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欠債

越野車坎坷行駛，李水單手開車，已經逐漸熟練。離安全區還有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何殊將安全區發生內亂種種告知李水。顧無憂帶著假疫苗箱隻身與安全區高層見面，洛書城守著真疫苗原地待命。何殊與陳雯雯負責尋找「第一隻喪屍的晶石」，現在已經完成任務，等到了安全區，她會向【造物師】尋問首長的去向。

李水擔憂道：「太危險了，我只能在安全區外面等著嗎？」

「可是安全區守備森嚴，阿水，你強行進去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何殊道：「沒關係，不是多大的事，你在門外接應我們就好。」

何殊沒系安全帶，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屈腿將一腳蹬在椅子上，手臂攬著筆直的小腿，就像靠在自家沙發上一樣閑適。

她隨口道：「別擔心，阿水。就算安全區出了什麼大家處理不了的大亂子，咱們拉著顧隊和書城哥就跑，帶著疫苗，開一輛車，隨便跑到什麼犄角旮旯躲個半年，等事情平定了，我們再過去。」

李水：「哦……」他似乎認真思考了何殊的建議，而後搖頭道：「不太行吧，安全區不會輕易放顧隊回來，疫苗也不一定能守住，變數太大了。」

李水還把她的話當真了。何殊笑著拍了下李水的肩：「別板著臉啦，會有辦法的。」

「我只是不想你們冒險，自己卻只能等著。」李水道。

「我理解。」何殊嘆口氣。其實沒有辦法，甚至沒有多少時間。安全區的事不知道如何解決，況且她還需要快點去找時宴。

她壓下心頭的惶然不安，仍笑著去安慰李水：「總之，相信我們吧。」

越野車停在安全區大門外不遠。李水打開車門，從越野車裡跳下來：「這次，我會等在大門外，你們叫我，我隨時過來。」

「嗯……」何殊又塞給李水一袋子晶石讓他吃。問題實在很多，夢裡李水死掉，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李水長久地和慾望作戰，和本能抗爭，只靠晶石撐著不是長久之計。

陳雯雯與李水揮手作別：「阿水，再過一天，不管有沒有結果，我們會出來告訴你情況的。」

何殊開車，載著陳雯雯靠近大門。值守人員看著破破爛爛的越野車，有些一言難盡：「怎麼回事？殺了多少喪屍？沒有傷口吧？」

他謹慎地讓兩人下車，一名女性仔細檢查了何殊與陳雯雯，還觀察了她們的瞳孔和牙齒：「沒有外傷，沒有出現喪屍化。」

接著是紅外線掃描儀，一系列檢查后，值守人員給兩人放行。

何殊長舒一口氣：「雯雯，我們先去還車，人家收不收另說……」

她開車到車行，老闆看到這輛破破爛爛的車，眼一翻險些昏過去。

「我給你們的是新車，新車！」老闆怒吼道：「看你們一個高級能力者，一個中級能力者，才願意借給你們。只過去一天，你們做了什麼？把車弄成這樣？」

「呃……」何書勉強道：「不好意思，老闆。我們會賠的，你看要賠多少？」

老闆怒氣沖沖地去算賬。其實車子並不算完全損毀，只碎了一面玻璃，車漆被刮花不少而已。何殊這樣想著去掏兜。沒找到晶石，她又扭頭看陳雯雯。

陳雯雯與何殊對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也去掏兜。然後又看何殊。

「錢呢？」何殊問。

「你身上沒有嗎？」陳雯雯答。

「等等。」何殊捂著臉回想。

下午那會陳雯雯開車，與何殊李水碰頭，車玻璃是那時候碎的，李水剛好異能耗盡，正在頭痛，陳雯雯就遞給李水一袋子晶石讓他吃。

接著他們到了安全區門口。何殊擔心李水在外面會吃不飽，就把自己的晶石全部給了李水。

「呃……」陳雯雯看著何殊，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你把身上全部的晶石都給李水了？」

何殊扶額，有氣無力道：「對。」

「我也把晶石全部都給李水了。」陳雯雯攤手：「所以我們現在成窮光蛋了，連車錢都賠不起。」

還是有一顆晶石的。何殊面無表情地拿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紅色晶核。

陳雯雯無視何殊手裡那顆，巧妙地轉移了話題：「總之先找洛隊。我去找他，小殊你跟老闆解釋一下……」

「不不，還是我去。雯雯你跟老闆解釋。」何殊拽著陳雯雯的袖子不讓她走。

「你們一共欠了半顆晶核，兩顆晶石，半顆晶核可以拿兩顆晶石抵……」老闆從裡間走出來，看見陳雯雯與何殊在門邊拉拉扯扯，做出要逃走的架勢。

「你們不給錢別想走！」老闆怒喝一聲，圓潤的身體極為敏捷，一閃身到了兩人身邊，伸手道：「兩位都是體面人，不會想逃債吧？」

「呃，c級晶石是嗎？」何殊問。

「當然。」老闆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b級晶石那麼難得，誰會拿來當貨幣用？」

真是入奢易入儉難，何殊開始反思自己平時不拿晶石當回事的作風。不是鐵系，用不上的b級晶石都隨手給李水當糖豆吃，b級晶核才重視一點，洛書城會收進袋子里，當成工資發給隊友。c級晶石跟晶核直接丟匣子里，跟子彈匣子放一塊，誰想買東西就抓一把。

