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笑傲江湖（下）

《笑傲江湖》是金庸先生倒數第二部武俠小說，和《天龍八部》、《鹿鼎記》並稱金庸武俠「三座奇峰」，評論界認為本書在敘事狀物上已經達到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境界。

《射鵰英雄傳》鋪陳了磅礴壯闊、史詩級的武俠背景，《天龍八部》奉獻了浩瀚恢弘、奇詭波譎的武俠場面，而《笑傲江湖》則栩栩如生地描繪了一幅曲折婉轉、令人身臨其境的武俠生活圖。

同時，《笑傲江湖》還將「想了解一個人的本質，給他權利」這句話的內核入木三分地呈現在讀者眼前，這也是作者沒有給本書界定具體歷史背景的原因，「因為同樣的事情，可以在任何朝代發生。」

《鹿鼎記》的爭議結束之後，韋小寶這個角色漸漸為大家認可和接受，而且評論界和一般讀者都普遍認為，算上韋小寶，武俠小說主角的人物畫廊終於添完了最後一塊拼圖，總算完整。

人格完美無缺的郭巨俠、個性激烈的神鵰俠、脾氣溫和中庸的張公子，助人為樂的三好青年雪山飛狐，文質彬彬的陳家洛，呆萌且略顯乏味的袁承志，天真爛漫的石破天……

如果硬要做個歸類，郭靖仁義無雙，當之無愧是儒家代表；楊過進可入世做大俠，退可避世做隱士，是道家；石破天無作、無著、無作、無願，屬於佛家；胡斐扶危濟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屬於墨家；韋小寶縱橫官場，自然是縱橫家。

只是這一類的武俠小說就幾乎囊括了各種各樣的人物。再加上李尋歡、楚留香、蕭十一郎這些劍走偏鋒的角色，武俠小說再塑造新角色當真是愈發地困難了，這些思路理清之後，再去看古庸生封筆的說法，陡然豁然開朗，現在大家最好奇的是，古庸生最後一部武俠到底會寫成什麼樣子。又會塑造出一個怎樣的角色。

「不會真的寫一個反派做主角吧，像血刀老祖那種？」

常有道從書名「笑傲江湖」四個字做推測，以為古庸生準備寫一個冷酷無情的武林霸主角色。

「如果已經定義為反派。怎麼可能還是主角，不管怎麼樣，武俠小說始終要遵守邪不勝正的宗旨。」

「噢，我想說的是惡人。以一個純粹的惡人做主角。」

「每部小說都會塑造惡人。單獨拎出來做主角就太刻意了。我知道老常你的意思了，《笑傲江湖》的主角是這樣，介於楊過和韋小寶之間，再詳細一點來說，比楊過隨意洒脫一點，比韋小寶體面氣派一點。」

「明白了！我還以為你要寫一個梟雄式的人物，稱霸江湖嘛。」

「嗯，思路沒錯。新書的主旨就是圍繞這個點展開。」

「啊？」

青椒接話道：「那是哪個朝代呢，歷史背景……」

「沒有確切的背景。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等寫完你們就明白了。呃……我在想，這本書要不要連載？」

眾人：「要！」

想看全書是一方面，但是保證雜誌的銷量始終是他們念念不敢忘的重點。

……

五月《笑傲江湖》正式連載，林平之毫無疑問地再次被誤會為男主角。

不過對《匠錄》來說，五月最重要事情的並非古庸生「最後一部武俠」開始連載，而是副主編王見山做了爸爸、青椒懷孕以及康令月辭職。

好像某種定理，很多重要的事情常常選擇在相近的時間段密集連續地爆發。

「我知道以後不可能再找到這麼滿意、溫馨、美好的工作了，但是人生總需要更多的嘗試啊。」

康令月淚眼婆娑地跟大家道別時候，青椒、蘇瑾和楊麗璐也都個個哭得梨花帶雨，幾個男生不停地搖頭嘆氣，柳敬亭側身坐著，靜靜地聽著，臉上微笑著，表示充分的理解。

徐晴坐在窗檯，望著外面一語不發。

「你有什麼打算嗎？」蘇瑾問。

「當然先去旅行。在這個土豪公司存了不少錢。」康令月強行緩和氣：「別的事情，回來再說。」

青椒道：「那你可以請個長假啊。」

康令月搖搖頭。

柳敬亭這時接道：「你想回萬象嗎？」

康令月轉頭看向柳敬亭，眼神掠過一抹複雜難明的神采，點點頭說：「有可能，畢竟以後要接我爸的班。」

「那你要先考博士。」

「嗯，是這麼打算的。」

「做女博士挺好的。」

「是啊。」

「以後有空可以隨時回來客串編輯。」

「嗯。」

柳敬亭站起來，說：「所以大家不用難過了，是好事情，以後我們就有個女博士朋友了。」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常有道欲言又止，柳敬亭看了他一眼，說：「招聘的事情先不急，我仔細想了一下，現在見山剛有了孩子，青椒懷孕，老常你要準備結婚，令月離職，雜誌要不要休刊一年？」

