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無痛體驗

陳雯雯踱步，再轉圈，再走來走去。這樣等了一會，將刀照原路收回。紙條仍掛在刀上，沒人取下，沒人在那屋子裡。

這樣就算任務完成了？陳雯雯心想，還挺輕鬆，不知道小殊和洛隊那邊情況怎麼樣。

她踩著陰影，正打算離開作物園，卻猛然感到全身發毛，陳雯雯立刻停下腳步，縮在草叢中的暗處。

沒有聲音。陳雯雯四下張望，在往作物園的牆上看時，她一瞬間頭皮發麻，幾乎尖叫出聲。

一個男人趴在牆頭，正無聲無息地注視著她。

陳雯雯強忍住攻擊他的衝動，為什麼這個人不攻擊自己？他在幹什麼？

那個男人盯著陳雯雯，看了一會，又轉頭去看別處。

「……」陳雯雯的心臟瘋狂跳動，這時她才意識到男人並沒有看見她。她全身都藏在黑暗裡，而男人只看到了擋住她的灌木。

不能再猶豫，必須立刻離開，如果被這個人發現，他會叫來同伴，兩個高級能力者，她根本沒有抵抗之力，如果她被抓住，所有計劃都將暴露……

陳雯雯驅使自己的飛刀，想在遠處製造些響動引開敵人。一切似乎都順應陳雯雯的心意，B市開始颳起微風，風吹麥浪的沙沙聲掩蓋了陳雯雯的聲音，烏雲漸漸遮住月亮。

飛刀貼在牆角，極速滑行，目標是遠處的磚塊。做得到！陳雯雯心頭竊喜，連老天都在幫她……

磚塊碎裂的聲音在離作物園外響起。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扭頭似乎想要叫同伴，但鼾聲陣陣，他的同伴已經陷入沉睡。

男人不願意再大驚小怪，吵醒了同伴，結果卻無事發生，還要被笑話。他便獨自翻牆，跳到作物園外，輕手輕腳朝著發聲的地方走去，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娘的什麼東西搗鬼，看我找到讓你好死……」

男人背對著陳雯雯，她乘機向不遠處的建築陰影跑去。陳雯雯心跳很快，但沒有發出一絲動靜，馬上就到，很快就可以躲起來……

男人拾起碎磚塊旁的一支短刀，目光頓時凌厲起來，他另一手拔槍轉身，打算喊人，卻與空地上的陳雯雯撞了個正著。

男人立刻抬手打算開槍，陳雯雯當機立斷，操縱飛刀，短刀瞬間飛起，以無可阻擋的迅猛氣勢，朝著男人的手腕割去。

血花四濺，一切發生太快，男人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他臉上只來得及露出驚愕神情，手就被砍了一刀，男人吃痛，握不住槍，槍掉在地上，摔出「喀嗒」的輕響。

男人神色兇惡起來。他張嘴打算喊人，陳雯雯又操縱飛刀，黑色的短刀刺破夜空，如同輕捷的雨燕，在男人喉嚨上劃出了一個不淺的刀口。

滾熱鮮血從刀口處噴出，男人一手捂在嘩嘩流血的喉嚨上，另一手捉住空中的飛刀捏在掌心。

陳雯雯瞪著男人，四柄飛刀在她身後逐一出現，裹挾著死亡，向男人的要害處奔襲而去。

不能讓他發出聲音，不能讓他叫來人。自己不能被抓住，事情不能暴露，容不得一點差池。電光火石之間，陳雯雯明白了一件事。

她必須不擇手段，甚至殺掉這個人。

陳雯雯遇到了何殊，再加入顧無憂的隊伍，現在隊伍里全是高級能力者，她做為唯一的中級能力者，戰鬥力並不夠看。她樂得划水，樂得由旁人出主意。但這不代表著，她心慈手軟，不敢殺人。

四把飛刀刺向了男人的要害，他似乎並無還手之力。高級能力者，或許運氣夠好，很快就可以搞定。陳雯雯心想，雖然被發現了，但還算可以解決。

男人看著飛速逼近的飛刀，沒有躲避。他捂著受傷喉嚨的手慢慢放開，不可思議的是，血漸漸止住，他脖子上的傷癒合了。他開口似乎想喊人，卻只發出「赫赫」的氣音。

治癒系能力者？陳雯雯一喜，如果是治癒系高級能力者，那她有一戰之力，而且剛剛那一刀，陳雯雯刺穿了男人的氣管，現在他還沒有癒合，發不出聲音，沒辦法叫來人，是機會！

男人看著陳雯雯的飛刀，竟然不躲，咧嘴笑起來，他嘴裡有從喉嚨中溢出的血，血將他的牙齒一併染紅，男人面帶笑容，滿嘴血紅，模樣相當可怕。

為什麼不躲？！陳雯雯沒能弄明白。她眼睜睜看著四把飛刀分別刺入男人的左肩，雙腿，腹部。接著，劇痛從她的四肢百骸傳至大腦，疼痛太過強烈，將陳雯雯一下子按在地面，她頭朝下摔倒在地，有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肩膀，大腿，肚子，她要疼死了……陳雯雯艱難地撐起臉，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男人。

