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是個輔助

何殊屏住呼吸，趁那邊還亂著，在藏身的草叢裡匍匐前行，逐漸靠近試驗區大樓。

到了這裡，外圍的守備力量就不用太在意了，隊長他們已經帶著人，站回了各自的崗位，經此一亂，他們都警惕不少，死死盯著外圍的動向，殊不知早就有人進入了病毒試驗區內部。

試驗區大樓外側布滿監控，幾乎沒有死角，因此沒人會去刻意守著試驗區裡面。不過對何殊來說，躲過這些監控再輕鬆不過。她戴著監控探測器，規劃出一條路線，再操縱著幾條藤蔓，讓它們把監控的轉動角度偏移了點，接著，她趁著空擋，順利進入大樓，在監控室裡面看，這些攝像頭不過是卡了一下，不仔細盯，根本無法察覺。

何殊挑了下眉，還好有許君池，現在為止沒發生什麼亂子。她記得洛書城挺讚賞許君池的能力，出來之後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見一面，說不定這個女生可以進到他們隊伍里。

何殊觀察一番之後，進入大樓。她刻意壓低了腳步，不過大樓內空寂無人，只亮著應急燈。何殊去看大廳一側的指示圖，上面標註了每層樓各個地區的負責方向。一樓多是報告廳和辦公室，二樓是研究場所，三樓植物試驗區，四樓是動物試驗區。

跟之前H市實驗室的規格倒挺像，何殊內心道。這麼安排是有由來的，如果試驗出了差錯，比如試驗動物失控，研究員就會緊急撤下樓，並開啟樓層的防護措施。病毒剛爆發那會，有些地方把試驗區安排在下面，讓研究員辦公室在上面，結果黑猩猩的病毒試驗出了問題，一大群喪屍黑猩猩突破實驗室，試圖從它們所在的二樓闖下去。

一樓的人員緊急撤離，無奈封鎖試驗區大樓，等營救人員過來，二樓往上，那些沒能逃出來的研究員，早互相啃完一輪，只剩下啊啊亂叫的喪屍了。

蠢驢工程師丟了工作還得蹲大牢，此後再沒人敢把辦公室設計在試驗品樓層的上面。

何殊將指示地圖記住，但大廳里貼著的指示圖沒有關鍵信息，她還得去找負責人的辦公室，看看能不能弄到資料。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得太深了，負責人辦公室可不好進，萬一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但何殊費這麼大力氣才進到大樓裡面，不查出些什麼，實在不甘心。

何殊在一樓大致摸索了一番。大概有五個人在一樓，兩個是低級能力者，在實驗室待著，亮著燈，完全沒注意外面的動靜。何殊看看樓道間掛著的鐘錶，上面的指針顯示凌晨兩點。

就算讀書讀到了博士，當上研究者，也是社畜打工人呢。何殊有些擔心他們的髮際線。

另三人是守衛，中級或高級能力者。一個在監控室待著，一個看守在電梯口，另一個在各處時不時轉一圈。

最後那個人相當敏銳，何殊藏在角落時差點被他發現，他從拐角逐步走近，何殊聽見腳步聲，當機立斷，飛速拉開一個沒人的門躲進去。誰知那是女廁，何殊躲進隔間時，那個人剛好打著手電筒過來。

他毫不忌諱，看完了男廁所就進女廁檢查，剛翻兩個隔間，他的同伴就叫他：「過來！監控不對！」

他過去看了兩眼，沒有發現異常。監控室的人結結巴巴解釋一番，說剛剛有一片監控黑屏了。遠遠聽見他教訓下屬的聲音：「沒事別大驚小怪！」

何殊趁此空擋跑了出去，屏息聽那人檢查了其他所有隔間，接著深一腳淺一腳走了。

何殊這才長出一口氣，至於監控的異常，是她剛剛操縱藤蔓擋住鏡頭，讓監控黑屏了兩秒。

等男人離開后，何殊捂著瘋狂跳動的心臟，真是驚險，這種事情多來幾次，她能多出個心律失常的毛病。那個男人非常敏銳，不能託大，要隨時注意他的位置。

何殊摸進幾個辦公室翻找一通，這裡都是些官方的研究資料和書面報告，沒有關鍵線索。那就上樓去，樓上應該有病毒試驗的資料，她得去查查清楚，到底有多少無辜者在這裡被感染了喪屍病毒，首長安九州，又是否被關在試驗區的哪一處。