「不要！」所有人，包括康令月在內異口同聲答道。

柳敬亭點頭，說：「我也覺得沒必要。」

眾人冷汗。

「那米蘇繼續把招聘啟事掛出去，這次招五個吧，兩個有工作經驗的，一個應屆生，兩個實習生

。」

「好的。」

「今晚請大家去北城吃飯，給令月送行。」

徐晴從窗檯跳下來，說：「幹嘛要去北城，自己做。」

「同意晴姨。」康令月道。

「同意晴姨加一。」

「加2。」

柳敬亭看了一眼大家，點頭說：「可以。不過我提前說好。今晚除了青椒，其他人不醉不歸啊。」

肖慶宇忙道：「我我要照顧……」青椒瞪了他一眼。

「好，不醉不歸！」肖慶宇改口。

為了準備一頓豐盛的晚宴。大家從下午五點就開始行動，女生買菜，男生買酒；女生掌勺，男生淘米洗菜。

大家忙了兩個多小時到七點多才正式開餐，不過，今晚大家果真都放開了懷抱，個個擺出決戰到天亮的架勢。柳敬亭做酒司令，倒到哪裡哪裡就是一句豪邁的「倒滿」。

像蘇瑾、康令月、楊麗璐這種平時看上去嬌弱溫柔的女孩子，突然揮著小手。做「梁山英雄狀」讓你替她們倒滿酒，還是非常讓人印象深刻。

酒令人醉，氣氛比酒更醉人。

柳敬亭笑吟吟地坐在那裡，看著大家互相敬酒、拼酒。意識逐漸模糊起來。感覺大家說的話也只是在耳邊飄忽不定，大概都是一些肝膽相照、姐妹情深的話。

再然後，似乎聽到晴姨在說什麼「我本來也準備離開去做點別的事情，結果卻被令月你搶先了」。

柳敬亭拍著桌子大聲接道：「還有機會。」

然後其他人也跟著勸徐晴「還有機會」。

再然後，柳敬亭看到康令月、蘇瑾相繼俯在桌子上睡覺，楊麗璐站起來趴在他肩膀上，不停地笑著說：「亭哥背我去睡覺……」

徐晴指著柳敬亭大著舌頭說：「柳敬亭你，你沒聽到璐璐叫你背她去睡覺嗎。我警告你，你不準欺負她。不然我絕不饒你，你聽到沒有？」

……

次日清晨，柳敬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晴姨的床上，不過晴姨並不在這個房間，柳敬亭揉了揉宿醉后昏沉疼痛的腦袋，然後感覺口乾得快要燒起火。

柳敬亭從地板上拾起外套和褲子穿上，然後下床去廚房喝水，到客廳的時候，看到晴姨和蘇瑾躺在沙發上，常有道睡在飯桌旁的地板上，皺眉回憶了一下，總感覺哪裡不對勁，記得昨晚應該和璐璐在一起才對，好像……是做夢嗎？柳敬亭呼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走到廚房看到青椒正在煮粥。

「早啊青椒。」

青椒回頭應道：「早啊老闆。」

「以前這都是米蘇的工作。」

「是的，所以這次的味道可能不太好。要不老闆你先嘗一嘗？」

「沒問題。」

柳敬亭一碗粥喝完，大家相繼都醒了過來，紛紛跑到廚房來找水。

「柳敬亭你昨晚跑哪裡了？」楊麗璐進廚房后問柳敬亭。

「在晴姨的房間。」

「啊？」

徐晴側頭問：「你跑我房間幹嘛？」

「不知道啊，我也在想，不過一點記不起來了，青椒？」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昨晚唯一清醒著的青椒身上。

