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呂氏上火2

可還沒等朱標推門進去，就聽到朱允炆帶著無奈的聲音響起。

「娘，我不想當皇帝。」

「？？？」

呂氏滿臉驚恐。

朱允炆絲毫不在意。

當皇帝？

他得多想不開，才去當這個皇帝？

…

朱允炆話語裡帶著七分嫌棄，三分無語，十分認真道：「娘，我且問你，皇爺爺如今每日幾時起床？」

呂氏愣了，下意識答道：「自然是寅時。」

「嗯，那幾時朝會？」

「自然是辰時不到。」

「嗯，那日升這幾個時辰，皇爺爺可否有得休息？」

…

呂氏被他這一連串的問法給問懵了。

她這兒子今天…這是什麼路數啊？

她一臉不解的皺眉的伸出手摸了摸朱允炆的額頭，「兒啊，今日出去，你莫非凍著了？發燒了？」

「哎呀，娘……兒臣沒有！！」

「沒有，那你怎麼如今一個勁的說胡話呢？」呂氏揉揉眉心。

而且還什麼話都敢往外蹦。

…

朱允炆撇嘴，「娘，那您說，皇爺爺每天事情多不多？累不累？我都替他累得慌，唔唔……」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呂氏瞪了一眼，「你這孩子你說什麼！你皇爺爺是九五之尊！什麼累不累的…以後這種話不許說！！」

這些話，是咱們能說的嗎？是咱們能問的嗎？

而且…這日升哪裡可能有休息。

起床就要上朝，上朝完要批奏摺，前朝後宮一大堆屁事。

休息？

怎麼可能？

光是想想，也確實覺得累。

呂氏忍不住感嘆，「咱們這位陛下，可是勤政愛民，從日升到日中，到日仄，都沒得休息，有時批閱奏摺要到深夜。」

朱允炆嘖了一聲，「那不就對了嘛！！」

「對什麼？」呂氏一頭霧水，盯著自己的兒子，抬手就要揪他的耳朵，「不想當皇帝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都說得出來！莫非以後，那位置你就要生生讓給你那個大哥不成！？」

她的眼神幾乎能噴出火來，就彷彿下一秒，只要朱允炆敢點頭，手就要掐住他的耳朵。

…

朱允炆放下手中的糕點，拍了拍呂氏的肩膀，親昵的靠了過去。

「娘，那我在問你，這處理政事，每日要思慮一些什麼？」

他這話一說出來，又被呂氏狠狠的拍了一下頭，「又瞎說話，你這小子什麼話也敢跟娘說，這要是被別人聽見了！！」

朱允炆沒當回事，「娘，現在就兒子跟你兩個人，怕什麼！天知地知伱知我知！！」

呂氏看著他這親昵，笑容燦爛的樣子，一時間無話。

她嘆了口氣，「哎…這話，你也就只能跟為娘說說。」

「行啦！兒子保證！」

「嗯，你皇爺爺每日處理政事，要思慮的事自然是很多，需平衡前朝後朝，要舉賢用能，要賞罰分明，恩威並施，要以史為鏡，以人為鏡，近賢臣遠小人，甚至還要關照百姓的生活，在那個位置上，要考慮的事太多了。」

呂氏說著說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內心瞬間大駭。

她這個兒子…不會是嫌累吧？？

嘶——

她好歹也是太常寺卿之女，總不能生出個如此憊懶的兒子？

…

想到這裡，

呂氏猛地扭頭盯著朱允炆，「兒子，你不會是……」

朱允炆沒有否認，點頭，理直氣壯，「對啊，我一點也不想當皇帝，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皇爺爺必須寅時起床，但是我卻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煩憂的事，皇爺爺頂在前邊，我卻可以在後邊睡大覺！娘…你說，這不香嗎！？」

呂氏一聽，氣得捂著胸口，呼吸都不順暢了，「你這孩子，你……你可聽說過玄武門之變？你以為，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好好的天天睡大覺？」

朱允炆挑眉，「為什麼不可以？」

呂氏狠狠的點了一下朱允炆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到時候，你是不想爭也得爭!！你以為，他會給你好果子吃？」

呂氏又急又氣。

這孩子怎麼被她養得這麼單純呢？

看來，以後她還得好好教育教育。

…

外邊的朱標都聽楞了。

每一句都大逆不道。

可不知道為何…

在聽到朱允炆那一串對皇位格外嫌棄的話時，他反而甚至低著頭仔細思索了會。

這…

雖然他這兒子說得有些大逆不道，

但是也不能說沒有點道理。

只是…

朱標掃了一眼旁邊已經跪了一地的僕從和婢女，瞪了他們一眼，「今日的話，你們誰也不許傳出去，若是傳出去了孤要你們的腦袋…」

他的話語裡帶著滿滿的威脅。

婢女和僕從瞬間抖如篩糠，大家全都匍匐貼在地上，滿臉恐慌。

直到朱標揮手示意他們下去的時候，才如鳥獸散。

…

此刻，裡邊的朱允炆完全沒想到，這大晚上的，竟然特么的他的太子爹在外邊聽牆角。

他看著呂氏這表情，趕忙寬慰道：「娘，兒子這些天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

「嗯。」朱允炆怔松道：「娘…在夢裡，爹爹被害死了，哥哥也被害死了，皇爺爺扶著我上了皇位，可是……那個位置，我一天都坐不穩，我還被他們燒死了。」

「……！」

「我好疼好疼啊…」

朱允炆一想到史書上記載的結局，心底憂愁極了，真誠的握著已經完全聽懵的呂氏的手，「不管以後是爹，還是大哥當了皇帝，我都很高興，娘……我不想當皇帝，以後您也別那麼在背後說大哥！大哥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