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局即被殺
公元1662年。
這一年,是清朝康熙元年,也是明朝永曆十六年。
時間來到了5月30日,即農曆四月二十四日。
任何一個稍微讀過南明史的人,都會知道,這一天過後,到了第二天,到底會發生什麼。
次日,南明的最後一個皇帝——永曆帝朱由榔,其子懷愍太子朱慈煊,以及駙馬都尉王從敬三人,一同被縊殺於雲南昆明城外的篦子坡。
自此之後,明朝在法統上徹底滅亡了。
這天晚上,昆明郊外的金蟬寺中,一間三人囚房裡,太子朱慈煊身著一件破爛不堪的杏黃圓領袍,頭髮蓬亂,滿面污垢,手腳俱戴重鐐,縮躲在角落之中,表情陰鬱得幾乎可以滴下水來。
這位太子朱慈煊,其實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而是來自另一時空的穿越者——朱宣。
前世的朱宣,是個理工科大學生兼野外生存愛好者。前一天,他在西南某地與一群驢友進行野外生存,徒手翻越一座懸崖時,忽然失足掉落……
於是,他就魂穿來到這個明末清初的世界,附身在太子朱慈煊身上。
整個過程很無厘頭,超越了科學技術所能解釋的範圍。所以穿越過來的朱宣,用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才與原有的宿主記憶融合,適應了這具全新的軀體。
為了敘事方便,同時更有代入感,從現在開始,作者便以這個世界的本名朱慈煊,來稱呼這位穿越客了。
此時的他,正和永曆皇帝朱由榔,馬太后、王皇后、以及原國舅王維恭之子王從敬五人,一齊被關押在篦子坡旁的金蟬寺。其中朱由榔、朱慈煊、王從敬三人,被關於同一間牢房。
穿越而來的朱慈煊,比在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接下來到底會發什麼,自己又會面對何等可怕而悲慘的命運。
在確認自己是魂穿成了朱慈煊后,他的心頭,頓是跑過了一萬匹神獸。
操,老子真是倒霉透了!
若是早些時候,比如在永曆帝還呆在緬甸時,或是在吳三桂還押著永曆等人從緬甸回國的中途,自己尚有機會,憑著前世里一身在野外生存的本領脫逃而去,而不會象現在這樣,這般窩囊地關押於此,以致於只能束手待斃。
更可氣的是,穿越而來的自己發現,因為原有宿主朱慈煊連日傷心過度,根本就沒有好好吃過飯。接連好幾天里,都只是勉強喝了一碗稀粥吊命,以致於最終昏死過去。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穿越而來的自己,才能有機會融合宿主那虛弱無力的身體與靈魂。
但現在,自己的肚子空癟無物,渾身上下軟綿無力,就是想要反抗,都沒甚氣力。
他娘的,又乏又餓,才穿越就要被殺,這是什麼混帳透頂的開局!
天老爺,你玩我呢!
朱慈煊發現,現在的自己竟是如此落魄危險,有如一隻引頸就戮的羔羊,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怎麼辦?
自己這位可憐巴巴的太子,真的只能如真實歷史上,最終毫無反抗能力地被宰殺掉么?
朱宣心下緊張萬分地盤算,卻是苦思無計。
他忍不住一聲長嘆,用拳頭狠狠地捶一下床沿。
他這一捶擊,發出卟的一聲輕響,在一旁的另一張木床上,竟傳來了吱呀的動靜。
昏暗的燭光下,一張神情憔悴的老臉湊了上來。
「煊兒,你醒了么?你昏睡了足足一天,半點水米不進,可把父皇給嚇壞了。」
一直沉浸在思考中朱慈煊,這才意識到,是永曆皇帝朱由榔聽到自己這幽幽一嘆,便趕緊來此查看。
朱慈煊看到,面前的這位大明皇帝,這位自己的生身父親,身著一件破爛不堪的黃龍袍,同樣也是鬚髮散亂,滿面污垢,他沒有戴那種傳說中的翼善冠,而是隨意地插著一根細竹簪子,一副潦倒不堪的可憐模樣。
一時間,朱慈煊心下,十分地不是滋味。
他點了點頭,臉上擠出笑容:「父皇,孩兒昏睡了許久,時至現在方醒,倒讓父皇記掛了。」
朱由榔嘆道:「你沒事就好。昏厥了這一天,朕可是十分擔心啊。」
兩人正在閑談,一旁的王從敬業已驚醒,快步過來。
見到昏睡了近一天的朱慈煊,從睡夢醒來,他的臉上滿是驚喜的表情。
「太子殿下終於醒了。在下與皇上見太子殿下一直未醒,心下俱是擔心不已。可恨我等連喚房外看守,讓他們請醫官來看,卻被這些狗奴才厲聲叫罵,根本不予理睬,實是可恨……」
他還叨叨地欲繼續說下去,卻被朱由榔擺手止住。
「好了,煊兒既然已醒,這些事情就不必多說了,煊兒你好生休息吧。」
朱慈煊點點頭,卻又問道:「父皇,孩兒現在醒了,肚中卻是飢餓得緊,卻不知現在是否還有吃食?」
朱由榔一聲輕嘆,搖了搖頭。
「現在這金蟬寺,每天僅供兩頓飯,若是不吃,便立即被收走。今天的飯食,因你未吃,皆已被收回……」
朱由榔一話未完,忽聽得房外過道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朱慈煊心下頓是一凜。
現在已近天明,看來自己終於要來到那悲慘的一刻了。
這時,旁邊的房間,亦開始紛紛喧動起來。
朱慈煊知道,旁邊的房間里,關押的是他的祖母馬太后以及母親王皇后,但她們二人,具體是何情況,自己並不知曉。
很快,數名全副武裝的衙卒,簇擁一名身著清朝七品官袍,面容尖瘦,長了兩撇長長鼠須的官員,從外面一齊匆匆而來。
這名官員,便是受平西王吳三桂之命,來此提人的昆明縣令——聶聯甲。
他們快步而行,直到關押永曆皇帝的房門前,才站定不動。
這時,聶聯甲上前數步,向房間外面駐守的衙卒喝道:「爾等愣著作甚?快快開門!」
「嗻!」衙卒連聲應喏,立即開門。
聶聯甲昂然而入,他斜著眼睛,看了看裡面呆坐於地上的朱由榔等人,臉上便泛起一絲冷笑。
「朱由榔!」
聽到這名七品官員,毫無君臣之禮,竟有如呼喝奴僕般地直喚已名,朱由榔的臉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朕……在此聽令!」朱由榔有氣無力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