青椒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昨晚我明明看著老闆背著璐璐回房了啊。」

「噢？然後呢？」

「然後我把晴姨、米蘇和令月扶到沙發上，老王是自己回的房間，老常的話……」

常有道瞭然地點頭道：「你們扶不動我的。」

青椒笑著點頭，說道：「最後我就……回房間了。」

雖然青椒和肖慶宇已經，但是讓她當著大家的面說「我跟肖慶宇就回房了」這種話，仍舊說不出來。

「早上起來沒看到令月在客廳啊。」蘇瑾揉著太陽穴說道。

康令月笑著說：「我半夜迷迷糊糊自己回房間了。」

柳敬亭道：「早知道讓青椒用dv機把昨晚的場面拍下來就好了，說不定後期製作一下，還能拍一部中國版的《宿醉》。」

喝完粥，大家各自回房洗刷，柳敬亭和楊麗璐回去之後，柳敬亭從後面抱住楊麗璐，在她耳邊暖昧地輕聲說道：「我昨晚夢到我們兩這樣了……」

楊麗璐回頭瞪了他一眼，說：「我在後面才對吧，是你背的我。」

「所以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嘛。」柳敬亭刻意邪惡地一笑，補充道：「而且難度太高了。」

6月6日，康令月去美國，大家去機場送行，康令月一一和大家擁抱，到柳敬亭的時候，康令月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第三次」，柳敬亭大囧。

第一次，看人家股溝；第二次，把人家誤會成楊麗璐又摸又頂；這第三次才算光明正大、正兒八經地擁抱了一次。

「保重。」柳敬亭盡量自然地笑著說道。

「保重。」康令月跟大家揮手。

《匠錄

錄》的第一次離別。

……

到了六月底，《匠錄》新招的五個人先後前來報道，因為柳敬亭陪楊麗璐去大.連出差，新人全權由常有道、蘇瑾負責安排工作。

此次公司人事變動並沒有影響雜誌日常的正常運行，《匠錄》六月刊如期出街，《笑傲江湖》男主角通過師兄弟妹們的聊天，間接登場，不過第二章暫時沒有報出主角的姓名，讀者只知道那是一位「愛喝酒的大師哥」，且百分之九十九地敢斷定他就是本書的男主角。

「按理說，林平之第一位出場，相貌不凡又是少年英雄，而且被滅門，怎麼看都是武俠小說男主角的設定。但是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在古庸生的武俠小說中，就一定不是主角。

因為，古庸生的武俠小說，開篇越像主角的越不是主角。你們懂得。」

「大師哥是主角沒跑了，我數了一下，第二章師兄弟們聊天，『大師哥』三個字出現了七八十次，而且從他做的那些奇葩事情來看，更加能確定這一點，應該是一位愛酒如命、洒脫不羈的少年英雄。大家不要被「大師兄」的名頭嚇住了，我敢保證「大師兄」是個年輕人。

至於林平之，鐵定老古給我們下的圈套，因為古庸生現在才不會玩「滅門復仇」這麼老套的梗。」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古庸生每有新書面世，他和讀者之間的勾心鬥角隨之展開，當初《倚天屠龍記》猜主角的遊戲狠狠地傷了一把讀者，後來又玩了一本《天龍八部》，這次讀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那麼簡單地中計。

「大師哥是不是主角我不確定，但是林平之鐵定不是主角應該是共識。」

7月16，柳敬亭發了一條微型博客，「一根翹著的大拇指圖片」，意思是為所有讀者點贊。

柳敬亭這條狀態收穫了十一萬轉發、八萬多條留言和二十萬點贊。

大家都知道《笑傲江湖》可能是古庸生最後一本武俠小說，也就意味著，他和讀者的類似交鋒到這裡要畫上一個句號，然而他卻在最後這本小說中選擇了給讀者點贊，其中意義耐人尋味。

「大家都在討論男主角是誰，討論怎麼贏古大，但是大家是不是忽略了一個重點衡山派劉正風的金盆洗手！」

這句話如朗夜閃電，迅速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笑傲江湖》開篇的重點原來竟在這裡，古庸生寫「劉正風金盆洗手」豈非就在暗示自己的金盆洗手？

到底是「劉」還是「柳」？

關於「劉正風金盆洗手」這個橋段，有一個著名事件，曾經的文化部部長、當代大作家王蒙先生讀《笑傲江湖》讀到落淚，後來有人跟他談起這件事，王蒙先生感嘆道：「還有那『金盆洗手之艱難』！」

這句話講的正是「劉正風金盆洗手一事」。

如今讀者在提前聽到古庸生封筆言論后看到這段故事，如何不唏噓感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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