洛書城之前還試圖弄個記賬本，奈何車上數人都嫌麻煩，記賬一事就不了了之。

何殊越是回憶之前的事，越是覺得洛書城有遠見。所以……

何殊溫柔的扒拉開老闆的手，將之按在陳雯雯的肩膀上，鄭重道：「我找洛隊，去去就回。」

「別別別……」陳雯雯拉著何殊不讓她走。老闆則同時拉住兩人，生怕她們賴賬，自己的錢跑掉。

「老闆，你這是何必呢？」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過來。

「兩位小姐，我們家那位願意替你們付賬，想請你們喝杯茶。」

這種搭訕還是免了吧，浪費的時間會更長。何殊心想。

那女人對何殊拋了個媚眼，翹著蘭花指，指著不遠處一人道：「說是見到了故人，想敘敘舊呢。」

故人？和自己以前認識？

何殊抬頭去看女人所指的地方，那裡只坐了一個穿著乾淨利落的短髮女性。

「那裡沒人啊？只有一個女生。」陳雯雯道。

「是的。」女人笑眯眯答：「雨淑，再次見面，她很想跟你聊聊呢。」

「……叫我何殊就行。」

「好的，何殊小姐」女人從善如流道。

她率先踩著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過去，靠坐在短髮女人旁邊，還抱怨道：「死鬼，有了我還不夠嗎？」

何殊：「……」

陳雯雯：「……」

短髮女人安撫地摟了下女人的腰，接著站起身，對何殊伸出手。

何殊與她對視，她帶著笑，並不年輕，笑時眼角有細紋。與何殊簡單握了一下后，她招手示意老闆過來，從懷中摸出兩顆c級晶核丟給他。

老闆瞪直了眼，女人淡淡瞥了老闆一眼：「怎麼，錢不夠？」

「不不不，一顆晶核是四顆晶石，老闆您太大方了！我這就走！」他滿面堆笑，沖何殊與陳雯雯鞠身：「我家車是B市最好的，美女常來啊！」

何殊不想理老闆，只對女人謝道：「幫大忙了。」

女人靠坐在沙發上，示意兩人也坐下。她抬頭對何殊笑的時候，額上會有淺淺的抬頭紋。

這笑容很熟悉，何殊想起來了。

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大概兩年前。何殊跟在孫炎飛的隊伍里，碰見過不少厲害人物。他們如同軍閥，盤踞一方，能力非凡，有大量彈藥，還有自己的軍隊，完全不聽政府管束。

他們中有的會包養情人，何殊就遇到過一個四十齣頭的女人，據說手段相當厲害。

何殊在一家小超市搜尋物資時認識了她，但何殊完全沒在意，只當她是個小隊隊長。何殊搜尋物資的途中，開槍打死了幾隻突然襲擊的喪屍，並在離開前，告訴女人接下來會有二十隻左右的喪屍靠近。

實際上，那個時候的韓雨淑只是從襲擊的喪屍身上，大致分析出它們來自和超市後門連接著的倉庫，那裡藏著近三十個喪屍，但倉庫的門快壞了。

那之後，她非常看好韓雨淑，專門找到韓雨淑的隊伍里，頻頻示好，還想拿條鑽石項鏈送她。何殊婉拒后，那女人又送了何殊一把相當不錯的槍。

那個女人叫武燕，她就是那種會包養情人的軍閥，問題在於，她的情人，男女不限。

「再見到您，還和之前一樣年輕。您送我那把槍很順手，可惜前不久壞掉了。」何殊道。確切說，是丟掉了。那把槍她用了兩年，一直帶在身邊，可惜當時她沒有意識，被陳雯雯和顧隊撿到，槍早不知道丟去了哪裡。後來她失去了全部的記憶，顧無憂則送了把CZ85手槍給她。

武燕笑了：「還記得我啊，嘴倒是很甜。喜歡的話，再送你一把。」

「不用了，武姐姐，您幫我的忙再多，我就真還不起人情啦。」何殊歪著頭，眉眼彎彎。

「幫忙只是順手——我想問你，現在還在那個隊伍待著嗎？」

「您說孫炎飛的隊伍？」

「嗯哼，大概是這個名字。」

「不，我現在找到了新的隊友，他們非常好。」

「是嗎。」武燕點點頭，表情很誠懇：「末世里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是很難得的事，真替你高興。」

她長舒一口氣：「這樣，我也不會想著再邀請你到我的隊伍了。」

「謝謝你，武姐姐。」何殊認真道：「謝謝關心。你很厲害，審美也超好，這個姐姐很漂亮。」

武燕身旁的女人挑了下眉，抿嘴笑道：「小丫頭，嘴確實很甜。燕子，這就是讓你念念不忘的姑娘，確實很有本事。」

「是啊。」武燕揮揮手，示意何殊離開：「看你坐立不安的，有急事吧，茶就不用喝了，忙你的吧。」

「等下。」陳雯雯從包里摸出一個紅木漆盒，打開后，裡面端端正正放著一盞白瓷杯子：「武姐姐，謝謝你照顧小殊。這杯子送你，多謝你幫忙。」

武燕看著那盞瓷杯，又看看陳雯雯，神色有些微變化：「【造物師】的東西？」

「是的，你認識就太好了。」陳雯雯道：「我們先走一步，回見。」

何殊與陳雯雯出門后，何殊拉著陳雯雯的手：「雯雯，這不是進門用的杯子，怎麼送人了……」

「是【造物師】的徒弟給我的。」陳雯雯拉著何殊的手搖了下：「顧隊給我們的兩個瓷杯還在，小殊，今天早上那會，瓏兒帶著一個小師妹過來問我要糖吃，我給他們抓一把糖，他們把這個送給我了。」

「我不想你欠她人情，這個杯子我留著也沒有什麼用處，索性給她。」

何殊感動地抱著陳雯雯，吸吸鼻子：「雯雯！我愛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