那人被刀刺穿，血流了一地，卻沒事人一樣嘲諷地看著陳雯雯，露出得意的笑。接著，他一把把將陳雯雯的刀拔出，扔在地上。

陳雯雯用盡全力想要驅使飛刀，飛刀晃晃悠悠地飛起，又啪一下摔在地上。她太痛了，痛到意識都已經模糊，根本無法操縱飛刀。

恍惚中，她意識到了這個人的異能。其實很簡單，這個人是治癒系能力者，他能將自己受傷造成的痛感，轉移到敵人身上。

也就是說，陳雯雯越是用飛刀捅他，自己就會越疼。

男人朝陳雯雯走來，幾步的距離，他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陳雯雯跪趴在地上，死死盯著男人。

要快些，快點動起來，男人的氣管一旦癒合，他就能叫來同伴，到時候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一切都將敗露！

男人身後，一把飛刀猛然飛起，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刺向男人的后心。刀刺破他皮膚的時候，男人向後伸手，直接抓住了刀刃。疼痛感和男人的阻擋，讓刀刃沒有完全穿過胸口。血從傷口處噴出，但這對一個高級治癒能力者來說，並不是致命傷。

陳雯雯兩眼一黑，劇烈的痛感中，她幾乎昏過去。身體像是被撕開，心臟破了個大洞，全身像是被重型卡車反覆碾過，骨頭都在這疼痛之中破碎了。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他撿起一把刀，幾步上前，釘在陳雯雯的手背上。血液噴涌而出，陳雯雯沒有反應，這點疼痛在剛剛的劇痛面前，已經算不上什麼。

男人猶覺不夠，踹了陳雯雯一腳，抽出刀又捅在她腰側。陳雯雯透過模糊淚眼，看男人的表情，他似乎在罵：要不是還得拷問你，早殺了完事。

男人提著陳雯雯的頭髮，去看她的長相，卻突然發現，面前這個滿身塵土，狼狽不堪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他吃了一驚，剛想鬆手起身，去找同伴，陳雯雯卻一隻手死死抓住男人的肩膀，借力靠地更近，另一隻手裡拿著悄悄召回的一柄短刀，刺進男人的心臟。她的意識的確已經模糊，無法再控制飛刀，但她只要還能動，就能親手再捅一刀。

一刀，兩刀，血濺在陳雯雯臉上，身上，她動作很快，男人的治癒速度已經略有些跟不上了。他驚恐地看著這個披頭散髮，渾身鮮血的女人，他喉嚨沙啞，用殘破的聲音道：「你，你不疼嗎？」

實際上，已經不疼了。她接受了太多的疼痛感，而大腦得到了錯誤的信號。疼痛，緊張，這一切刺激著身體，腎上腺素飆升，導致痛感漸漸消失。

這人的異能並非無解，人體的循環自洽才是最神奇的異能。賭對了，幸好之前看的書派上用場，陳雯雯心想。

她曾經在洛書城的筆記里看到過，人體在激動，緊張，恐懼，疼痛時會大量分泌腎上腺素。比如兒子出車禍，被壓在車下，情急之下母親徒手抬起了一噸多重的汽車，將兒子救出。這並不是什麼偉大的母愛，其實是人體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發揮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再如某人出了車禍，被撞飛后自己爬起，離開了事故現場，並被發現當天死在家中，這也是腎上腺素讓人失去了痛覺，錯以為自己沒事。

總之，自己本來應該疼暈過去，但現在什麼事也沒有。陳雯雯騎在男人身上，手拿著刀，露出陰惻惻的笑容：「還要再多來幾刀嗎？」

男人看著吃人女鬼一樣的陳雯雯，終於在恐懼和失血過多的影響下，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陳雯雯吐吐舌頭，從那人身上站起來。他看著一身血的很嚇人，但怎麼說也是個高級能力者，身體素質堪比超人，不至於死了。

陳雯雯看了眼男人身上的傷口，大多開始癒合。這一地血也很麻煩……陳雯雯四處看了看，接著一滴雨落在她鼻尖。

所以老天都向著她呢，陳雯雯滿意地點點頭。她把男人綁好，避開監控，拖回了實驗室，把他堵上嘴丟進實驗室最深處，門通通關緊，男人醒了，就算叫破喉嚨，也沒有人能聽到聲音來救他。

做完這一切，陳雯雯看向窗外，雨已經大了。雨沖刷地面，把一切血跡都沖了乾淨，陳雯雯重新關上窗，回頭去翻藥箱子。

至於作物園的另一個人……玩忽職守，看門的時候睡大覺。現在另一個隊友不見，怎麼也不敢上報，得找一晚上，等明天報上去，痕迹早就沒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頭上。

陳雯雯拿著傷葯，打算給那個男人包紮一下，免得真死了，等小殊跟洛隊回來，再考慮怎麼辦。

她突然感覺一陣眩暈，接著栽倒在地上，連帶著拽倒了桌椅。東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失去意識前，她想，遭了，腎上腺素的無痛體驗卡到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