電梯有人守著，何殊輕手輕腳繞到安全通道口，對著需要插卡開啟的大門犯了難。

「員工卡開門……」何殊對著大門思索片刻，眼前一亮。剛好有兩個現成的倒霉鬼，大半夜的還在加班不是。

一株藤蔓在陰影中蜿蜒爬行，何殊在亮著燈的實驗室門后，輕輕推開一條門縫，操縱藤蔓爬了進去。她隔著門縫瞅了一眼，看見兩個研究者背對著她，在計算什麼東西，一張工作證放在桌角，另一人的工作證在口袋裡放著，露出塑料制的閃亮一角。

藤蔓快速移動向前，順著桌腿爬上去，趁兩個研究員醉心工作之際，勾住桌子上的工作證，抓著它爬了回來，沒有造成一點響動。何殊拿起工作證，那條藤蔓還諂媚地蹭她的手，何殊隨手扔了一顆晶石喂它，藤蔓興高采烈地吃了。

再次站到安全通道門前，何殊側耳聽了聽四處動向，確保那個敏銳的守衛還離自己很遠，便將員工證貼在了大門的識別處。門上的紅燈閃了閃，變成綠色，滴一聲輕響，門開了。

何殊側身進門，將鐵門重新關上。整個應急通道只亮著幽幽的綠色光芒，勉強照亮樓梯。樓梯拐角和更深處無法照亮，一片漆黑，暗處如果躲著什麼，她也無法看清。何殊一步步上樓，輕微的腳步聲在寂靜樓道里傳出迴音。

就在何殊走到樓梯拐角時，二樓的安全通道門嘭地被推開了。

何殊一驚，猛然側身藏在陰影處。一個男人叼著煙，靠著安全通道的門將煙點燃，長吸了一口，煙在男人的肺里轉了一圈，片刻，從嘴裡噴出。

何殊：「……」她壓抑著過快的心跳，仔細聽了一會，這男人似乎忙著抽煙，根本沒有察覺到樓梯里還有第二個人。

什麼煙這麼好，還得半夜兩點多在這裡偷偷抽。何殊心想，不過現在不產煙草，那些老煙槍碰到了煙都寶貝似的藏著掖著，這樣也正常。

煙味輕飄飄地繞在何殊鼻尖，何殊皺了皺眉。吞雲吐霧的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了，何殊屏息凝神，朝剛剛男人站著的地方探頭，打算判斷他的動向。

「你在看哪？」一個男聲在何殊身後響起。何殊一聲不吭，抓著槍就往背後開了兩槍。這裡裝著麻醉針，藥效能麻倒一頭大象，出其不意的情況下，用來對付高級能力者都綽綽有餘。

何殊確信自己朝著發聲處開了槍，然而她回頭去看時，背後空無一人。

「呦，小美女，脾氣挺爆。」男人的身影在何殊左側出現，何殊急轉身，拎著槍就朝男人的頭上砸。槍砸了個空，男人不在那裡。

何殊貼著牆，避免自己的後背暴露在敵人面前，她掃視周圍，眼中漸漸泛起藍光，但在異能加持下，她也沒找到男人的身影。

煙味更濃了，白色煙塵似乎濃成了實體，變成白色濃霧，甚至於在樓梯間伸手不見五指。煙霧繚繞中，何殊被遮擋住了視線。怎麼回事？！

煙草味濃的要把人嗆死，何殊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焦躁地側耳去聽，身體緊繃，預防隨時可能到來的攻擊。

一縷煙繞在何殊的脖頸前，從中閃出點銀白色的金屬光澤，它無聲無息靠近何殊的要害，死亡的光澤被煙霧掩蓋。

死神揮動鐮刀，那條鋒利的金屬細線即將劃掉這個女孩的腦袋。

武鋒得意地看著這個女孩。他用這一招殺了不少闖進試驗區的人，在一秒內，這個女孩就會人頭落地，任她身經百戰，還是天賦異稟，異能再強，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高級能力者武鋒的異能，【煙塵】。可惜實驗區的同事都管他的異能叫「霧霾紅色預警」，格調一下子低了不少。

