車上數人的神色立刻嚴峻起來。李自明拎上槍，往懷裡揣了幾個手雷，點上另外兩個男人：「你們兩個，跟我下車。兩個姑娘，在車上守好，別讓喪屍進來，注意那些藤蔓。」

「明哥你也小心，我們會守住車的。」何殊鄭重道。

李自明點點頭，打開車門，三個男人下了車，車外立刻槍聲不斷。

何殊拿起手槍，與陳雯雯一左一右在車窗邊守著。她見陳雯雯低著頭，似乎還有些怕，便認真道：「沒關係，我們可以的。」

何殊透過車窗，向外看去，卻見樹林中影影綽綽，有大片喪屍圍過來。她降下車窗，一槍一個，將搖晃著靠近的喪屍爆頭。

而前面那輛越野車果然被藤蔓纏住了車輪，無法轉動。顧無憂雙手燃起火焰，靠近他的喪屍都被火焰燒掉了腦袋，然而藤蔓被火焰點燃后，彷彿有神智一般，枝條抽打，將火焰拍滅。有幾條還揮舞著，想纏住顧無憂的手臂。

何殊第一次看見能力者使用異能，大感新奇，這個身體發熱后也可能擁有異能，不知道會不會這麼厲害。

另一邊，陳雯雯槍法並不好，她放了幾槍也打不中喪屍，眼看越來越多喪屍圍上來，她又急又怕，乾脆扔了槍，左右手併攏，伸出食中二指，比出槍形。

她白皙的雙手慢慢變黑，閃著鋼鐵的光澤。她張開嘴唇，口中念：「嘭！」

一簇漆黑的子彈形物體從她變成鋼鐵的指尖射出，打中了一隻靠近的喪屍，那隻喪屍嘭地直接炸開，黏膩的碎塊糊了周圍喪屍一臉。

「……酷哎。」分心關注陳雯雯的何殊目睹全程，覺得自己才是需要被關心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