點燃一根香煙，當香煙燃燒了1/3時，他能在指定區域製造一個十米左右的區域，令這個區域充滿煙塵，煙氣濃重到伸手不見五指，他可以化作煙霧的一部分，在其中行動。這是一個相當強悍的異能，可惜持續時間很短，是香煙燃盡剩下的2/3。

這個異能非常適合搞偷襲，武鋒找【造物師】做了一套武器，金屬絲線，只有髮絲那麼細，又削鐵如泥，藏在煙霧中，根本沒人能看見。

絲線藏在煙霧中，圍著何殊的脖頸繞了一圈。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見滿天灑血的場景了。

武鋒有點可惜。【蠱師】尹游昨天剛走，走前交代了所有安保人員提高警惕，碰見闖入者，不問緣由，格殺勿論。這個姑娘長得不錯，放在以前，他還可能捨不得殺。

這個小姑娘膽子倒是很大，一個人闖進來，還以為安全通道就沒人守著嗎？

武鋒沒有注意到，何殊有一會沒動了。她甚至閉上了眼，將熒藍色的漂亮眼睛藏起，仔細聽她身邊的動靜。

煙在流動。何殊很快判斷出了情況，這個人的異能是煙霧，並且他能藏身煙霧，不受到攻擊。

這個人很囂張，他覺得，在他所創造的霧霾領域裡，他就是無敵的。何殊勾起嘴角。這個人沒有趁機開槍，那他就是要用別的辦法攻擊她。

他會後悔沒有早點開槍的。多開幾槍，就算何殊能憑著聲音躲掉致命的子彈，也一定會受傷，換成其他攻擊手段，慢吞吞的，子彈早就要打過去了。

何殊的皮膚感受著煙霧的流動。她處在一個奇妙的狀態，五感都格外敏銳。觸覺，嗅覺，視覺，聽覺，味覺，這些感覺不斷從各處收集信息，整合后交給大腦。左前方煙味最濃。煙霧在流動，朝左手邊匯聚，脖子周圍的煙霧被分開了，有風在流動，似乎有條絲線圍住了她的脖子，正在緩慢收緊。

何殊猛然睜眼。

她的眼睛里彷彿有星辰流轉，像將一把名貴鑽石撒在黑絲絨布上，或是星子在夜幕間閃爍。

無數灰色的異能粒子構成的煙塵中中，她看見了左手邊，一些黑色的異能粒子組成的模糊人形。

何殊只看了零點幾秒，她的眼睛就開始酸痛，這大概是個高級能力者，異能粒子太多，無法靠觀察粒子來時時掌握敵人位置。

不過，她知道怎麼判斷位置了。何殊將麻醉槍握在手裡，現在，只需要等那個人從煙霧裡現身……

絲線繞好，武鋒的雙手從煙霧變成實體，他帶著手套，拉緊了手中閃著銀光的線。

獵物在無知無覺中落網，武鋒做好了被濺上一身血的準備。

絲線猛地收緊，碰到女孩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線。會很快，她沒有多少時間體驗痛覺。

接著，噗呲一聲輕響，武鋒茫然地低頭去看，發現自己手上扎著一根麻醉針。

「你！」他憤怒地抬頭，想象中人頭落地四處噴血的場景沒有出現，只見何殊一手捂著脖子，另一手抬槍正對著他。何殊捂著脖子的手已經鮮血淋漓，但手骨擋了絲線幾秒鐘，她的要害處沒受太大傷。

武鋒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他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沒力氣動了。

沒了異能加持，煙霧很快散去。何殊蹲下來，從包里翻出傷葯抹在手和脖子上：「你還不如開槍，這樣快一點，不至於給了我機會。」

武鋒強撐著抬起頭：「你，你等著，【蠱師】隨時回來，你跑不了！」

何殊笑了下，露出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不好意思，【蠱師】在和【暴君】打架，估計回不來呢。」

「你，你……」武鋒眼前開始泛黑，即將陷入昏睡，他強撐著道出最後一句話：「你這麼強，是什麼類型的攻擊異能者……」如果這個女人身經百戰，他栽到這女人手裡也不丟人……

「我是個輔助呢。」何殊道。

武鋒終於兩眼一黑，解脫一般昏了過去。

昏迷前，他聽見何殊殺人誅心般又講了一遍：「是個純輔助，剛成為高級能力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